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夾雪,進入春季後久不見雪,來的有些突然,卻也讓人覺得空氣一下子清新了不少。
京城因這場春雪的到來清澈了不少,沙塵天氣和汽車尾氣的侵襲被掩蓋了幾許。
一件勁霸的普通夾克,一條休閒褲,一雙皮鞋,拿了一個隨身的手包,就這身行頭,跟着奚臏等人到了京城。
“你好,穆竣,很高興認識你,我叫董清揚。”這是那位風衣男在聽到穆竣的答案後帶有敬佩語氣的自我介紹,並主動伸出了手,在京城,能讓這位主動伸手先自我介紹的年輕一輩,不超過一隻手的數量,他從京城出來,純粹是因爲奚老爺子的緣故,否則以他的驕傲,哪怕對穆竣再好奇,也不會主動前往一觀。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董清揚是聞人語的守護神,幾大家族之間從來就不是完全的利益結合體也不是完全的敵友關係,可誰都知道董清揚始終沒有表露心跡的原因既有聞人語的超脫,也少不了奚家的緣故,這門娃娃親是兩位倔老頭當年定下,如今一個還在臺前身居高位,一個半隱退狀態卻依舊不可小覷。
董清揚的爺爺是奚老爺子的部下,奚老爺子是連長時,董清揚的爺爺是排長,到了奚老爺子擔任軍區司令時,董清揚的爺爺是軍區參謀長,兩家的關係多年來親如一家,至始至終董清揚不說,卻不代表他能容忍聞人語被奚家以外的人採摘。
畸形的關係,外人難以道之,穆竣沒興趣知曉,也沒興趣去解讀,有些東西對於他來說顯得毫無意義,一點值得深入的地方都沒有,遂這一路之上穆竣始終保持着沉默,靜靜的望着窗外,任車子疾馳在高速公路之上。
曾經想過不進京,不來見這些人,可又知曉早晚會來,會以何種方式腦中轉過很多次,卻從未想過是這麼簡單的一種方式,輕裝上陣沒有一點前奏的來到京城。
沒有一個人不渴望到祖國的首都來看看,哪怕這裡並沒有理想中的那麼好,穆竣也不例外,高樓大廈知名建築在車窗外掠過之時,心裡也會不自覺的冒出淡淡興奮之意。
“鄉巴佬,沒見識。”車子是一輛商務子彈頭,空間很大,也不知是何緣故,對於用車肯定是非常隨意的幾位大少選擇了乘坐一輛車子,劉海龍在送車子到端雲省通往京城高速路口後離開,奚婷看到穆竣始終如老僧入定狀態在進入京城後突然轉變,禁不住譏諷了一句。
“這裡的驕傲,似乎你並沒有資格炫耀。”穆竣對於那些過了界的女孩子從來不會客氣,不管對方是誰,親戚如何,辱人者必被辱之。
“你……”奚婷急歸急,卻沒找到好的反駁詞語,罵人的水平如果能夠讓對方毫無反駁,那算是達到境界了。
“婷婷,如果你不想回家被爺爺罵,就該檢討一下自己面對表哥時的態度。”奚臏至始至終充當了一個局外人的角色,不靠近卻也不遠離,與穆竣之間沒有任何的視線交集,就像是陌路的兩個人坐在了一輛車中,沒什麼可說的沒什麼可看的也沒什麼可交流的。
奚婷翻了翻白眼,哼了一聲示意司機將車內的音樂聲音開大,再也不看穆竣一眼。
……
此時在黑省通往京城的高速公路上,一輛軍用越野指揮車正在咆哮着它能力的極限,以幾近超出負荷的速度一路狂奔在公路之上,每當接近收費口時,都會將車內準備的軍用鳴笛鳴響,以超絕的車技在收費站做出反應擡起欄杆之時,儘可能的不減速衝過去,一路之上很多驚險鏡頭讓看到的人不禁爲其捏了一把汗,中途在跨省進入到J省時,某個收費站攔住了這輛車子,迎接檢查之人的是一張陰沉到讓人恐懼的臉和一張隸屬於東北軍區司令部的特殊通行證。
車內,一男一女,看上去四十多歲,眉宇神情都很難看,眼角眉梢帶着那麼點煞氣,讓人覺得這二人如此急迫,肯定是有着某種大事要做,並且不是向着好的方向。
……
沒有想象中的高門大戶,也沒有想象中的四合院警衛森嚴,更加不是中央大內幾處知名居所。
當穆竣走下車時,環顧四周,置身於一處商品房小區內,小區的規模很大,佔據了一條副街的從頭至尾,地理條件很好,附近沒有多少高層。
小區的最深處,接連兩棟修建稍顯怪異的七層住宅樓擋住了來自小區附近所有的視線,經過明顯崗哨等級提升的區域後,一片清明之色立時映入眼簾,綠意盎然生機勃發,將天空還在飄灑的雨雪冬意立時驅除。
雖除了樹草花外皆是人造,但能在高速發展的首都核心區域,找到這麼一片安寧之地,也難能可貴了,一棟棟不甚顯眼的二層別墅獨門獨院,錯落有致的分佈在這片帶有人工湖的邊緣,遠處是樹木和高牆,不知盡頭外的區域是何處,近處這兩棟住宅樓也顯得人氣不足,穆竣一眼就看出來在這住宅樓的各個區域,有着不同的眼睛望着四周,而在一樓二樓各個能夠在最短時間最短距離通向各處的房間內,也明顯比其他房間多一些人氣。
