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九姐兒和六姐兒身後的雅間中，女子手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茶水，水珠落在脣間，好不誘人。她的脣角微微上翹，青蔥玉指便把茶杯放在桌上。
桌上擺了一盤未下完的圍棋，棋盤上黑白子相互交錯。女子不緩不急的拈起一顆黑子落在盤中，又輕輕挑起四周的白子，只此一步，白子便去了一大片。
“這便是你說的九姐兒！”
聲音柔婉動聽，如山間黃鶯，卻比那黃鶯的聲音好聽千百倍。然而就一句溫婉如斯的話，卻透露出不容否定的氣勢，還有幾分失望。
確實，那李姑姑的事情她聽了千百遍，只沒想到她的女兒便是如此，怎能不讓她失望。
對面那人見了棋盤上的殺局，不動聲色的拿起白子放入盤中，月白色的袖口輕輕從棋盤上拂過。
“這一局你輸了！”那女子鬆了一口氣，又落了一子，眼見着那白子已經進退維谷，落了下乘。
對面那人卻不語，面色如水，沒有絲毫波動。只見他又落了一白子，這才笑道：“這盤棋終究還是我贏了！”
女子也不惱，讓貼身丫鬟收拾了殘局，“人可不如這棋，這九姐兒的性子若是果斷一些纔好。”
“正因如此，我便請你幫忙了，九姐兒的妙處也只有與她接觸了才知曉。”那人也不說九姐兒如何好。
“既然能得你如此誇獎，自然不是俗人。”
“錯！她只是一個俗不可耐的人！”
女子眯起雙眼，雖是看着對面的人，心思卻早已經不在這裡了。“你終究是承認自己也是俗人了。”
女子幽怨的嘆息一聲。
“不與俗人在一起，何能看出我的清？”那人溫婉的低笑一聲。
“我倒想成爲那俗不可耐的人，如此便能與你在一起了！”女子的聲音越發哀怨，可臉上卻沒有哀怨的神色。
“你若成了俗不可耐的人，又有誰能陪我下棋。”那人面如暖玉，話中隱隱透着笑意。
女子撲哧一聲笑了，“你如此用心，便只是爲了九姐兒。”
那人面色一正，“只爲九姐兒！”
終於，女子從那人溫柔的輪廓中看出了認真，她搖搖頭說道：“你竟然如此執着，就不怕那九姐兒讓你失望了？”
“畢竟是我表妹，幼時我也多受姑姑照顧，便是我還的時候了。”李毅嗓音清洌卻透着柔和。
女子神色複雜，“若哪一天，我能做到她那般，你是否會當我是……”
“雲兒，你若再不出去，你的那些姐妹們可真要替你打抱不平了。”李毅打斷了女子的話。
女子恢復了淡然的神色，笑道：“若姐妹們知曉這裡還有一個男子與我在一起，定會爲我打抱不平。”
說完這話，女子撩開簾子，笑吟吟的說道：“讓姐妹們久等了，雲兒在這裡向大家賠不是。”
接着，柳雲兒雙手合在腹上，給大家行了禮。
九姐兒轉過身，便看到一身翠綠在眼中閃過，緊接着，便感覺到從柳雲兒身的氣質，溫婉豁達，卻不是威嚴。
難怪表哥對柳雲兒的評價如此之高，只是她竟然就在這身後的雅間中，那方纔她和六姐兒與周家小姐的事情肯定是被柳雲兒知曉了。九姐兒忍不住臉紅了一下。
柳雲兒的眼神看向每一個人，可她的全部心思卻在九姐兒身上，之間九姐兒直直與她對視了一眼便垂下頭，柳雲兒心中可真是五味陳雜了。
“柳姐姐竟然就藏在這裡，莫非裡面有什麼讓你感興趣的物件？”
“柳姐姐在雅間裡看着咱們出醜呢！”
“柳姐姐不出面，自然是有她的理由，既然柳姐姐已經來了，咱們就開始詩會唄！”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管是開玩笑還是給柳雲兒開脫，竟然都沒有責備柳雲兒的意思。
柳雲兒一笑而過，也沒有解釋，說道：“姐妹們一大早便來這裡，如今也是正午，我已經請了掩月樓的老闆給大家做了宴席，焉知，你且去請了小二給大家上菜。”
焉知福了福身，便往樓下走去。
柳雲兒卻信步走到九姐兒身邊，輕輕拉起九姐兒的手說道：“我未曾見到李姑姑是何等風采，如今見了你，也能想得出李姑姑長相如何了。”
九姐兒微斂了身子，“心容長得更像父親，未曾及母親的皮毛。”
柳雲兒拉着九姐兒坐下，說道：“站着做什麼，你與我頗有淵源，何必如此介意。便坐在我身邊與我好生聊一聊，你這些年都是如何過的。”
旁坐的小姐們一個個豎起了耳朵聽着二人的交談，只是沒想到柳雲兒依舊如往常一般，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沒一會兒工夫，便有小二到樓上上滿了菜，焉知給柳雲兒碗裡添了菜，柳雲兒揮了揮手，示意焉知站在一旁便是。
“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這掩月樓的清蒸紅鯉味道不錯！”說着，柳雲兒親手給九姐兒布了菜。
九姐兒受寵若驚，“柳姐姐，我……”
“你都已經叫我一聲柳姐姐了，便是我柳雲兒的姐妹，你又是第一次來這裡，我作爲蒹葭詩社的社長，自然好好生招待你！”柳雲兒放下公筷，眼中的笑意越發濃郁。
九姐兒只覺得渾身被盯得毛毛的，低下頭慢慢的吃着碗裡的清蒸紅鯉。
見着九姐兒吃了她布的菜，柳雲兒這才說道：“若你哪天像秋容這般與我親切就好了。”
九姐兒的目光順着柳雲兒落到六姐兒身上，之見六姐兒輕哼一聲，顯然是不把九姐兒放在眼裡，彷彿又是在惱柳雲兒待九姐兒如此好。
“你們薛府三位小姐都來過這蒹葭詩社，可只有三姐兒是咱們蒹葭詩社的人，秋容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懂事了。”
柳雲兒卻沒有叫三姐兒的閨名，卻只叫她們二人的閨名，顯然柳雲兒以前就很在意六姐兒，至少她是真心把六姐兒當做妹妹疼愛了。只是那個在薛府驕縱任性的六姐兒會得柳雲兒眼。
九姐兒趕緊壓下心中的震撼，卻聽六姐兒執拗的說：“家裡有什麼事也有三姐姐和九妹妹，我懂事了也沒什麼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