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榮灩珠拖着疲憊疼痛的身子來到柴房門口,門外老姨娘的聲音越來越清楚,“求求你們了,我只是想跟六姑娘說幾句話,不會讓其他人發現的,你們守着院子們就是了,若是有人過來,我立刻就離開。”

兩個婆子是大房的人,平日裡規矩也是極嚴,自然是不會同意。

菀娘如今已是一頭白髮,形容枯槁,面上爬滿了皺紋,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養尊處優看不出年紀的姨娘了,眼下又是一副低三下四的祈求模樣,兩個婆子也覺她可憐,菀娘都快跪下了,最後兩個婆子到底是通融了,收了她的鐲子站在了院子門口。

“老姨娘,救救我,救救我。”榮灩珠聽見兩個婆子離開立刻求救了。

“你這傻孩子,我如何救你,今兒能來看你還是得了老太爺的允許。”菀娘心裡也難受,親生兒子被外放邊關,親孫女又被誣陷傷了榮七關進了柴房。

她從懷中掏出幾個用油紙包着的餅子從門縫遞了進去,“我就是過來看看你,你這些日子吃苦了,我知道她們苛待你,都不給你吃飽,給你送了幾個餅子來,你藏好了慢慢吃,灩珠放心,等找到了那兩人國公爺肯定會放你出去的。”

到現在菀娘都不肯相信六姑娘會如此狠毒的毀了妹妹的容貌,只以爲她是被人陷害。

榮灩珠卻是心都涼了,這會也顧不上肚子餓,緊緊的抓住了門邊的縫隙,“老姨娘,那兩人抓到了嗎?”

“還沒呢。”菀娘嘆氣,“不過也快了,五城兵馬司的人都在追查,還有承天府,另外太后還讓宮中的侍衛去幫着承天府追人去了,怕是快找到了,到時你就能出來了。”

榮灩珠心都涼了,只覺腦子嗡嗡作響,“太后……爲何太后也會讓宮裡的侍衛幫着追查?”

“你不知道。”菀娘恨聲道,“那寶珠也不知走了什麼好運,被人毀了容貌都有人要,前幾日被太后賜婚給了蜀王,上了玉蝶的正妃!”

榮灩珠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到底是逃不開嗎?可……”可爲何被毀了容貌太后還會賜婚?上輩子寶珠容貌至少健全,她一直以爲被賜婚是因爲榮府的原因,是不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密事?不然太后怎會把破相的女子賜婚給蜀王?

菀娘還在嘮嘮叨叨的,“據說是蜀王喜歡寶珠,之前都打算賜婚了,寶珠破相後蜀王也沒嫌棄,還是願意娶她,太后這才賜婚了,這也真是太好命了,不過也不用擔心,就憑她現在的容貌遲早被蜀王厭煩了。”

怎麼會喜歡寶珠?上輩子明明不喜歡的,若是喜歡也就不會任由她在後宅死去了。難道這世是因爲她絕色的容貌?可容貌被毀,蜀王爲何還要娶她?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一切都朝着她預想相反的方向而去。

榮灩珠匍匐在地上痛哭了起來,爲何會這樣,她重活一世卻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到底是爲何。

很快就有人過來,婆子立刻趕走了菀娘,蒼老枯槁的菀娘回頭望了柴房一眼,心裡還盼着找到那歹人後能夠放出她的孫女來。

有畫像在手,又是兩人結伴而行,另外一人還是左撇子,就連宮裡的侍衛都出動了,那兩個歹人很快就落網了,也交代了事情的始末,說是榮家六姑娘給了他們高價讓他們毀了榮七姑娘的容貌。

太后知道後震怒,杖斃了兩個歹人。又下懿旨說榮氏灩珠心思歹毒,嫉妒蜀王妃容貌,找歹人毀蜀王妃容貌,其心可誅,賜毒酒一杯。

毒酒直接由宮人送去了榮府,等榮府接了旨意,宮人就打算去賜死榮氏灩珠。

榮家所有人都在場,寶珠也在,那宮裡的嬤嬤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瞧見右臉的絕美,左臉的猙獰,都不由的嘆息一聲。

