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東道:“憲剛,我早就給你說過,大家生活已經很不錯了,怎麼還成津來趟渾水,現在撞上槍口,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曾憲剛的妻子被害以後,他做了不少大事,好幾件事情成了公安局懸案,當然這些事情都瞞着了侯衛東,從這一點來說,侯衛東並不是完全瞭解曾憲剛等人。
到了省城,曾憲剛與宋致成好上以後,算是將一個殘缺的家補上了,他在省城做起了正當生意,發展得很好,漸漸地遠離了那些刀光劍影之事,因此,當秦敢和曾憲勇要到成津來做磷礦生意之時,他偷着宋致成,爲兩人提供了資金,自已卻堅決不參與這些事情。以前血的印跡太深刻,如今生活已經步入富裕階層,曾憲剛實在沒有勇氣再次過那種動盪的生活。
不過,曾憲勇是和他一起打天下的換血朋友,他的事情,曾憲剛無論如何也不能怠慢,接到曾憲勇電話,立刻動身前往成津,在車上,他給侯衛東打了電話。
“瘋子,你正前往成津的路上”曾憲剛一隻手握着方向盤,一隻手給侯衛東打電話。
侯衛東道:“秦敢的真實情況如何,你給我說實話。”
曾憲剛想了想,道:“說實話吧,方傑和李東方是成津一霸,他們有錢有勢,比當年益楊的黑皮要歷害得多,秦敢他們也是迫不得已,你還在沙州工作的時候,他就買了手槍。”
“哎,憲剛,你怎麼不勸勸他,大江的事情我現在還歷歷在目,最好讓秦敢遠離這些事情。”
曾憲剛道:“瘋子,我向你保證,秦敢買槍只是爲了防身,絕對沒有案底,還有一件事我要給你說,你到了成津當縣委書記以後,秦敢和曾憲勇悄悄地借用了你的名義,方傑和李東方也就沒有再去騷擾過順發磷礦,他們這一段時間生意做得挺不錯。”
“這事說來話長,你到了成津再給我打電話。”
侯衛東到了成津以後,與秦敢也通了兩次電話,只是他事情多,並沒有與秦敢見面,此時聽說秦敢暗自借用自己的名義,便覺得事情被攪得有些複雜,說不定此事要被方、李兩家利用。
放了電話不久,鄧家春的電話又來了,他道:“侯書記,有個情況要給你彙報,關於秦敢的事情。”侯衛東道:“我馬上回辦公室,你等着我。”
打了這兩個電話,侯衛東這纔回到宣傳部會議室,與朱介林和王輝握手,道:“我上午還有些事情,上午的採訪就由樑部長全程陪同,中午我敬大家的酒。”
與段英握手之時,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卻是各有意味。
侯衛東當了縣委書記以後,肩負着重大的任務,加上又與小佳和李晶有了一女一子,他反而將兒女情事暫時放下了,至少在當前一波三折的嚴峻局勢之下,他並沒有太多的心情關注男女之事。
“歡迎你。”
“謝謝。”
侯衛東與段英握手之後,又對樑逸飛道:“樑部長,今天來的都是貴客,一定要接待好。”
樑逸飛扶了扶寬大的眼鏡,道:“侯書記放心吧。”又囉嗦地道:“中午在沙州賓館,等你過來開席。”
在縣裡工作,如果市裡部門領導來了,書記能出面作陪,這對各部門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一來說明領導對本部門重視,二來說明與縣委書記關係好,樑逸飛在部門混了多年,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竭力邀請侯衛東來吃午飯。
段英與侯衛東簡短地交流以後,就退到幾位領導身後,暗中看着侯衛東。
她離開沙州到了省報,對她來說,人生在幾年的時間裡有了一個徹底的變化,以前在縣裡之時還得仰仗着劉坤父親,到了市裡基本上就脫離了原來的生活,進了省報以後,她再看益楊的人和事,就帶着些俯視的眼光,但是對侯衛東卻不由自主地帶着仰視。
段英經常回想起初出社會,在絲廠裡隨時可能下崗的忐忑不安心情,在她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在她的夢境裡,還時常會出現下崗姐妹痛哭流涕的畫面。
就在那一個灰色、焦躁夏秋季,她在益楊汽車站偶然遇到了侯衛東,這個充滿着男人味道的男人,給了她激情,靠着其寬厚的肩膀,就不會懼怕外面的風雨雷電。但是,侯衛東終究只是別人的風景,兩人如方向不同的鐵軌,在人生的某個大站交匯之後,又很快分開,越來越遠,最終只能遙遙想望。
“最後見一次面,就斷了這一段永遠沒有結局的感情。”段英已經準備結婚,可是見了侯衛東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默默地下了決心。
出了宣傳部辦公室大樓,侯衛東暫時就將王輝、段英拋在腦後,他給曾憲剛打了電話,“你現在到了哪裡,到了成津以後直接到我辦公室來?”
