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袖子……你確定嗎？”
昏黃燈光，長桌兩側，長野的超凡強者齊聚。
諸位領袖，都入席在座。
白沉看着情報，神色頗爲陰鬱，他皺眉道：“天鞘可能會被做成武器？”
顧南風，宮紫，李青穗，羅鈺等人，神情都十分凝重。
這是他們從未設想過的事情。
“年輕人，淡定。”
顧老爺子反而是這些人中最平靜的：“三十年前，長野就想過把【天鞘】做成武器……能夠大幅度化散源質的禁忌之力，這可比強邏輯材料還要來得帶勁。”
強邏輯材料，即便珍貴如黑銀，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壓制源質流動。
在擊入超凡者體內之後，與源質向外的爆發形成衝突。
可天鞘，則更徹底。
它直接詛咒“源質”，讓“源質”憑空消散！
它不殺人。
卻比殺人更可怕。
絕大多數的超凡者寧願死，也不願意失去自己的能力。
顧老爺子說的這樁秘事，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
三十年前？
那個時候……他們有些還沒出生。
“後來呢？”
李青穗問道：“這似乎是一個很好的提案啊……”
“是很好的提案，只不過那個提案沒有通過。”顧老爺子點燃雪茄，幽幽說道：“原因很簡單，唯一有能力破壞天鞘的人，拒絕提取碎片。”
三十年前，天鞘還沒有產生裂紋。
那個時候，【雪籠】前所未有的牢固。
“唯一有能力破壞天鞘的人……”
顧南風喃喃道：“顧長志先生？”
“嗯。”
老爺子點了點頭，“除他以外，東洲許多強者都試過了……破壞天鞘屬於無稽之談，靠近到核心區能力就會大幅下降。這個提案被他一票否決，我們也沒什麼辦法。”
幾人都是一陣沉默。
“怪不得……”
顧南風回想起了苔原監獄流傳已久的那樁往事，今日從老爺子的口中，印證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並非是顧長志先生拔不出石之劍。
而是他不願拔。
“該來的總是要來，天鞘破裂，碎片能夠被提取……或許算是一個好消息。”
顧騎麟淡然說道：“如果那些罪犯，以爲握住‘天鞘碎片’，就能與我們開戰，那他們太天真了。”
……
……
會議召開沒多久，門外便響起了禮貌的叩門之音。
正是顧慎。
顧慎在駐紮地，並沒有耽誤多久，他只是簡單試了一下自己的“冥王權柄”，熾火完成吞噬後，他便直接動身，臨行前不忘叫醒穆青陽。
兩人此刻站在一起，被好幾道目光注視。
被顧慎“強制開機”的穆青陽，此刻精神有些萎靡，這位九寧區小戰神，原先對於今日這場領袖會議相當期待。
他一直鉚足了精氣神，等待與長野諸豪傑見面。
只是此刻，穆青陽感覺渾身疲倦，甚至小小打了個哈欠。
“小顧，小穆，你們辛苦了。”
老爺子笑着開口，“先前經歷了兩場惡戰，應該累了吧？”
穆青陽頂着黑眼圈，壓下了第二個哈欠，很是硬氣地說道：“還好。”
事實上。
剛剛一戰，他消耗很大。
白髮鬼把他拉入的那場角力之爭，就是對肉身和精神的直接消耗。
最重要的是，他妄圖以自己的力量，對抗淵仲【間切】引起的亂流……這屬於是不自量力，蚍蜉撼樹了。
顧慎看着穆青陽，眼神有些無奈。
這人雖然犟，但是能處。
如果遇到麻煩，穆青陽是真的上，不要命的那種。
穆青陽是個憨子，大家都看出來了。
顧慎站了出來，算是替穆青陽開口：“打了兩場，的確是有些累了，這幾天我和青陽兄，可能要多休息休息。”
“是該休息一下。”老爺子點頭。
“總部的邊緣，已經完成了基礎的探索……這幾日之後，長野南線，將快速向北方推進。”