寶珠上前給兩個嬤嬤福了福身子,溫聲道,“兩位嬤嬤還請稍等,我想去看六姐一眼。”

兩個嬤嬤也都是通情達理的人,立刻就同意了。

“寶珠!”岑氏卻是急了,“你進去看她作甚,萬一她不管不顧傷了你可怎麼辦?”岑氏擔心榮灩珠知道要被賜死會做出傷害寶珠的舉動。

“娘,沒事的。”寶珠安慰岑氏,“我只想進去跟她說幾句話而已,不會讓她傷到我的。”

岑氏倔不過寶珠,讓兩個丫鬟陪着她一塊過去了柴房,行至柴房門口的時候,寶珠淡聲道,“你們在院子門口守着吧,不許別人進了院子,我同她說幾句話就出來。”

妙玉擔憂,“姑娘,這如何使得。”

“只管照辦就是了。”

瞧着神情冷淡的姑娘,兩個丫鬟到底不敢違抗,心裡又都擔心着,姑娘似乎自從這事情後性子就冷淡了許多。

兩個丫鬟守在了院子口,寶珠推門進了柴房,一股子黴味和腐爛的臭味衝入鼻翼間,因爲房門被打開,昏暗的柴房亮堂了許多,裡面縮成一團的女子微微動了下,擡頭望去,被刺眼的光線刺激的擡手擋住了眼睛,又是逆着光,也看不清楚是誰,啞着聲音問道,“是誰?”

寶珠不語,轉身關上房門,柴房又陷入一片昏暗。榮灩珠這才漸漸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誰,她激動的掙扎着起身,“你過來作甚?想看我笑話?呵,你也莫要太得意了,就算太后賜婚了又如何,你容貌被毀,蜀王遲早有厭惡了你的那一天,我就等着看你的下場。”

寶珠尋了一張太師椅坐下,動作溫婉,饒是半張臉猙獰不已卻隱隱透着絕代的風華,榮灩珠一時有些呆怔。寶珠一手輕敲着椅背,輕笑,“那真是可惜了,你再也沒有機會看到那一日了,那兩人已經被抓,都招供了。”

“呵,真是可惜了,到頭來我還是輸了。”榮灩珠的面容有一瞬間的扭曲,爲何她毀了容貌卻還能這般從容鎮定。心裡到底有多不甘心,只有她自己清楚,重獲了一世她竟落了個比上輩子還不如的下場。

“輸?”寶珠淡聲道,“是你自己一開始選了這條路,你一開始就錯了,你可知太后爲何要賜婚?爲何要把我這樣一個毀了容貌的嫁給蜀王?”

榮灩珠怔住,是的,就算蜀王在喜歡寶珠又如何,王妃關係着天家的顏面,就算蜀王再中意寶珠,太后也不可能會把一個毀了容貌的女子嫁給蜀王。試問問她自己若是有兒子,可願意讓兒子娶這麼一個毀了容貌的姑娘?是了,這就是她兩世都沒弄清楚的地方了,上輩子張家姑娘跟寶珠都不是出色的,甚至可以說是很差勁的,誰的娘會願意兒子娶她們?

榮灩珠終於恍然大悟,這兩輩她都沒看清楚,現在終於明白,太后要給蜀王找的就是一個普通的甚至很差勁的妃子而已。可是到底爲何?太后不喜蜀王?

寶珠見她神色便知她大概猜出了是怎麼回事,淡聲道,“瞧瞧你做的蠢事兒,若不是你毀我容貌,太后根本不可能看中我,又如此會賜婚!”

