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耿鳳凰一席話，龍山會意識到上訪的嚴重性：本來自己沒打算參與上訪隊伍，他知道上訪不解決任何問題，看看總可以吧。他還是來到開發區大樓門前，起初也就是看看，後來不知爲什麼糊里糊塗地參與了，而且帶頭和領導辯論。如果上訪態勢不減，不僅僅龍山會要削去教研室副主任的職務，而且要開除教師隊伍，甚至給整個開發區的發展抹上不光彩的一筆。耿鳳凰比他小七八歲，在上訪這件事上的確傷了耿鳳凰的心。
龍山會思來想去，走下臺階想勸走上訪的老師，最起碼讓槐樹園小學的老師馬上離開這裡。他想撥通同事們的電話，但民辦教師買不起好手機，小靈通的信號極差，他急了，就大聲喊：“是小龍河的教師，回去！槐樹園的教師，馬上回去！”
不是民師們沒有聽見，而是龍山會的想法太簡單了，民師們知道聽龍山會的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上訪也解決不了問題，但上訪畢竟是大家都這麼做。中國人就喜歡隨波逐流，但他不能那麼做，他答應人家的。他在人羣中尋覓着本單位的老師，沒見一個，他高興起來，他們也許走了。
“你們看，前面像我們的耿鎮長。”隨着喊聲，卻見小龍河街道的幾十名民辦教師夾雜在幾百名村民中間，被潮水般擁過來，攔住了來安穩教師的耿鳳凰。
後面的羣衆正向大院逼近，三五個警衛無濟於事，一個民警剛要撥通電話，混亂中被擠掉了手機。羣衆簇擁着像潮水涌向大樓門口，離會的代表只好向後退去。
“槐樹園的老師，回去！”龍山會仍在呼喊。
“那美女鎮長給……給你多大的好處，叛徒！”憨叔帶幾個民師已經到了龍山會的跟前，伸手就要往龍山會的臉上拍，那氣勢，如果有槍恨不得將龍山會斃了！
一看這架勢，耿鳳凰向領導通了電話，然後推了推眼鏡說：“龍山會也是爲大家好。我今天來，也是爲了大家。有什麼事請要慢慢地反映！要講究一個秩序！你們可以派代表進來談。”
“別信他的，剛纔三五個進去被門警趕了出來，差點兒捱打！”
“那門警是不對，我來，相信我吧。”
“別給他囉嗦。我們要找領導，找龐順行書記。”
“今天有事找我吧。”
“我們不是找你，請龐順行出來，就是藏他媽B裡也揪出來！”有人又動了國罵。
“請相信我能夠處理好大家的要求！”耿鳳凰拿着話筒說：“我知道你們的事情。很理解，但是上訪不要越級，也不要這個樣子嗎？這是區政府。”
羣衆好象沒有聽見，邊喊邊叫，擁擠得更猛，“憑什麼學校停止建樓？我們的孩子什麼時候能搬進教學樓？”
“這個問題我不說，我相信你們的心裡早有答案。”耿鳳凰倒是納悶了，“建教學樓，你們說破壞了老槐樹，損壞了文物？耿鳳凰主任答應你們，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毀壞大槐樹。怎麼又回來了，也支持建教學樓啊！那好啊！”
“還明察秋毫呢？你好好看看！我們可不是你們青龍嶺的，爲了保祖墳，保風水，把子孫的學業給耽誤了，還說保護文物？我們來就是想問明白？誰讓教學樓停建了？誰要罰款陪古樹？山本一郎帶着鉅款逃之夭夭，誰的責任？”
“你要處理不好，那分管教育的鎮長就沒了，就可能回到學校當一名教師。耿鎮長，我勸你回去找領導過來。”
“不能就這麼算了，找幾個替罪羊算了！黨委、開發區有些領導不能沒有責任？有困難了跑哪裡去了？”
“沒有憑證的話不能說。誰也沒有下達停建或拆除的命令，只是暫停。古樹我們正在研究，教學樓還要建！”耿鳳凰堅定地說。
“不管怎樣說誰拆除教學樓，那可是傷天害理的事。施工是接了街道里的通知和建樓手續的，錯在街道里，錯在某些領導。爲什麼讓老師和我們百姓籌措錢啊？這不公！請還給我們公道！”
龍山會被羣衆感動了，大聲喊：“鄉親們你們退回去，你們這樣結不出好結果。你們能站在我們老師一邊，我感謝了啊！”
耿鳳凰從擁擠的羣衆中擠到龍山會的身邊，說：“你要抓緊時間帶領老師們撤出，別在這裡攪和了好不？別忘了你還是老師，你需要街道發工資，將來還需要轉正？識時務者爲俊傑。”
“我這是幫你，耿鳳凰。你快走吧。”龍山會低聲說。
“你不是鎮長，你沒有這個權利，快走啊！”耿鳳凰怕龍山會被意外攻擊，逼龍山會暫時沉默。
“得民心者得天下。龍山會等教師怕除名，我們農民不怕，開除了我們還是農民。你們爲學校的事能忍；我們爲我們的工錢，我們的孩子不能忍？”原來村民不僅僅是來呼籲建教學大樓，而是他們建大樓沒有得到工錢。
“怎麼？區人民政府又怎麼樣？”龍山會也怕耿鳳凰出事，去叫來龍天昊。龍天昊呼來警察推開羣衆，“你們這是聚衆鬧事，擾亂正常的辦公秩序。我今天非管不可了！”
“呸！不該管的事你管，該管的事管好了？”黃龍嶺書記的同族兄弟就站在羣衆中間，“我們爲什麼不到你們公安局報案，怕你們穿一條褲子。當官的有錢買車、買房子、買官、買女人！爲了教學樓和古樹，村民都打起來啦！老師們發不上工資，沒錢借錢、貸款，眼看要停課了，可有人有心去看風景！你管啊！該管的事管不了。建校是你們政府的事，你們不管；我們集資辦學，快要竣工，你們大張旗鼓地喊停。爲了一棵古樹，你們逼着師生們放假，學生們沒有人管。你們侵佔了學校近百畝的土地，圈給他們辦工廠、辦山莊，給誰一分錢。好歹學校建了，你們要保護古樹，保護墳塋。建樓的錢被人騙走了，不想方設法追捕，卻變着法兒讓我們再投資，受二茬罪！”
攝影師擺弄着攝相機想拍攝這一幕，被羣衆擋住了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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