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
除夕。
遠峰去張曉芸家。
張曉芸上午就已經回到孃家。
因爲年三十的年夜飯,需要人手,張曉芸提前回來,幫着母親做準備。
在這個家中,一日三餐,做母親的就是大廚。
遠峰到的時候,飯菜基本上做好。
也就是,等到遠峰到,年夜飯就可以上桌。
這已經是一個習慣。
在遠峰進門時,有一個男人送上陰陽怪氣的聲音。
“喲喲,這不是大公司的老總嘛。每年,都是這樣的姍姍來遲。大忙人啊。”
說這話的,是張曉芸的妹婿李宏濤。
李宏濤開有一家公司,叫宏源實業。
他屬於機關人員第一批下海吃螃蟹的人。原有的人脈和機關資源成爲他賺錢的鋪路石。目前,雖然還不好說他已經賺到盆滿鉢滿,但財務自由是真的。
張家兩姐妹,從小的時候起,就相互攀比。說白了,就是誰也不服氣誰。結婚組建自己的家庭後,這樣的攀比,就是更上一層樓。
偏偏,妹妹家兩口子,應了那樣一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或許有一個前提,妹妹的長相上,比姐姐要差那麼一丁點。七十分和七十一分之差吧。這個差別在顴骨上。妹妹瘦俏,顴骨明顯。
在一些人的眼中,顴骨高的女人,給人的印象,是要扣分的。
而李宏濤的身高要比遠峰矮一些,一米七五吧。貌相呢,也沒有遠峰帥氣。在李宏濤自己的感覺中,與一米八一的遠峰比,身高就成了一塊短板。
這樣的先天不足,成了李宏濤與遠峰做比較的心病。他只有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補正自己。這就是誰更有錢。
遠峰明顯不如李宏濤有錢,但他是一家大國企的一把手。雖然,眼下又不是了。
現在,李宏濤聽姐姐李霜告訴,遠峰的董事長被擼掉了。這個消息,帶給李宏濤的是心中特別的爽。
沒了權又沒有錢的遠峰,顯然,就在他李宏濤之下了。
這只是心中的比較,現在得着機會,是要說出來的。有些話,不說不明。
聽李宏濤這樣說,張曉芸的父親不樂意了。
“宏濤。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樣陰陽怪氣。”岳父這是在批評小女婿。
“爸。”遠峰叫了岳父後,說:“宏濤說對了。我是姍姍來遲。過來時,遇上一個同事,拉住我說一些事。這就來遲了。”
李宏濤並沒有因爲岳父的批評,有所收斂,反而說:“這麼巧。真的是大忙人。走在路上,也要辦公。”
遠峰解釋:“我在位時,處理過一件事,涉及到這個同事。他遇到我,要我給一個說法。我必須把中間的誤會給他說清楚。不然,他這個年,就會過得不舒服。”
李宏濤的頭歪了一下,裝作不明白,問:“你說什麼?我耳朵沒聽錯吧,你說在位時,難道,你現在不在位了?”
這明顯就是打遠峰的臉。
俗話說,樹不能揭皮,人不能打臉。
岳父朝小女婿瞪眼。
在岳父的心中,一直偏向大女婿遠峰。
老人家一直認爲,遠峰爲人厚道,手腳也勤快。
遠峰只要到這裡,手腳就沒有閒的時候。不是幫着做這個,就是弄那個。發現電風扇的扇葉髒了肯定要拆洗。院子亂着肯定要清理乾淨。他就是一個眼睛裡有活不肯閒着的人。
這就有了反差。
李宏濤來到這裡,基本上就是大爺一樣的存在,坐在那喝茶,看電視。如果起來走動,就是到院子裡抽菸。
張曉芸在往桌子上端菜,聽見李宏濤在奚落遠峰,自然是要幫丈夫。
她是一個打碎了的牙齒往裡咽的女人。
“宏濤。你什麼意思?你認爲,這樣說你姐夫,心裡舒服,是不?”
“姐。我說的是事實。遠峰是來遲了。”
張曉芸說:“你倒是來得早。你來早和遠峰來遲,有區別嗎?你是把桌子挪出來,還是往桌子邊擺了一張凳子。你什麼也沒有做吧。”
妹妹也在往餐桌上端菜,聽見張曉芸的話,也就跟上來一句。“姐。你這樣說宏濤,就不對了。他不做,我在做啊。”
張曉芸說:“我沒說他。是他說了遠峰。他在那閒坐着,就不應該說遠峰。”
當父親的目光掃了兩個女兒,問:“你們是回來陪我過年 ,還是來氣我?”
姐妹倆這就啞住,相互盯了對方,卻又一同進了廚房。
進了廚房後,自然是要在廚房裡忙的另一位老人家評理了。
遠峰去到一個房間裡。
這個房間,是兒子在這裡學習和睡覺的地方。
兒子的房間裡,現在有兩個男孩。遠峰的兒子和李宏濤的兒子。兩個小孩子倒是在一塊玩得挺歡。
遠峰過去,手在兒子頭上撫了一下,問:“兒子。在這裡,還好吧?”
兒子上小學三年級,擡頭看了爸爸,沒有迴應。
由於兒子常年在這邊生活上小學,與遠峰的感情不是很深,甚至有些冷淡。
忙於工作,照顧家庭方面有缺失。遠峰有過反省。他也有心要彌補。對兒子,對妻子。
只是,早先做負責技術方面的副總,經常有攻關任務。他習慣於陪着攻關人員加班熬夜。當上總經理和董事長後,事情就更加的多。能夠用到兒子這邊的時間,就更少了。
張曉芸可是經常過來,母子感情很好。這也成了丈母孃說遠峰的一個由頭。
飯桌上,一家人聚一塊,說說笑笑。即便有些不和諧音,比如李宏濤沒由頭的扯無聊話題。比如說,這個菜,要是再多加些佐料,味道就好了。
身爲妻子的女人說了李宏濤,“你呀,就是在在酒店裡吃多了,嘴吃刁了。”
李宏濤也就默認了,卻有了得意的一笑。能把嘴吃刁的人,是有能耐的。
遠峰說:“這樣吧。年初二,我家來作東。”
李宏濤說:“應該的吧。我沒吃過大公司董事長做的菜呢。”
“也是。有時間了,沒有學到姐夫的手藝。”張曉芸的妹妹來了個夫唱婦隨。
遠峰說:“我的手藝退步了。我請酒店大廚做一餐。”
兩個老人家竟然異口同聲,“你請大廚?”
遠峰說:“不是。我們去酒店。我一直想,請爸媽去酒店吃一餐。一直沒有時間。以前只是忙。現在,我想借過年這個機會,大家到酒店去聚聚。算是換一個形式,換一個口味吧。”
“亂花錢。”兩個老人家貌似批評了遠峰,但這個批評,是帶着笑容說出來的。
這就定下了,年初二,由遠峰在酒店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