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駱明輝的別墅,秦牧回頭遙望了一下,嘴角掛着淡定的笑容。每個人都有選擇敵人和朋友的權利,他自然不會給人強迫下的壓力。何況這是美國,不戰而屈人之兵纔是上上之選。
商務車的司機已經走到安娜的身後,低聲說了幾句話。安娜的臉上就露出好笑和看戲的表情,對着秦牧攤開雙手,古典東方美的臉龐微微傾斜,用意味難明的語調說道:“秦先生,我想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
秦牧微微擺手,然後將雙手背在身後,笑道:“浮生偷得幾日閒。安娜小姐,不要說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西雅圖有什麼美好的事物,就請帶我們的觀賞一番吧。”
安娜聳聳肩,指着商務車後面的空地,疑惑的說道:“您的下屬沒有經過您的允許就私自離開,難道您一點都不生氣?或者,炒他們的魷魚?”
秦牧恍若未聞,徑直向着商務車走去。韓雪菱低頭跟上,繼續糾結餃子的問題。安娜看着秦牧挺直的背影,聳聳肩說道:“真是個奇怪的人呢。”
翁文華要等到明天下午纔會坐飛機過來,秦牧趁着這段空閒時間瞭解了一下西雅圖的工業構造。這是美國相當重要的汽車生產城市,有許多技術就連以轎車聞名的日本、韓國等也都在這裡取經。有了安娜這個美國前三華夏財團的總裁特別助理的身份通行證,秦牧不算很艱難的就與幾家汽車生產商的部分負責人見了面,相談甚是融洽。秦牧沒有擺出考察幹部的樣貌,顛覆了美國人對中國人的認知。藉此機會,秦牧從而以一個類似商人的精明度發現,其實美國經歷了大範圍的經濟危機之後,政府正在有計劃的轉移國內的矛盾視線,而美國汽車產業受到歐洲各國和亞洲日本、韓國的衝擊,也面臨這一種尷尬的局面。對於一些龍頭產業來說,利用其本身的信譽度和銀行的關係,可以挺過這段難關,但是中小型汽車產業卻面臨着被吞併或者破產的嚴峻局面,而這些中小型汽車產業所擁有的技術,卻是中國目前最爲渴求的。
當然,這些事情別人不會告訴他,而是秦牧根據後世的經驗和中國目前國情做出的推論。爲此,他囑咐安娜要與幾家中小型汽車生產公司進行高密度的接洽,至於秦牧心中的打算,自然不會告訴安娜這個純正的美國人。
晚上的時候,秦牧請安娜幫忙,查一下駱明輝的隱藏政敵是誰。有錢好辦事,加上華夏財團也有着其自己的關係情報網,等到秦牧在西雅圖世紀酒店宴請安娜的時候,一個名字已經從安雅的口中吐出。
沃倫迪斯,是駱明輝對立黨派在下一次大選中即將推出的市長有力爭奪者,目前就任西雅圖市長休斯敦的公關秘書。雖然他背後沒有什麼有歷史的財團支持,但是沃倫迪斯卻有着相當廣泛的交遊和親民的作風,這在美國選民中很有一些地位。而駱明輝身爲華裔,這在美國政壇卻失去了先天優勢,加上他的後臺不硬,在未來的大選中,明顯不被看好。
這個消息對於秦牧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駱明輝現在還舉棋不定,但是秦牧知道,現在就算是在駱明輝心裡扔下一根稻草也能夠讓他的天枰傾斜。秦牧考慮了一下,將各種可能梳理了一遍,淡淡的說道:“沃倫迪斯,這個名字我很喜歡。或者,我能夠跟他交個朋友也不錯。”他眼中閃着智慧的光芒,優雅的幫安娜的咖啡送上兩塊糖,笑道:“不知道華夏財團董事長和休斯敦先生進行一次友好的晚餐,會不會引起某些人的不快呢?”