羅鈺接過老爺子的話，簡單介紹了一下會議先前的內容：“雖然韓當試圖召集苔原逃離的罪犯，但是對這些人而言，信任是不存在的東西，絕大多數罪犯，不會選擇將命運交到他人手上。”
“不錯……”
精神疲倦的穆青陽聽到這裡，眼神熾熱：“至少一半以上的罪犯，會嘗試自己突圍。”
這真是動手的好時機。
“預計時間一個月，如果沒有意外，我們和北洲執法隊聯手的情況下，可以完成一半目標的‘標記確認’。”
李青穗認真說道：“可惜，韓當正在進行‘召集’，否則我們能收穫更多。”
苔原追捕這個任務，看似跨度長，時間久。
但其實真正困難的，就是開頭。
執法者隊伍聲勢浩蕩，陣容豪華，就是要用最快的時間“速戰速決”，第一撥剿殺，直接把九成罪犯擊斃，抓捕……剩下的，縱然有漏網之魚，也不會翻出多大的浪花了。
那個時候，兩洲執法者，也會逐漸減少人手。
對於兩洲年輕超凡者的“磨礪”，其實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撥剿殺！
難度最高，危險最大！
“顧慎，你和穆青陽負責先鋒探索……等休息好了，我們就正式行動。”
顧老爺子道：“好了，今日的會議差不多就到這了，諸位可以先回去了，接下來具體的計劃，【深海】會發給伱們。”
……
……
會議解散。
顧慎並沒有離開。
先前雖然在趕路……可會議具體討論了什麼，他沒有一丁點錯過。
褚靈把會議畫面實時同步，在自己的精神海里放映。
當然就算沒有實時同步，這份影像資料，也會被【深海】傳到自己的郵箱之中。
看得出來，對於韓當展露出的手段，以及威脅。
顧老爺子並不在意。
天鞘當武器，那根本就是三十年前長野玩剩下的……當年長野有人做出了提案，就一定規劃好了發展的藍圖，以及對應的扼制方案。
諸人剛剛離去，會議室裡，只剩下顧慎和老爺子。
“嘖……”
腳步聲還沒散盡，顧騎麟就忍不住開口了。
他看着眼前藉故休息，但實則毫無倦怠之意的年輕人，噴出一大口雪茄煙霧，幽幽問道：“你小子，倒還真是不顯山不露水啊？”
先前的戰報，傳回總部，所有人都驚呆了！
顧慎，一個三階！
一夜連斬四位四階！
這種事情，在長野歷史上，從來沒有發生過……
大家的反應是，顧慎一直在隱藏實力，而顧老爺子則是看出了“端倪”。
“毒鬼，唐然，銀瞳，白髮鬼……這四個人，可不是簡單的‘四階’啊。”老爺子撣了撣菸灰，問道：“你該不會是達成了傳說之中的‘超三境’吧？”
“不愧是您啊。”
顧慎感慨地笑了笑。
既然被看出來了，他對老爺子也沒什麼好瞞的，“白朮先生幫了我一把，僥倖突破，算是運氣好。”
“運氣好……”
顧老爺子嘴角微微扯了扯。
超三境，可不是運氣好就能突破的！
不過……這小子這麼說也沒毛病，他的運氣也太好了些吧？
“其實我此行的目的，是爲了讓您看這個的——”
顧慎沒有多言，直接掏出了隨身攜帶的黑匣子。
打開。
黑匣子裡，滿滿的都是天鞘碎片。
會議室頓時靜地落針可聞。
“？？？”
顧老爺子的眼神十分複雜，他看了看黑匣子，又看了看顧慎。
顧慎認真解釋道：“這些都是天鞘碎片。”
“我當然知道……”
顧騎麟點燃了第二根雪茄。
他沉悶咳嗽了一聲，問道：“這些都是你提取的？”
天鞘碎片的提取，是相當大的難題。
長野一直都想要提取這些碎片……但是這些“石質晶體”實在太危險，即便偶有掉落，也很難處理，超凡者沾染會失去能力，如何製作成爲武器，並且運用，就成爲了難題。
源質對天鞘無效。
三所給出的最佳方案，是將其製作成脆弱材料包裹的“子彈”。
這個方案是可行的。
但……這些年掉落的“天鞘碎片”實在稀少，而且會隨着時間自然風化消散，失去了宿主，這些碎片彷彿就不再具備“魔力”，很快就會泯滅。
三十年來，一顆像樣的子彈，都沒有製作出來。
“算是吧。”
顧慎想了想……