“你……你……”榮灩珠驚恐的看着她,“你早就知道這些?你早就知道太后要給蜀王挑選什麼樣的妃子?你……你也記得上輩子的事情?”她從來沒想過榮寶珠也跟她一樣會是重生的。是了,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她一直以爲是巧合,四叔的天花痊癒趕上秋闈,岑芷嫁入楊家,榮琅跟榮琤的姻緣,卻原來都是她動的手腳。

寶珠並不回答她的話,只垂眸道,“我用盡了一切就想擺脫跟蜀王的姻緣,甚至跟盛大哥定了親事,最後卻因爲你這一刀毀掉我的容貌,被太后賜了婚,到頭來還是逃不開,你可知道我有多恨?”恨自己,恨長安,恨她。

榮灩珠駭然,竟是真的,榮寶珠竟也是重生的。身上顫抖不已,她從未想到榮寶珠竟能這般厲害,裝了十二年了,楞是瞞住了她。

寶珠不再說話,只淡漠的看着她,過了半晌才淡聲道,“太后已經賜了毒酒,待會宮裡的嬤嬤就會送你上路了。”

榮灩珠的雙眼驀然瞪大,好久才大笑了起來,整個身子匍匐在地上,笑的身子顫抖不已,“到頭來我卻落的這樣一個下場,可是榮寶珠,你也莫要得意,就算今生蜀王對你有情那又如何,你臉上的傷疤足夠毀了你下半輩子,你應該記得清楚,你上一世可是活生生死在蜀王后宅之中,他若真對你有情,又如何會眼睜睜的看着你死去?”

“臉上的疤痕?”寶珠露出個古怪的笑意,卻是不再提疤痕的事情,只淡聲道,“我今後會如何就不勞你操心了,你且管顧好你自己吧。”

說罷,便要轉身出去,榮灩珠卻是死死的扯住了她的衣角,臉色猙獰的道,“太后……太后爲何要給蜀王這樣挑選妃子?”倒是讓她也死的瞑目一些。

寶珠回頭,目光落在榮灩珠憔悴枯槁的臉上,“蜀王登基後一劍刺死了太后,兩人之間哪有什麼母子情義,你說太后爲何要這樣給蜀王挑選妃子?”

攥緊的衣角被漸漸鬆開,枯槁的女子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一直是我弄錯了……可悲可嘆,活了兩世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真真是活該……”

她到底是有多糊塗,好不容易得了機緣重活一世,卻不知修身養性遠離上輩子的苦難,偏偏要去搶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男人,“我錯了,我錯了……我好悔啊……”

耳邊是女子悔恨的泣語聲,寶珠心中卻無半分同情,也不再回頭看上一眼,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宮裡來的兩個嬤嬤已經在院門口等着了,瞧見她出來立刻端着毒酒過來。

寶珠笑道,“多謝兩位嬤嬤了。”說着又讓兩個丫鬟給嬤嬤塞了幾片金葉子。

兩位嬤嬤這才笑逐顏開的進了柴房,寶珠站在院中,聽着柴房裡的動靜,裡面並無任何響聲,兩個嬤嬤也很快出來了,手中的酒杯已經空了,其中一個圓臉嬤嬤笑道,“姑娘怎麼還在這,趕緊回去吧,別污了姑娘的眼睛。”

寶珠點頭,朝着柴房望了一眼,“可是走了?”

“走了。”嬤嬤道,“裡頭的那位走的平靜,倒是第一次瞧見被賜了毒酒也不反抗的,一下子就灌了進去,瞧着她七竅流血纔出來的,姑娘快回去吧,省的她陰魂不散,去了還要纏着姑娘。”

“謝謝嬤嬤了。”

榮灩珠的屍身當天就被入殮了,狄氏還請了寺廟的高僧來超度了。

三日後就被下葬。

送葬的那日榮珂竟說身子不舒服不願送自己親妹妹下葬,狄氏也不會允許寶珠跟其他的榮家子孫去送行。這也算是橫死,陰氣極重,只有長輩們去了而已,菀娘是哭的最傷心的。她當日去看六姑娘是真以爲榮家人冤枉了六姑娘,哪兒想到會等到這麼一個結果。這又是個的親孫女,哭的自然傷心。