安娜吃驚的長大小嘴,驚訝的叫喊起來:“不可能,董事長不會參與任何非正式的私人宴會的。”
秦牧點點頭,他早就跟翁文華交流過,希望翁文華可以找到自己第二個春天。但翁文華雖然是秦牧老子的情人,可是用情卻是至真,從來沒有再嫁一人的想法。對於翁文華的這思想,秦牧不知道應該讚揚還是貶低,但人性如此,就隨她去了。他伸手轉動着咖啡杯中的小勺,側頭對韓雪菱笑道:“你不是想知道餃子是什麼意思嗎?只要你幫我個忙,我想你會得到滿意的答案。”
韓雪菱自從來到美國,身上的長處簡直是無用武之地,整天圍着秦牧雲山霧罩的啞謎轉悠,早就產生了氣悶的感覺。這時候聽秦牧說要她幫忙,自然覺得自己有了大展身手的機會,頓時喜笑顏開,將對秦牧的惡評稍稍提升了一小截。
秦牧低聲湊到韓雪菱的耳邊說了幾句,韓雪菱含在嘴裡的咖啡“撲哧”一聲噴了出來。恰巧旁邊有個白人女侍應從旁邊經過,鄙夷的掃了韓雪菱一眼,嘴裡面嘟囔了一聲。
聲音雖然很輕,但這白人侍應明顯是要說給秦牧二人聽,引得秦牧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安娜捕捉到秦牧表情的變化,尷尬的說道:“秦先生……”
秦牧笑着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但是內心畢竟有了一層疙瘩。秦牧這人非常的護短,韓雪菱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他秦牧的人,被一個外國人冠以“無素質的蠢貨”這樣的話,他絕對不會痛快,心裡想着法要幫韓雪菱出了這口氣。縱然韓雪菱聽不懂英語,但秦牧也不會就這樣裝糊塗過了。
幾個人吃過晚餐算賬的時候,被告知共消費了四百多美元。秦牧聳聳肩,直接要求酒店將每一道菜的數值全部拿出來。看過消費記錄之後,秦牧點點頭,世紀酒店的管理相當完善,便要求調取監控鏡頭。
韓雪菱自然矇在鼓裡不知道秦牧正微笑着跟吧檯人員交流着什麼,安娜倒是一驚。這秦牧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像他們這種身份的人,不是講究的秋後算賬嗎,怎麼這麼快就報復起來了?完全不像董事長向她描述的那樣城府極深的樣子。
吧檯人員很遺憾的告訴秦牧,世紀酒店的監控錄像需要經理級以上職位的人物批准纔可以調查。秦牧點點頭說道:“很好,在中國的時候我就聽說美國的服務非常人性化,講究所謂的尊重**,那麼,請小姐把你們經理請下來吧。恩,最好是請世紀酒店最高決策人來一下。”
吧檯人員奇怪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秦牧,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不像是很成功的人士。若她當真按照秦牧的要求通知負責人,估計她在世紀酒店呆的時間也不長了。可員工手冊上明明白白的寫着“顧客是上帝,要儘量滿足顧客的所有要求”,她頓時左右爲難起來。
就在吧檯人員猶豫不決的時候,方纔侮辱韓雪菱的白人侍應走了過來,繼續用她鄙夷而上斜的眼睛掃了秦牧等人一眼,嘴角向下撇了個不屑的表情,嘴裡面又嘟囔了句侮辱的話語,便對吧檯人員說道:“九號貴客,芝華士。”秦牧向着九號看了過去,頓時明白,依照這名侍應生的思路,只有與她相同膚色的人,才屬於貴客級別。吧檯人員也聽到了侍應生的話語,臉色變了變,便轉身去拿酒瓶。
等到那侍應生離開,秦牧的右手輕輕地敲打着吧檯石制的桌面,笑道:“中國傳統石磨工藝,看來在美國,我們中國的東西也是很受歡迎的。”
秦牧的這句話有些重了,安娜連忙鞠躬道:“秦牧先生,我十分抱歉。”
秦牧哈哈笑了起來,沒有理會安娜的道歉,溫潤的眼神中藏着一柄利刃,輕聲對吧檯人員說道:“怎麼,顧客的要求不能得到滿足嗎,那我對世紀酒店還真的很失望呢。”
吧檯人員頓時臉色變色,連忙向秦牧解釋自己方纔有些忙碌,現在馬上通知世紀酒店的總裁,也是這棟大樓的所有人羅賓遜先生。
通知之後,吧檯人員想請秦牧等人前往休息區,但被秦牧委婉的拒絕了,用秦牧的話說就是:“一點金錢上的事情,不用太正規。”
韓雪菱是鴨子聽雷啥也不懂,但按照她瞭解的秦牧來看,一向溫和得有些軟弱的秦牧一旦拒絕別人好意,基本就是處於生氣的狀態。她瞪起漂亮的大眼狠狠的看着安娜,搞得安娜心裡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怎麼惹了這中國女人,難道是因爲自己比她的身材更好?
羅賓遜是混血兒,像他這樣的人能夠將整棟大樓建設起來並經營成功西雅圖排名第三的大酒店,他自認能力非凡,一直標榜“以人爲本,顧客至上”的宗旨,而且自己做得也非常的到位。接到吧檯人員的電話通知,他西裝革履的坐着電梯走了下來,一副成功人士的表現。他甚至已經模擬出與秦牧見面的場景,如何聲色並茂,如何滿足顧客的要求,如何做好酒店的榜樣。但是他沒有想到,秦牧趁着他下電梯的功夫,已經讓安娜初步估計出這棟大廈建成的底價,四千二百萬美元。
所以,當秦牧和羅賓遜握手的時候,秦牧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差點讓羅賓遜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