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鳳凰老師的突然蒸發讓耿鳳凰爲之動容。
鳳凰是槐樹園很普通的代課教師，卻讓一個鎮長如此地驚慌不安？
龐順行暗地裡爲她到處奔波，尤其在雪蓮死後，不再像先前沾花惹草，而是知道憐惜被他幾乎揉捻得快枯萎的花朵。他把省城的那所別墅賣了，去超市裡購置她想要的東西；去陪她去美容，洗髮；去賓館品嚐四方名酒、八方名吃；去陪她參加公務員考試，當上了小龍河街道的鎮長。然而，這一切皆與鳳凰老師有關。
龐順行對她所做的一切，她卻感覺不到一點兒溫暖，每每想起和雪蓮姐對她的寬容和關愛，每每想起與龐順行的半推半就，每每想到雪蓮的死，她的心就冰了！現在鳳凰老師又突然地蒸發，更讓她坐臥難安。她究竟是愛的天使？是墮落的魔鬼？人性是如何在矛盾中呈現？道德的自責與身體的摧殘幾乎將她壓垮，她想辭去她的鎮長職務，像龐順帆一樣做風一樣的女人。也許那樣她會好受一些。然而，她又不能離開。
耿鳳凰想履行自己的諾言，當初之所以來分配到小龍河來，幫龍山會等草根教師們幹些事情，比如教學樓。沒想到招商引資毫無消息，卻突然聽到鳳凰老師失蹤了。
孩子們少了老師，龍天翔卻讓龍山會去任教，被耿鳳凰知道了，她找到龍天翔協調：“能不能從中心校和別處調一個把鳳凰的空位補上？”
“鎮長，你當過老師，應該對小龍河的缺編有所瞭解。現在大都包班教，好多近60歲的老師還在講臺上。稍有關係的，都調走了，有的考了公務員。”
“中心校好多的後勤，還有借調的老師，能不能抽一個過去？”耿鳳凰想到那些不帶課的教師。
“有的是聯小的老教幹，有的是沒有提拔的中年教師，還有的是區裡、鎮裡某某領導的親朋好友，難啊！”龍天翔爲難起來，見耿鳳凰遲遲不願走，就想了一個辦法，“要不，街道再出點資找幾個代課教師？”
“不行！現在辭退都來不及！街道也沒有這方面的開支，報上去一定不批准。”
“這樣吧。讓槐樹園自己出資，對代課教師適當地發一點，隨中心校保安或炊事員的工資。不過，這代課教師誰願意幹啊？”
“龍校長，這個辦法可以參考，那工資就從你媽的超市承包費裡出；代課教師嘛，一時半會兒也難找，就讓嫂子兼職，反正她也沒帶主課。”
“耿鎮長，你行啊！兩條意見都把我媽、我女人用上了。我媽的承包費沒少交。幾年拖欠的，不是有人清欠清走了嘛！龐仙薈大小是聯小的校長，事務太多。你先別說，”龍天翔知道耿鳳凰要說什麼，接着說：“你是說代課才能更好地搞教學教研對嗎？那是以前，現在的活動多，檢查多，各口的領導都變着法子折騰人。退一步說，就是讓你嫂子代課，她不是坑了學生嗎？家長逼上學校門要求轉學，不穩定啊！”
“那怎麼辦？就只能讓龍山會回槐樹園了？”
“只能如此，除非誰能代替他。”龍天翔望着耿鳳凰也許想到她冒名頂替的事情。
這個結果，耿鳳凰知道龍山會不會接受，甚至鬧出亂子來。所以她決定自己去教室。她覺得是自己當初頂了人家的名字，現在人家才悄悄地走了。她幾乎每天過來檢查一下建築的質量和進程，她覺得能夠擠出時間給孩子們上課。
當一個鎮長走上講臺的時候，孩子們的臉都紅了，因爲她們迎來的是和那位鳳凰老師更漂亮的老師。
下課了，孩子們爭先恐後地叫她“鳳凰老師……”
“老師，那麼巧，你怎麼也叫鳳凰老師啊？”
“不一樣吧，我姓耿，而你原來的老師姓鳳。”
“……可你和她一樣漂亮啊……”
“我們覺得耿老師的課好爽，看見你的笑容，笑得很甜，說話很溫柔……”教室裡常常洋溢着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說是教室，其實也是一遮風擋雨的茅草棚，樹幹埋成的牆，據說還是當年搭起的防震棚子。石板搭起的課桌，磚頭碼起的講臺。最值錢的就是那塊用青磚砌成之後經打磨又刷了黑漆的黑板了，粉筆不夠用，常以石灰和泥巴代替。就在這樣的條件下，耿鳳凰還是天天教孩子上課，教他們做人的道理。
慢慢地耿鳳凰和學生們更親近了，她們告訴她那個叫鳳凰的老師去追夢山莊當了經理，不知得罪了誰，在一個漆黑不見五指的晚上，耿亮開車把她送到村口。從村口到家需要走二三裡山路，耿亮本要送她，她拒絕了，一個人打着手電筒回家，誰知樹林裡衝出一個黑影，將硫酸潑到她的臉上。等送往醫院，她的漂亮的臉蛋沒了。不得不離開了山莊，整日在家以淚洗面。
“龍三天天打她，可狠了！”學生們開始議論鳳凰老師的失蹤原因。
“龍三是她的男人，聽說鳳凰老師和別的男人勾搭，說她不要臉，準是她男人潑的！”另一個同學對鳳凰的遭遇非常肯定。
“別瞎說，不要憑空去猜測人、評價人。”耿鳳凰告訴學生。其實她早已聽到了關於龐順行和鳳凰的傳聞，只是在學生面前她還是滲透用事實證據才能講道理的道理。
“那個矮子常常來，是街道里的大幹部，他一定知道。”一同學竟然能拿出證據來。
“那人姓龐，我爸告訴我的，原來是流氓老師。”另一個同學更具體。
“她現在還來嗎？”耿鳳凰問。
“現在來幹什麼？潑硫酸了，好嚇人了，他當然不來了。”
“不是！她還是最漂亮的。”一個男孩告訴耿鳳凰老師，“她走哪？她一定死了，他嫌棄鳳凰老師醜，他害的。連他老婆雪蓮都逼着跳河死了，鳳凰是他害的。耿老師，你不要和他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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