上了樓,見到一身警服的鄧家春。
鄧家春表面看上去是黑臉冷漢子,其實卻甚爲精明,他是成津縣委常委、公安局長,是縣領導,又是公安局領導,他在穿衣服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凡是縣委開會,他一律穿警服,顯示其公安局長的身份,而在公安局開會,他則穿便服,在滿屋警服中別樹一幟,用來突出了其縣委常委的身份。
今天給侯衛東彙報工作,他穿了一件警服。
“羅金浩連夜審訊了秦敢,秦敢他咬定沒有買槍,後來他要求見侯書記,說是你的侄兒。”
鄧家春話說了一半,還有一件事情未說,羅金浩所帶隊伍原本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可是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致使方鐵車禍死亡,這讓給了羅金浩極大的壓力,脾氣也暴躁起來,在審讀秦敢之時,見秦敢不肯老實招供,便忍不住動了手。
秦敢見勢不對,就道:“我是侯衛東的侄兒,益楊縣上青林的人。”
羅金浩這就停了手,問了些基本情況,也就信了,向鄧家春作了報告,鄧家春覺得此事有些麻煩,立刻就趕往縣委。
侯衛東道:“我在上青林工作的時候,是獨石村的駐村幹部,秦敢的父親秦大江是獨石村支部書記,與我是很好的朋友,後來秦大江開了石場,當時益楊黑社會黑皮等人想控制上青林的石場,多次與上青林的幾個石場發生衝突,秦大江被殺了,當時秦敢還在廣東打工,從這個角度來說,秦敢自稱我的侄兒,也不算錯。”
鄧家春聞言心中一動,道:“我查了秦敢的資料,他是去年到的成津,順發磷礦一直與永發磷礦有矛盾,他買槍一事應該是事實,只是我們沒有找到那枝槍。”他停頓片刻,道:“能否利用秦敢這層特殊的關係,讓他作爲內線,這樣有利於整個案件的偵破。”
從內心深處,侯衛東不願意秦大江的兒子介入成津的渾水之中,作爲縣委書記,他希望能儘快將成津涉黑勢力連根拔出,就道:“秦敢曾經向外人說過我們的關係,是否合適作內線還要考慮,當然,我只訂方向,不會干涉到公安機關具體辦案,秦敢雖然與我有關係,但是你辦案不必顧慮此點。”
侯衛東說這句話也是有所考慮,秦敢手中有槍應該是事實,但是公安機關畢竟沒有在他搜出那把槍,因此多半不會對其採取進一步措施,而且,鄧家春知道了兩人的關係,也就不會爲難秦敢。
鄧家春又道:“在公安局,有不少人與磷礦有聯繫,據小羅講,飛石鎮派出所的那位聯防員也和永發磷礦有關聯,故意帶了一條人岔路,所以我想讓羅金浩親自發展一些內線,單獨掌握。”
在公安局裡,有專門掌管內線的民警,這原本是公安局破案很關鍵的力量,但是鄧家春以及羅金浩都理外來人員,誰是敵人誰是朋友還有待進一步觀察,這也給破案工作帶來了一些難度,鄧家春也正在通過各種渠道建立自己的班底。
侯衛東道:“具體細節我不管,凡事你按照有利原則辦理就行。”又道:“還是那句話,縣委縣政府對你充分支持,你儘管放開手腳幹,如果需要動哪一位副職,你儘管提出來。”
鄧家春一塊石頭也就卸了下來,急匆匆地回到局裡,他要將方鐵非法持有槍支的所有材料收集齊全,以應付極有可能到來的風波,回到了局裡,他將羅金浩叫了過來,道:“我要見秦敢,親自與他談一談,你去再看方鐵的材料,一定萬無一失,上得了檯面,又能服人。”
十一點,曾憲剛也趕到了成津縣委大院,杜兵在樓梯口等着他,直接將其領到了侯衛東辦公室,侯衛東吩咐道:“我這裡有事,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不要來打擾。”
曾憲剛戴了一幅國外進口的茶色眼鏡,將獨眼很好地掩飾了,一件真絲T恤,一條牛仔褲,看上去即硬郎又時尚,與當日在上青林池塘打魚形象完全不一樣。
兩人也未寒暄,侯衛東道:“上青林石場生意不錯,你在嶺西也還可以,秦敢何必到成津來搞磷礦,這裡面水很深,能不能讓他們退出去。”
曾憲剛最瞭解內情,道:“憲勇和秦敢兩人膽子都大,路子也野,看到磷礦老闆一夜暴富,也就動了心,這一次運氣好,誤打誤撞買了一個富礦,現在投入已四百多萬了,還沒有收回成本,讓他們退出去不可能。”
“瘋子,你是縣裡老大,放不放秦敢,還不是你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