敢死隊員們差不多全部就位，拴柱子和錢大腦袋發一聲喊，分別刺向兩名專注於向前邁步的日軍。其他敢死隊員紛紛下手。突如其來的偷襲卻沒能讓日軍及時發現，當時太黑了，日軍的散兵線又太散，白白便宜了手黑不要命的傢伙。一個眼睛比較尖的曹長見到他的一個士兵捅死了另一個士兵，吼道：“混蛋！你在做什麼？”
“日你祖宗！”曹長背後響起一聲純粹的漢語國罵，一名敢死隊員橫刀砍來，鋒利的刀鋒砍透了鋼盔和腦殼，曹長的半個腦袋沒了。
夜戰近戰本爲日軍強項，猝不及防的是夜戰近戰中有一股僞裝成日軍的混世魔王忽然在隊列中暴起狂刺猛砍。包圍圈最外圍的臨時指揮部，猴精猴精的菅原硬是沒瞧見他的隊列發生了巨大變故。
老鈕和羅真金怒吼着跑到大和魂號戰車附近，圍繞大和魂號戰車的日軍以爲是兩個同僚匆匆趕來支援，端着歪把子的羅真金忽然發難，歪把子特有的脆響中幾個日軍倒下。左臂夾着集束手榴彈、右手拎大刀的老鈕一聲怒吼，飛撲向大和魂號戰車，沿途揮刀砍翻幾個攔路的日軍。羅真金更換好彈鬥，調轉槍口向後射擊，後面的日軍被羅真金掃出的扇面打躺下七八個。
老鈕縱身躍上日軍戰車，將半個身子探出車艙外據槍掃射中國人的坦克手不明所以中被老鈕削掉腦袋。彈雨中老鈕拉開集束手榴彈的引線將之丟進車艙。隨後他飛撲回地面，翻滾着向一邊逃去。
大和魂號在劇烈的爆炸中化爲一團燃燒的廢鐵。日本兵終於發現了衝鋒隊列中的巨大變故，可是黑漆嘛烏中分不清敵友。一時間人人自危，衝鋒速度驟然下降。
就在這時，炮陣地那邊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唐龍凱和關山豹並肩用快慢機突突毫無防備的日軍炮兵，炮兵們專注於各司其職的流水線工作，絲毫沒發現秘密接近他們的敢死隊員。炸炮的敢死隊員發一聲喊，用快慢機橫掃扎堆的日軍炮兵，隨後抱着大號炸藥包撲向日軍的大炮。這撥敢死隊員比老鈕他們更拼命，搞出來的大爆炸把整個炮兵陣地送上了天，炸藥包不光炸碎了野戰炮，飛散的彈片波及到彈藥車和堆在野戰炮附近的備用彈。連環大爆炸結束後，炮陣地所在的整塊地皮連一句完整的殘骸都沒有。
仗打到這個份兒上，反應比常人快好幾拍的洪江河拔出鬼頭大刀怒吼道：“弟兄們！把書生們護在中間！跟老子衝啊！”
獨立營倖存的戰士們同時發一聲喊，朝正面的日軍猛撲過去。
眼見弟兄們殺將過來，敢死隊員們爲了防止誤傷紛紛甩掉扣在頭上的日軍鋼盔，露出鑲嵌青天白日徽的德式布質軍帽，殺人也不再用刀，而是用之前發給他們的快慢機。一個個扇面照顧着黑漆嘛烏中還不咋分得清敵友的日軍。霎那間日軍的衝鋒集羣整個亂套了。
菅原聯隊的指揮部方面，聯隊部的軍官大吼道：“保護聯隊長！小
笠原君，你去查看一下發生了什麼！”他吼着就要保護聯隊長回指揮部。菅原一把推開他，抽刀在手狂吼道：“不要慌！支那人要突圍！全部壓上圍殲支那人！”
軍官說：“聯隊長！我們的炮陣地被摧毀了！敵情不明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啊！很可能有支那重兵集團在附近！”
菅原狂怒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支那重兵集團已經潰退了！就算真有重兵集團在附近！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武士也不會怕！武士們跟我衝啊！”
指揮部附近的日本兵集體發狂暴走，然而包圍圈已徹底鬆動了，炮陣地突然被毀，中國人集體從乾枯河網中跳出來猛衝猛打。洪江河獨立營的戰士拼了性命，全部機槍壓在第一線，機槍手們拿機槍當衝鋒槍使，集中火力狠揍當面的日軍，後面的戰士不斷扔出手榴彈，離近了槍刺刀砍。一股灰色的旋風狂卷而過。黑漆嘛烏的環境中比的是誰敢打敢拼敢死，到了該拼命的時候洪江河的兵從來不懼死。幾分鐘之內，獨立營以機槍手全部犧牲爲代價，全部衝出菅原聯隊的包圍圈。
當菅原帶着指揮部人員來到第一線時，藉助火光只能看見遍地的屍體。灰衣的，黃衣的，躺了一片，鮮血還沒凝固，空氣中瀰漫着硝煙味、血腥味，令人作嘔。