榮府的人都以爲這事兒結束後,寶珠會因爲毀容之事傷心欲絕,卻不想並不見她多難過,只是性格變了些,好似再也看不到那個天真嬌憨的榮七姑娘了。

岑氏這些日子最忙碌,要顧着三個兒女的親事,海珠跟榮琤都把親事定了下來,因太后賜婚是讓寶珠跟蜀王在七月成婚,海珠便要趕在下個月嫁到袁家去了,榮琤的親事倒是不急,打算明年開春在迎親。

岑氏要給兩個女兒置辦嫁妝,又要陪着寶珠多說話,怕她胡思亂想,寶珠很多時候都無奈的勸岑氏,“娘,我沒事兒,您去忙你的吧,我真的無礙。”她知道娘是擔心她因爲臉上的疤痕想不開,可有什麼想不開的,這疤痕她沒放在心上。不過眼下她還沒打算消掉這疤痕,用的膏藥裡也都沒有摻雜乳液。

已經出嫁的四姐也經常回來看望寶珠,看着寶珠臉頰上那道疤痕,明珠很多時候也是無法開口勸說什麼,毀掉容貌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是再痛苦不過的事情了,除了多陪陪七妹,她做不到別的了。

不過每次明珠回來寶珠都很高興,姐姐們出嫁了,能見的次數是越來越少的,能夠多見面幾次自然是開心的。

寶珠在長輩們面前的時候還好,去看幾個小侄兒侄女的時候怕臉上的疤痕會嚇着了他們,都是帶着面紗的。

這日寶珠照例去看過了幾個小侄兒小侄女又去了二房看望葉姚和小胖侄兒,葉姚對於這小姑子的遭遇也是難受,都不知該怎麼勸說,能做的也就是小姑子來的時候多跟她說些話兒。

小胖侄兒已經四歲了,瞧見小姑過來很是高興,蹦蹦跳跳的走到了寶珠身邊要她抱。寶珠笑眯眯的把小胖子抱了起來,親了親他白嫩的臉蛋,“小乖乖,叫聲姑姑來聽。”

“姑姑……”小胖子撅嘴喊了好幾聲的姑姑,又很是高興的在寶珠身上蹭了蹭,蹭了後還不滿意,想親小姑姑香噴噴的臉蛋,瞧着小姑姑臉上帶上的東西,很是不滿的皺了皺小眉頭,小胖手一揮就把寶珠面上的面紗打落在地。

寶珠心裡一驚,剛好是受傷的一側臉頰對着胖小子,她深怕嚇住了小傢伙,慌忙想扭頭過去。

傷疤卻已被小傢伙看見了,小傢伙圓溜溜的大眼裡立刻蓄滿了淚水,“疼,疼,吹吹……”說着抱住寶珠的頸子對着她受傷的臉頰輕輕的吹了起來。

葉姚瞧見那傷痕,心都快碎了,這該多疼,小姑子表面看着無事,心裡怕是難受的很吧。

寶珠大概也沒想到小傢伙會這樣,一時都有些怔住了,眼睛也有些發酸。這纔是她的家人,永遠不會嫌棄她的醜陋,永遠都會護着她。

小傢伙還以爲小姑姑怕疼,撅嘴小嘴在寶珠左臉親了一口,“不疼,不疼,寶寶親親就不疼了。”

“是,小乖乖親親,小姑姑就不疼了,小乖乖最棒了。”寶珠柔聲笑道。

陪着小傢伙玩了半個時辰,奶孃就要抱他去休息了,把小傢伙交給了奶孃,寶珠這才得空跟二堂嫂說了幾句話。

正說着,榮珂突然氣急敗壞的進了屋子,瞧見寶珠還楞了下,這會也不顧上這個七妹在場,直接把一張文書扔在了葉姚的臉上,“瞧瞧你乾的好事!”

