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茫然之於遠隔 (下)

十分鐘後,亞瑟和霍爾大公爵,被從手術室裡趕了出來。格林薇兒她們需要絕對的精神集中不被打擾,看來格林薇兒也較真起來了。

"真的有可能辦到嗎?就靠那個小鬼?"亞瑟坐在一旁的長凳上,問。

"能行的,不要小看康士坦丁。"天位騎士霍爾道,"那孩子擁有非常高的集中力,以及非常靈巧的雙手。至今爲止他已經救活過不知道多少受重傷瀕臨死亡的小動物了。我還記得一隻被狐狸咬得全身支離破碎的雲雀,在他的救治下,只花了一個月就能再飛了。"

"他或許只是個一邊哭着一邊把雲雀縫起來的膽小鬼,愛哭鬼。但是,他的那雙手,是能喚來奇蹟的,【上帝之手】。"霍爾大公爵道。

手術室中。

格林薇兒震驚了。

人的手居然能夠如此神速地動作着,而且每一下動作都毫無浪費力量的地方,順暢如行雲流水,快速如流光溢彩。

格林薇兒幾乎要把自己的時間感覺壓縮到了極限,才能勉強看到康士坦丁運動着的雙手。儘管如此,在格林薇兒眼裡看到的,僅僅是一個又一個的手的殘影,實際上康士坦丁的手是怎麼動作的,以什麼軌跡來動作的,她根本看不見。

難以置信!這真的是一個孩子的動作嗎?

不------面前這個人真的是一個孩子嗎?

該不會是什麼東西搞錯了,面前這個其實是某種天神下凡或者神明附體,在幾乎靜止了的絕對時間裡,不斷進行着大量的縫合作業,用神的手來拯救世人------!?

康士坦丁在放大鏡的幫助下,用特製的極細縫線高速地縫合起神經和血管,用鋼線把頸椎骨接駁上,用細號羊腸線把肌肉和喉嚨等組織縫好。幾百幾千條神經在一瞬間縫合,全程快得超乎想象。

格林薇兒也只好繃緊了神經來不斷下着指示。她的腦子不得不高速地運轉起來,哪怕她慢了一拍,都會影響到康士坦丁接下來的動作。她的壓力恐怕比康士坦丁還大:爲了不拖慢康士坦丁的進度,她不得不把自己的速度提高到從來沒有過的境界!

本來做手術已經非常熟練,手法快而精巧的格林薇兒,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居然被別人的速度遠遠地拋在了後面。但是她連【不甘心】之類的想法,都沒有時間去顧及!

時間過去了兩小時三十分鐘。上萬條神經已經被康士坦丁完美地縫合了起來。該接好的地方基本上都接好了。就在這個時候,康士坦丁也已經累得不行了。

"嗚接下來的,就拜託了。"康士坦丁放下手裡的縫線,啪的一下倒在地上。

"這怎麼辦------"一旁的治療師問。

"我,我來接手,"格林薇兒道,她本來也已經非常的累,但是她還是設法撐住,一定要把手術完成爲止,"幸好大部分的縫合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只需要處理一下皮膚和少量血管的縫合就好了。"

只差一點而已。格林薇兒是這樣認爲的。但是這最後的一點工序,卻花了她將近半個小時才完成。這就是她和康士坦丁的差距。

"呼"走出手術室的時候,格林薇兒已經累得大汗淋漓了,"手術應該是成功了,接下來就要看那孩子自己的生命力了。"

亞瑟走上來問,"手術才過了三個小時,這麼快就完事了?"

"三個小時?我怎麼感覺是過了好幾天"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格林薇兒還沒有說完就失去了意識。

她暈倒在地之前被亞瑟一下抱住。"好溫暖"她小聲嘀咕道。

她醒過來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傍晚了,夕陽的餘暉從休息室的窗外射入。

"噢,你醒了?要喝點紅茶嗎?可以幫助消除疲勞的。"亞瑟遞給女孩一杯伯爵紅茶,紅茶的香氣在格林薇兒面前迴盪。

"呼,"她接過來呷了一口,"不錯,但是下次記得加一湯匙奶和半湯匙糖。"

"下次我會注意的。"亞瑟道。

"嗚嗚,頭好疼"康士坦丁看來也醒了,他從沙發上爬起來,一邊捂着頭作痛苦狀。

"快過來喝茶,吃點蛋糕。"亞瑟說,"補充了足夠的糖分,頭疼就會解除了。"

