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病房裡,一個站着,一個坐着,一個躺着。三浦看着日向文整了整衣服說:“你難道不去送送你的父親麼?”

日向文沒有說話,用毛巾擦了擦陳雨逢的手。三浦上前,奪過她手中的毛巾摔在地上:“你眼裡只有他麼?連日向家的臉面都不要了麼?”

日向文走近他,一巴掌甩在他臉上:“你不配提我們家的名字,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撿起地上的毛巾,繼續幹她的事情。

三浦一把抓過她:“日向文,你的父親死了,你們日向家,現在除了我沒有別的依靠,你看不懂麼?”

“你?我從沒想要我自己嫁給你,更沒有想過我們日向家要靠你,放開你的手。”

“你不嫁給我,難道嫁給他麼?這個殘廢!”

“閉嘴,不許你這樣叫他!”三浦掀開被子:“你看清楚,這,就是一個廢物。我現在之所以還留着個廢物,完全是因爲你。如果,你不做你日向大小姐該做的事情。我就毀掉他,毀掉你們就跟掐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一把推倒了日向文。

她踉蹌地站起來,拉過被子給陳雨逢蓋好。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擡頭對三浦說:“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如果他出了什麼事,你知道我也不會活着,如果我死了,你就永遠沒有機會繼承日向這個名字代表的一切!”

三浦看着她,冷冷笑着。

“我們都是各有目的的人,那就好好合作。帶着你父親的棺木跟我回去。”日向文坐了下來:“他沒有恢復之前,我哪都不會去。”

看着眼前這個無可救藥的女人,三浦心想着先把首要的事辦了,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來,“現在東京的幕僚都等着一個交代,我已經準備好了,你照着說就行了。”

這時啊巖推門進來。

“什麼時候學會沒有規矩了?”三浦吼到。啊巖沒有理他,走到日向文身邊,在她耳邊耳語了幾聲。日向文起身說:“走吧,啊巖留在這裡。”

接過三浦手上的紙,冷笑了一聲,撕了,走了出去。阿巖關上門,守在門外,他討厭看着那個男人的臉。

麻藥早就褪去了的陳雨逢,此時睜開了眼睛。用力擡了擡自己的頭,看了看沒有知覺的腿,腦袋沉沉埋在枕頭裡,死死盯着天花板,眼淚滑了下來,他沒有去擦。

日向文回到公館,父親的遺體停放在大廳中間,智子還是那個樣子,站在父親的一側,見日向文進來,兩側的副官都站了起來。

日向文走到父親身邊,看着他已沒有血色的臉,說:"我的父親,一生爲天皇效忠,到死也沒用辱抹日向這個姓氏。他以生命守護了天皇下達的使命。請各位繼承父親的遺志,像支持我父親一樣支持我未來的丈夫三浦海,日向家以世世代代的血向天皇明志!”

說完,給父親輕輕蓋上了一塊白布。一個人慢慢走回房間,她能想象樓下的那些人將如何寬慰三浦海,三浦海又會演的如何痛心,海哥哥,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什麼時候開始,我們變成了這樣......

送走了他們,三浦準備上樓,被智子叫住了。他才發現,大門緊鎖,門窗緊閉。智子走向他,說:“跪下。”

三浦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他恨她。這個把她帶到日向家的女人,他恨她。

智子再次走向前:“孩子,跪下。”

三浦慢慢跪了下去。

“是你殺了他嗎?”

“我沒有。”

智子擡起手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

“還不說實話嗎?人都已經死了!你以爲我不看不出他心口上的那刀傷麼?”

“他那時候已經活不成了。”

“那你也不能殺了他。”

“我是幫他解脫!”

“海,你怎麼變成這樣?他供你讀書,教你劍道,把你帶在身邊給了你所有最好的一切!你怎麼能?”

“他給的麼?”三浦站了起來。“那不是你一夜一夜換來的麼?”

智子楞在了那裡。

“難道我說的不對麼?從小到大你都沒有笑過,我以爲是因爲我,讓你生活的太辛苦,我努力做一個好孩子。直到你帶我進了他的家門,你看到他的第一眼,你就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笑。”智子震震地站在了那裡。

“我以爲是因爲我們能過上好日子了,所以你笑了,我以爲是我努力的學習,你笑了。我以爲是我聽他的話,對日向文好,做一個懂事的孩子,你笑了。直到,我看到你、他還有日向文在一起時,笑的那個樣子,我才明白。那裡並沒有我,你卻笑得最開心。”

“海……”

“不要叫我的名字。既然你會因爲他擁有的一切,權利、金錢甚至是他的女兒而開心,那我就都奪過來,給你!你就不用夜裡再進他的房間!”

“海……不是你想的那樣。”

三浦抓住她的雙肩:“那是怎樣?現在他死了,他的一切都是我的了!我會做的比他還要好!你怎麼不笑呢?你笑啊!”

“海……他是你的父親。”三浦鬆開了她的手臂,退後了幾步。智子慢慢走到日向的身邊,緩緩撫摸着他的頭髮:“那年他到鄉下過冬,在海里抱起了以爲溺水的我,真傻,那是我正下水撈海膽呢,就這樣我們相識相愛,我將我的一切都給了他,後來就有了你。但他是日向家的獨子,是絕不能娶我這樣的漁女的,我獨自生下了你,沒有告訴他。很多年後,他帶着妻子和剛出生的日向文來鄉下,遠遠他就看到了我,他一路跟着我,找到了我住的地方,看到了你。他沒有說什麼,留下了錢。過了三年,你九歲那一年,他派人接我們到府上,我才知道他的妻子病死了。

我從沒告訴過他,你是他的兒子,但他卻像自己的兒子一樣待你,甚至要把他的女兒嫁給你,讓你能繼承日向這個姓氏。

他到死都不知道你是他的兒子。而你卻殺了你的親生父親……”

“他怎麼會是我的父親。你不是說他淹死了麼?”智子回頭看着他:“他就是你的父親。”

“這不可能,不可能。”三浦推開大廳的門衝了出去。智子哭出了聲音:“都是我的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