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9章 交錯之於際會(二十四)

(小女孩三番四次地請求我見你,於是我來了。)

宙斯如是說。

不,與其說那是宙斯在說話,不如說那是一種傳心術。空氣中根本沒有傳達過神明說話的聲音,聲音是直接在賽格萊德心裡響起的。儘管那是一種奇怪的古代語言,賽格萊德卻能完全明白它一字一詞的意思。

"你就是……宙斯喵?"豹人少年用一隻手捂住眼睛,低聲問。

(我知道你是誰,所羅門冰器的匠人。)

宙斯.馬基納,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切,他知道賽格萊德的底細。

"你……知道我喵?"

(每一個重要的時代,冰器都會被製造出來,正如同病患體內有疫苗被製造出來,一樣的道理。)

宙斯道。

(你並非創造了它,你是被選上了。)

"我被……選上了喵?被選上了去幹什喵?"

(製造出抑止力的基元(primeofresistance)。)

"什喵?"賽格萊德只覺得一頭霧水。

宙斯卻並沒有進一步回答豹人少年,而是繼續說道

(瞄準之物乃巨物,碩然如山。一經揮舞,天地裂變。)

"你一定在跟我開玩笑喵------"賽格萊德哼道:"只是想做出伊萊恩手中那把大劍就已經用掉了幾十噸鎂鋁合金……碩然如山巨物?那得耗掉多少材料喵!?而且,那種巨型的月神鋼大劍,世上真的有人能夠揮得動喵?"

(並非人類。人類以上。)

賽格萊德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計劃簡直瘋狂而無謀。

……再加上,他們根本沒有這麼多錢,去弄這麼多的材料吧?

是不是所有的神明都那樣的高高在上,強人所難,總喜歡把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任務推給凡人去做?

就連這樣做的理由都沒有,僅憑一句"你已被選上了",賽格萊德不認爲他真有這個責任,去鑄造巨型的月神鋼武器。

彷彿早已知道了賽格萊德的心思,宙斯再次發話:

(你必須做。否則的話,一切將會失落。你在乎的人,在乎你的人,你愛的人,愛你的人,一切都會成爲夢幻泡影,被他者所取代。)

"事情真的有這麼嚴重喵?"豹人少年有點不以爲然。

(當時機成熟,你就會明白。在那個時候,你不得不去做。)

宙斯的身影在那強光之中似乎揮了揮手。

刺眼的光芒開始消退,而有某種景象卻取而代之。

賽格萊德意識到那應該是某種全息影像,因爲它飄渺不定,不像是真實。

最初,那是一片黑暗。天元晦暗,斗轉星移,茫茫混沌之中空無一物,唯獨星辰在孤耀。

緊接着,在那黑暗的地平線之中,卻有身影隆起。

巨大的,恐怖的,黑暗的,觸手尤動的,巨人的身影。

一個又一個,它們佔遍了整個地平。彷彿它們要吞食天地星海,侵涌而來。

身影漸漸接近,賽格萊德卻看不清它們,只能從周圍星辰光芒的縫隙之中,依稀辨認出這些巨大生物的輪廓。

豹人少年感到了噁心,恐懼,慌亂,莫名的絕望。那些巨人身上似乎有揮舞着的觸鬚,看見那個,賽格萊德就會頭皮發麻。

他的頭在疼,起初他以爲自己腦海中那聲音是那些巨大怪物們的嘶叫,實際上卻不然,那只是賽格萊德的耳鳴聲。隨着那些巨大觸手怪物的接近,這種耳鳴更是重重加劇,知道賽格萊德再也無法忍受爲止。

他在一片窒息之中感覺到自己即將暈闕。但是他再一次擡頭,鼓起勇氣看着眼前的那些巨大的東西。

它們也在看着賽格萊德。那模糊的帶觸手的黑影之中,有紅色的光點在圓睜。

那是它們的無數隻眼球,如同凶兆般的死眼。

被那紅眼睛瞪到,賽格萊德更是沒法呼吸了。他眼前一黑,直接暈厥過去。

"醒醒,快醒醒!"賽格萊德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只覺得有誰在用手掌輕摑着他的貓臉。

"嗯……?"豹人少年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哼。

"你還好吧?宙斯都對你說了些什麼?爲什麼你會暈過去了?"朱麗葉問。

"他……呃,說月神……"賽格萊德心神模糊差點說漏了嘴,但他還是忍住沒錯出口,馬上改口道:"不……沒什麼喵。只是些亂七八糟的閒談喵。"

"哼,又在撒謊。"金髮少女從豹人少年的神態之中就可以得知豹人少年沒說真話。

賽格萊德從地上坐起來,搔了搔頭,試圖整理了一下思緒。

宙斯應該是把某種全息影像播放給他看了,賽格萊德看完之後受到了巨大的精神震撼,緊接着就暈過去了。而沒有繼續和豹人少年對話,更沒有等賽格萊德醒來,宙斯先一步消失。宙斯消失也就意味着朱麗葉恢復意識,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賽格萊德。

既然如此,其實賽格萊德並沒有暈過去多久,充其量只有一分鐘左右吧?