"有好吃的嗎?太好了。"康士坦丁跑過來拿起蛋糕就往嘴裡塞,一邊和着紅茶送到肚子裡。

多麼邋遢,狼吞虎嚥的食相,格林薇兒心想。唯獨吃東西的時候,這個孩子才真正表現得象個孩子。

她回想起在手術時那孩子神一樣的精妙手法。這個孩子有着無盡的潛能。如果讓他好好學習醫療知識的話,一定前途無量。他是一塊鑽石的原石,只要加以切割打磨,會變得無比的璀璨奪目。他能夠達到世界上,不,人類歷史上從來沒有人到達過的高度。他將會成爲流傳千古的名醫。

"孩子,我聽說你是個孤兒?"格林薇兒問,"既然你無處可去,要跟着姐姐來嗎?我可以教你各種醫療知識,等你學成了以後,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在外科手術的領域上超越你。你的天賦可以救活無數的人。"

"這個------"康士坦丁愣了一下,他本來是有點心動的,"不,還是算了。老實說,我很討厭學習,而且也很害怕做手術這種血腥的事情。之前都是不得不做,爲了救人而做的。

但是,爺爺說過,小孩子只要專心玩耍就好了,將來的事情還是等長大以後再來決定。現在就急忙決定下來了,等到時候覺得不適合再想改變,就會變得很麻煩,甚至可能想改都改不了。這樣的事情我纔不想遇到呢。"

"可是------"

"嘿嘿,而且我也已經有人【預約】了。卡多爾叔叔說了,等他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好了以後,會來收養我,把我從孤兒院接走。"康士坦丁笑着說,"所以我還是不能夠跟姐姐你走的。"

"可是你的天賦"

"算了吧,格林薇兒。"亞瑟阻止道,"這孩子說得沒錯,他的未來由他自己來決定。就算他打算把他的天賦浪費掉,這也是他的決定,我們無權插手。請你尊重他的決定吧。"

"好,這事我就不管了。"格林薇兒道。

"對了,"亞瑟趁霍爾大公爵不在的這個時機,問,"爲什麼你們總叫霍爾大公爵做爺爺?他看起來並不是這麼的老啊?"

"不知道。爺爺就是爺爺。孤兒院的孩子們很久以前就這樣叫爺爺的了,而且上一輩已經離開孤兒院的大哥哥大姐姐們也一直這樣叫的。雖然看上去很年輕,但是露絲修女說,爺爺其實已經有八十多歲的高齡了。"

"什麼?"亞瑟吃了一驚,但是他看到一旁同樣吃了一驚的格林薇兒,馬上問:"你吃驚什麼?你不是知道霍爾大公爵的底細嗎?"

"知道他的底細?怎麼可能!"格林薇兒擺了擺手,輕笑道,"的確,老爸和霍爾大公爵是有交情不錯。但那是他們的交情,和我無關。我對他所知不多,頂多就是從小認識他這個叔叔而已。咦,這麼說來,他小時候還抱過我呢!那個時候的霍爾大公爵,和現在的樣子一模一樣…完全沒有變過!"

"他在這十幾年來,沒有老過一點!"

說到這裡,亞瑟已經心裡清楚,霍爾一定不是純粹的人類。

精靈,巨人,抑或是其他光子生物的血統?甚至有可能是魅魔?

同一時間,幽暗地域,狐人們的研究所裡。

"唔嗚!住手!你們想幹什麼!?"貝迪維爾大叫道,他感覺到硬物插入他身體內的劇痛。

"別吵,很快就完事了。"狐人研究員冷冷地道,一邊把探針一樣的金屬棒插入狼人少年的胸口。

很疼。沒有麻醉,狐人們根本不顧貝迪維爾會不會疼,就插了進去。

很疼。但是貝迪維爾不敢動。他怕金屬棒會斷,他更怕金屬棒會不小心刺穿他的心臟。實際上,他也沒有多少亂動的餘地,畢竟他的手腳被牢牢地固定在手術檯上了。

他突然想起托維爾曾經說過的,狐人們把內臟剖開的研究。

他也想起曾經在研究所冰庫裡看到,那個給人注射恐怖的黑色溶液,把人變成怪物的"潘多拉計劃"。

貝迪維爾心裡並不害怕被殺死,或者被整個半死不活。他心裡真正害怕的是那個“潘多拉計劃”。他怕自己變成了那種怪物,然後動手傷害了亞瑟他們。

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貝迪維爾才真的是生不如死。

此刻的他是這樣的恐懼,以至於一旁的人們說了什麼,他都沒有聽進去一點。

"怎麼樣?能做到嗎?"一旁的寇維斯問研究員。

"理論上是可以的。結果如何,需要看對方判斷真僞的能力"狐人研究員道。

"等一下!在你亂說話以前,先讓他睡一覺。"寇維斯說。

一塊帶着迷魂藥的手帕捂在貝迪維爾的臉上。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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