兩個身着普通社區保安制服的男子走了過來,在旁人眼中可能分辨不出,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經受的訓練,對方眼底深處的犀利是瞞不過穆竣的。
“這是我爺爺的客人。”奚臏適時的充當好引領者,不犯錯卻也絕不會有一點點親近之意,他的距離感要比將一切掛在嘴邊的奚婷更遠,當年他稍微懂事一些,那件事鬧的有多麼大至今還有印象,無法釋懷。
兩名保安讓開,不過眼神始終沒有離開穆竣,穆竣能夠看出他們,他們自然也看得出穆竣,只是奚臏那句我爺爺的客人起了作用,奚老爺子的客人,他們還沒有資格盤問。
甬路上,溼漉漉,透着涼氣,一棟別墅的廊檐下,一道曼妙的身影正圍着一個炭火爐子忙乎着,爐上大黑鐵鍋一口,冒着熱氣與外面的雨雪交融,陣陣肉香飄散過來,穆竣鼻子一皺,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如不是視線通透周遭一切盡在眼中,還以爲在市郊鄉的市場內,那家連市郊鄉地痞混混都不敢去胡鬧的肉館內。
“咦,語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一直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奚婷笑顏綻放如花,蹦跳着到了那曼妙身影近前,想要摟住對方又不敢。
一身紫色的運動裝,穿在聞人語的身上絲毫不顯俗氣,長髮紮成了馬尾,身前繫着素色的圍巾,手裡拿着一個馬勺,如此形象在場之人除了穆竣之外,誰也無法安在聞人語的身上,說她下廚做飯,就如同說是仙女下凡間般,這樣的活計本就不適合她。
“清揚、奚臏。”聞人語先衝着奚婷點點頭,然後又分別叫了一下董清揚和奚臏算是打過招呼,看到穆竣出現在這裡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似乎他的到來與自己在這裡並無值得驚奇之處,天下之大,本就是爲人所行,又有何驚訝之處。
“火候!”穆竣指了指聞人語的爐子:“除去老湯的二成味道,火候到了八成味道不難,一會兒,我來你這吃飯,算是你回請我。”
如果沒有最後一句,穆竣對聞人語這般說話,尤其是當着這些人的面,就會顯得輕佻,聞人語也會覺得不舒服,可這回請二字纔是穆竣能夠與聞人語相處不錯的根源,他從沒有將她當做必須由自己呵護的對象,只是當作獨立人格的個體,我請過你,你請我也很正常。
“好哦。”聞人語點點頭,又重新將注意力專注在新近又喜歡上的興趣上面——烹飪,單一點說,做好吃的。
奚婷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聞人語多麼難相處她是清楚得很,可怎麼看這兩人的關係也沒什麼不尋常,爲何看他們之間,似乎有些不同的默契呢?
聰明如董清揚和奚臏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們明白了,卻知道自己做不到,不管是發自內心的私人情感還是爲了某種目的的利益聯合,如果是剛認識,他們有信心在壓制自己本性的條件下做出同樣的狀態,現在嘛,只能是對穆竣那種發自內心面對聞人語無慾無求的狀態表示欽佩。
距離不遠的一棟別墅內,一樓一扇窗戶內,該是主人的習慣,在窗外沒有任何的阻攔物,花草樹木柵欄都沒有,可清楚的看到甬道上走來的任何人,就在窗內,站着一位腰桿挺得筆直的老人,在他身後的老式榻上,坐着一個個子不高有些老年臃腫的老婦人。
穆竣的視線,與這位老人的視線隔空交匯,距離很遠能夠看到對方的輪廓卻看不到彼此眼神深處的東西。
轟!!!!!
就聽得完全不屬於這裡的一聲巨響從遠處傳來,居於此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的奚臏幾人臉色劇變,這裡要是出事,那定然是足夠第一時間傳入中南海的大事,紛紛側頭向後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