葉姚神色不變,撿了身上的文書,瞧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淡聲道,“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榮珂氣的要跳腳,指着葉姚大罵,“你這不要臉的妒婦,瞧瞧你乾的好事兒,你是不是給鳳兒下了藥?我今兒帶鳳兒去看了大夫,大夫說鳳兒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是不是你乾的?你當初以鳳兒才進府不便誕下孩子爲由給鳳兒喝了幾個月的避子湯,是不是那時候給鳳兒下了絕育藥!”

鳳兒就是苗氏,苗鳳兒。

“二爺說什麼呢。”葉姚不爲所動,神色淡淡,“我怎的不知?她自己肚子不爭氣還怪到我頭上來了?二爺可莫要冤枉人。”

榮珂氣的快吐血了,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做妾已經是委屈她了,如今卻連一個孩子都不能擁有了,他真是恨不得弄死了眼前的女人。“你這妒婦,我要休了你!”

葉姚冷笑,“二爺請便,七妹還在這裡,你就莫要在丟人現眼的了,想要休我儘管去就是了!”

這是二房的事情,寶珠自然不會插嘴,只穩當當的端着茶杯在一旁看着,心裡卻不由的嗤笑,這樣的男人竟會是他們榮家的種,真是丟臉,還不如死了算了。她要是二堂嫂,就弄死了二堂哥,省的整日來給自己受氣,自己帶着孩子過,別提多舒心。

等到榮珂氣急敗壞的離開,葉姚無奈的看了寶珠一眼,“讓七妹看笑話了。”

寶珠笑着搖頭,“看什麼笑話,有這樣的二哥才真是丟臉,他指不定現在又要跑去祖母那裡鬧一通的。”

“隨他去吧。”葉姚根本不會在意,他若是在過分一些,也就別怪自己了。

還真不出寶珠所料,榮珂跑去狄氏面前鬧了一通,說葉姚是妒婦,給自個的愛妾下藥,害的不能替他開枝散葉。

狄氏那是真想一腳踹死這蠢貨,板着臉道,“不過是個玩意兒,還能跟正房娘子比了?生不出孩子就不生了,你已有兒還擔心什麼!”

榮珂不依不饒,“如今不過一子,子孫緣太淺,兒子自然是越多越好,祖母,我是真真受不住這個妒婦了,今兒我是一定要休了她的。”

狄氏冷笑一聲,“想休了她也好,你們二房早就分了出去,你身爲二房子孫,自然也是要搬出國公府的,且你是休了她,你們二房在你們四嬸那兒入的銀子也要被退出來的。分給你們二房的東西也早就被你爹孃帶去了邊關,你媳婦那些嫁妝也是她自己的,這些年賺的銀子也是她嫁妝裡的,沒你一分銀子,你要是想休了她,我現在立刻做主讓你休了她。”

榮珂一聽就懵了,他如今住在國公府裡,每月的月錢也都是國公府裡出的,有時不夠用還是找那妒婦拿銀子,要是趕他出了國公府,葉姚在把嫁妝收回去,他還要搬出國公府,以後豈不是要跟鳳兒喝西北風去?

狄氏道,“快些,要是想休了她,我們現在就過去!”

“這……”榮珂爲難道,“既然如此,我就不休了,不過這事兒就是她做錯了,她必須跟鳳兒道歉!”又想起鳳兒的交代慌忙道,“不僅如此,我還打算抱養一個孩子在鳳兒的名下,以後她老了也好有個孩子給她養老。”

狄氏現在都想直接把這缺心眼的東西給打死了,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呼啦一下子把眼前的杯子給砸在了這蠢貨的跟前,“你這蠢貨,你是想混淆榮家的血統?想抱養一個沒有榮家血緣的孩子回來!”

“不……不是……”榮珂縮了縮脖子囁嚅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狄氏氣道,“那你是什麼意思?你是想把你兄弟的親生孩子抱養到一個妾氏的名下?你腦子沒問題吧?一個妾氏也想抱養榮家血統純正的孩子?”