嗯，動用冥王權柄，讓他們仨自己拔肉刺，應該也算是自己提取的吧？
顧騎麟看着顧慎，強行忍住了追問的衝動。
這小子身上有大秘密！
按理來說，只有被天鞘刺中的人，才能不計代價的提取天鞘纔對。
顧慎身上，可沒有絲毫源質化散的跡象。
看他活蹦亂跳的樣子，也不像是遭受了什麼“詛咒”。
“這些天鞘碎片，爲何還有‘活力’……”
顧老爺子困惑問道：“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消散了纔是。”
“超凡源質，是破壞秩序的存在。”
顧慎緩緩解釋道：“如果說，源質是‘失序物’，那麼天鞘碎片……就可以算是一種‘守序物’，哪怕它的特質和強邏輯材料不同，但讓源質消散的本質，就是讓秩序迴歸平衡。”
強邏輯材料，是壓制源質。
天鞘碎片，則是與之一同消弭。
“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所以對於天鞘碎片而言，秘銀材料是很好的容器，等級越高，效果越好。”顧慎將黑匣合上，送到了老爺子面前：“按照這個規律……那麼常規等級最高的黑銀，一定是匹配天鞘碎片的上好容器。”
“這樣麼？”
老爺子看着黑匣，竟然站起了身子，沉聲問道：“你能提取多少天鞘碎片？”
“……”
顧慎被問得怔了一怔。
他還沒未從顧騎麟的眼中看到這麼熾熱的光芒。
“等一等！”
顧慎有些頭疼，問道：“三十年前……在長野主張要提煉天鞘碎片的那個人該不會就是……”
“就是我。”
顧老爺子攤牌不裝了，意識到先前有些失態，他重新向後坐了下去，霸氣說道：“要是提案通過，老子早就扛着火箭筒，把天鞘炮彈射到源之塔上了！”
果然……
就說先前老爺子的語氣爲什麼那麼遺憾。
因爲被否決的是他的提案！
“呵呵……”
顧老爺子冷笑道，“實不相瞞，關於天鞘武器的藍圖，生產，運用，我做了非常之多的方案，如果能夠問世，那麼這是足以改變世界格局的威懾力量。只不過原材料實在太少，有人不願意破壞天鞘，我也沒辦法……自從在北洲戰場，捱了一擊炮彈，我就在想，凡俗害怕的那些東西，難道神座就真的一點也不害怕嗎？”
超凡修行，即便抵達極致，成就封號，也是凡俗。
凡俗，會畏懼重型火力。
會畏懼範圍覆蓋的無目的攻擊。
可是……神座不怕。
五洲境內的所有人造武器，加在一起，都無法對他們的肉身，造成一丁點的傷害。
他們超脫了“凡俗”，跨越了“天塹”。
可如果這枚炮彈，是用“天鞘”做的呢？
就連顧慎，也不得不佩服老爺子的“彪悍”，三十年前竟然就有了如此生猛的想法……最讓人震撼的是，這個念頭是真實可行的。
不知從何而來的天鞘，所散發的力量，已經被證明是“神級”的。
它自帶規則，並且拒絕了“旅者”的拔鞘。
這樣的東西，如果製作成武器，打到源之塔上……
畫面太美，顧慎沒法想象。
“小顧，我不管你是怎麼提取天鞘的……現在我只想問你，你能提取多少？”
顧老爺子深吸一口氣，認真開口。
這位頭髮花白的老者，此刻當真如一頭雄獅，他眼中閃爍着對舊日遺憾的不甘。
提取天鞘，這是他消耗了無數精力，都沒能解決的一大難題。
當年，苔原監獄風平浪靜。
長野三十年，拼命蒐集，連這盒子裡的十分之一碎片，都沒有收集到。
如今，他等待了一生的機會，重新出現了。
天鞘崩塌。
大量的碎片出現……顧慎又帶來了“保存辦法”，這直接解決了他當年的最大問題！
剩下的，就是提取。
顧慎看着這頭意氣風發的老獅子，忍不住笑了。
“理論上來說……所有碎片，我都能無傷提取。”
他平靜道：“所以，只要解決容器問題，原材料足夠的情況下，你需要多少，我就能提取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