過了老半天，菅原喃喃自語道：“果然是支那正規軍，並且絕對是支那軍中戰力較強悍的部分。”
一名斥候軍官火急火燎的跑來，菅原問：“逃向哪裡了？”
軍官道：“報告聯隊長，支那人往西北方向跑了。”
菅原又問：“能判斷他們的人數嗎？”
軍官回道：“人數不詳，應該不少於一千！”
軍官聰明，菅原也懂得就坡下驢，菅原說：“嗯，我們收攏部隊，準備追擊。另外，向師團長髮報，我部抓住了滯留後方的支那軍一部主力，我部頗多斬獲，即將取得全面勝利。還愣着幹什麼？上車追擊支那兵！”
一名聯隊部軍官小心翼翼的提醒：“聯隊長，咱們汽車的司機都在支那人的偷襲和反攻中玉碎了……”
菅原聞之更加憤怒，這樣的仗他沒打過，先是外甥被擊斃，然後是炮陣地被炸，現在是機械化部隊變成人力化部隊。如此這般，菅原沒吐血都算不錯了。菅原發誓，一定讓那幫支那人付出代價，就算菅原要追到天涯海角。
天色破曉，打了半夜又跑了半夜的獨立營戰士們終於在即將脫力時趕到了事先約定的碰頭點。洪江河命令部隊在青紗帳中隱蔽休息，等待跑散的戰士和敢死隊員歸來。
清點人數，六百多人的獨立營剩下不到兩百人了，損失主要由日軍凌厲的炮火造成。走一趟鏢死這麼多弟兄，洪江河帶人跟日軍打游擊這麼久了也沒一次性傷亡這麼多人！洪江河氣的直哆嗦，真想立刻回頭找日軍報仇去。可是看看那幾個文弱書生，洪江河的任務還沒完成，最起碼把這些酸文人交
給下一撥接力的隊伍才能想殺鬼子報仇的事。
洪江河走到幾個文人跟前，說：“老洪保你們跑了這麼遠，死了這麼多弟兄，還沒正經說過幾句話。認識一下吧，我姓洪名江河，大別山人，紅四方面軍的老傢伙，如今是八路獨立加強營的營長。你們，不像是老區出來的。”
端木彧說：“我複姓端木，單名一個彧字。是的，我們以前在白區做地下工作，抗戰爆發後回延安學習，如今前往東北組織抵抗武裝進行遊擊戰。”他指着面容姣好的女人說：“這是我妹妹，端木雪。”接下來他向洪江河一一介紹了與他同行的夥伴。
洪江河說：“你們的目的地是東北，我早想到了，雖然你們不說。”
端木彧說：“這根本不是秘密，我們的路線是上頭安排好的，你們只負責其中一個環節。山西多山，可日軍也多，河北暫時是敵後，上頭想的是敵後的日軍數量相對較少，應該很安全。誰想到日軍的掃蕩這麼突然，跟孟團長的部隊走時遭遇過一個大隊的日軍，像是從山西正面戰場撤下來的，突然遭遇，我們沒想到這是大掃蕩的前奏。現在知道了。我們挑的時候不好。”
洪江河說：“老孟和我是四方面軍的老戰友了，打仗鬼點子多，料想沒讓那股鬼子好過吧。應該是這樣的。”洪江河沉默了。
端木彧也沒再說什麼，當時慘烈的一幕他不願意回想。兩個營的弟兄向日軍正面主動進攻，拼命撕開一道缺口，一個營將幾個文人護在中間順着缺口衝了出來。再回頭時發動進攻的兩個營已被日軍重新圈了起來。孟團長帶一個營的戰士護送幾個文人繼續走，把兩個營丟給了日軍。老孟說那兩個營長都是老紅軍，打仗鬼的很，像泥鰍魚似的難抓，被圍了也會衝出來。端木彧細心，看出老孟表面誇被圍的兩個營長，內心實則除了擔心還有傷悲。日軍的強悍戰鬥力，絕不是當年圍剿根據地的國民黨中央軍能比的。還能不能活着歸建，只有天知道。爲了完成任務，生生拋下兩個營的弟兄，一向不會拋棄弟兄的老孟，心裡能是什麼滋味？
一陣紛沓的腳步，唐龍凱、關山豹和一羣衣衫襤褸的敢死隊員回來了。唐龍凱向洪江河敷衍地敬了個軍禮，他沒拿洪江河當真正的長官所以很敷衍，他說：“洪長官，我把弟兄們活着帶回來啦，跟着我的一個沒死。”
簡直神了！就是這樣神，奇襲炮陣地，動作夠果敢，忘了死字咋寫，卻真的沒死。看來，置之死地而後生不是沒有道理。大爆炸過後，唐龍凱他們勾着一部分日軍往東北方向跑了很遠，甩掉日軍後在熟識路徑的八路敢死隊員帶領下往洪江河獨立營突圍的方向急行軍，累得夠嗆總算成功跑到碰頭點。
劉皮實從小虎子那裡跑向關山豹，倆人無聲地笑着，抱在一起，雙雙躺在青紗帳中笑着睡去。唐龍凱在二哥身邊躺下，剛閉上眼也睡了過去。連續作戰讓他們疲勞到旁邊打雷放炮也不會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