賽格萊德又看了看朱麗葉。從朱麗葉之前的描述看來,神明宙斯.馬基納被召喚出來的時候,聖女自己並沒有意識,更不可能知道賽格萊德和宙斯之間的對話內容。

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賽格萊德就是月神鋼武器(所羅門冰器)的製造者,更不知道賽格萊德揹負着鑄造巨型月神鋼武器的使命。

有鑑於朱麗葉是個很麻煩的女人,而她的哥哥盧斯福子爵動機也不純,一心想要得到月神鋼武器的配方作商業用途,賽格萊德認爲還是不要把任何事情告訴朱麗葉的好。

他和宙斯之間的對話內容,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我真的沒有和他說上什麼喵。"賽格萊德開始撒謊道:"一開始和他說了幾句月神鋼武器的事情,然後說話時語氣可能有點不對,宙斯就莫名發起怒來了喵。我好像是被他放出的雷電之類的東西打中,然後就失去意識了喵。反正他出現時周圍亮得瞎眼,發生什麼事情我也不清楚喵。"

"難以置信!"朱麗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都事先告誡過你,宙斯的脾性很烈,讓你說話時小心一點了。你們一個個爲什麼就是不聽人勸呢?"

"我們?"賽格萊德感到有點奇怪,追問了一句。

"呃,以前哥哥也惹怒過宙斯一次,被雷電劈得頭頂冒煙。"朱麗葉又仔細察看了一下賽格萊德的模樣:"你看起來不像是被雷電劈得冒煙。"

"那看來我是比較幸運,沒有把宙斯惹怒得太徹底喵。"賽格萊德順水推舟地說道。總而言之,這事算是巧妙地矇混過關了。

當然,他還是有點不放心:"那個……身爲聖女,你自己其實有辦法和宙斯直接交流喵?"

"爲什麼問這個?"朱麗葉卻白了賽格萊德一眼:"你該不會是在和宙斯說話的時候說了我什麼壞話,怕被我聽見了吧?"

"呃……沒有,真的沒有喵……只是好奇而已喵。"賽格萊德做出一副不自然的神態。

"哼。"朱麗葉以爲自己猜對了,不高興地哼了一聲:"正常來說,我自己沒法和宙斯直接交流的。要那樣做的話必須返回盧斯福家族的大本營慕尼黑,在的某種儀式的幫助之下,我才能和宙斯對上話。如果只是你在說我的壞話而已,這種小事就不去麻煩宙斯了。"

"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喵。"賽格萊德舒了口氣。朱麗葉至少在短期內不會知道賽格萊德的底細,而且看來宙斯也不是那種會亂說話的神明。他一開始就知道了賽格萊德是月神鋼的鑄造者,卻也沒有告訴過朱麗葉,甚至沒有告訴過盧斯福子爵,可見宙斯並沒有打算讓盧斯福家族的人知道真相。

雖然說是"小女孩的請求",但實際上應該是宙斯自己認爲要和賽格萊德見面,才讓朱麗葉來找賽格萊德的。宙斯以這種形態現身於賽格萊德面前,告訴豹人少年他的責任和使命,而且只告訴賽格萊德一個人知道,可見其中必定有着巨大的玄機。

他被賦予了某種巨大的期望,儘管他根本不想去回報對方的期望。

所以說,所羅門的冰器到底是什麼?是某種疫苗嗎?每一個時代都會出現,由被選中的人親手製作出來,用以對付某種來自那黑暗地平線之中的,宇宙之外異物?

那些帶着觸手的巨大身影,到底又是些什麼東西?

在豹人少年思索的時候,周圍的黑幕也被解除了。傳送室的控制間之中又恢復了原本的明亮,儘管窗外已經是夜幕低垂。

"好吧,我要做的事情全辦完了,我也該回去了。"朱麗葉嘆了口氣:"總的來說,很高興見到你,賽格萊德先生。儘管你是個大騙子。"

豹人少年額角冒出一滴汗。金髮少女還是不滿賽格萊德騙過她的事情,這種時候還要舊事重提,諷刺豹人少年一下。除了比較記**比較煩之外,其實朱麗葉是個不錯的妹子。

"宙斯的事情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希望你不要到處提起,好嗎?"

賽格萊德點了點頭。

"那麼,再見了?"朱麗葉道:"雖然在比賽之中哥哥輸給你了,但是我會繼續關注你的比賽。要一直贏下去哦。"

"我會試着做到的喵。"豹人少年淡然回答道。

然後,朱麗葉冷不防地在賽格萊德的額角上親了一口。

"呃!"賽格萊德的臉突然就變得通紅了:"你你你你你在做什麼喵?!"

"我在消遣你,小豹子。"朱麗葉笑道,用手揉了揉賽格萊德的小貓腦袋,就像在撫弄着小孩子的頭:"拜拜咯。"

然後她揮手離去,只留下賽格萊德一隻貓,獨自在控制間之中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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