榮珂傻眼了,“祖母,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再大膽子也不好意思把兄弟們的孩子抱養到鳳兒名字,這種事情提上一句都能被唾沫星子給淹死。只是方纔過來的時候鳳兒一定要讓他說服了祖母抱養一個孩子在她的名下,他也沒細想,腦子一熱就把這事兒說了。

這會被祖母給問住,心中一動,道,“祖母,要不去石榴鎮的堂伯父叔父家中過繼一個?”

狄氏一個沒忍住,又砸了一個杯子,“你要是過繼到正房娘子名下誰不樂意?你過繼到一個妾氏名下?人家孩子憑什麼給你糟蹋?罷了,我也懶得管你了,我看你還是休了你娘子,之後搬出國公府去,到時候你要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也沒人攔着了。”

榮珂看祖母這會是真的動氣了,也不敢多說什麼了,灰溜溜的回去了。

一回去瞧見那心愛的妾氏正抹着眼淚,心疼的厲害,上去就把人摟在了懷中心啊肝啊的叫了起來。

苗氏淚眼汪汪的看着榮珂,“二奶奶可承認了?”

榮珂罵道,“那妒婦又如何會承認,我去祖母跟前說要休了她,祖母卻說要是休了她,我們就要搬出國公府,那妒婦的嫁妝她自個帶走……如此我們還怎麼過日子?我自然是沒同意。”

苗氏也傻眼了,原本她想趁着這事兒讓二爺休了二奶奶,之後她跟二爺拿了銀子,孩子也有現成的,以後的日子豈不是逍遙,可如今……她也急了,“那祖母可答應過繼一個孩子?”

榮珂臉色越發不好看,“不同意,說是要過繼就休了那妒婦,讓我們自己出去過日子。”

苗氏恨的咬牙,擡頭瞧這男人竟一副妥協的模樣,不由的暗恨,嘴上說是最喜歡她,結果有一點困難就妥協了。

“二爺。”苗氏泫然欲泣,“那妾以後可怎麼辦?以後二奶奶還有個孩子撐腰,等孩子長大了就再也沒有妾的容身之處了。”說着低聲哭泣了起來。

把榮珂給心疼懷了,摟她入懷安慰道,“鳳兒莫擔心,有二爺給你撐腰,她不敢囂張的。”

“嗚嗚嗚,二爺,您說的這話讓誰信去,如今你問二奶奶要些銀子她都要給你臉色,更何況是妾身?她對妾身只會更加沒臉,妾身只想要個孩子傍身而已。”

這把榮珂也給難住了,“那……那怎麼辦好?”

苗氏遲疑了下,湊在榮珂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咬脣道,“妾也是沒法子,誰家不是爺們管家,二奶奶倒好,二爺連家裡有多少銀子都不知道,平日裡要個銀子還要看二奶奶臉色,二爺難道還希望繼續過這種日子?”

“自然是不願,可……”榮珂爲難道,“這這種害人性命的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豈不是連命都沒了。”

苗氏可憐兮兮的道,“怎麼會被人發現,那藥無色無味,且見效極慢,也不是突然發病,只會讓人以爲是她慢慢發病而亡的,不會有人懷疑到我們頭上的,且那藥粉在京城並不多見,就算大夫把脈都把不出是中毒的,還是當年我無意得到了一些,便是有大羅神仙也救不她的,二爺何必擔心?難道二爺就不想過舒心日子,真想讓一個女人用銀錢拿捏着自己?”

見榮珂還在猶豫,苗氏低泣道,“我想着二奶奶去了,孩子由妾養着,妾一定會對他好的,孩子如今才幾歲還不記事兒,妾待他好,他對妾自然也會生出感情,二爺,妾如今不過是想要個孩子傍身,二爺,二奶奶的心根本就不在您身上……”

榮珂終於還是倔不過苗氏答應了下來,他一想起每次去跟那妒婦要銀子時,那妒婦高高在上的模樣也就氣不過,倒不如死了算了,省的他每次要銀子都受她的氣!到時他就也能跟鳳兒帶着孩子好好過日子了,到時孩子銀子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