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耳其洗浴中心呆到後半夜,桑子傑才盡興而歸。他沒有回酒店,而是叫喬威連夜開車去雲嶺水庫度假村。
後半夜出城的路顯得鬼氣森森的,離開城市已經沒有了路燈,黑漆漆的公路從人造的樹林中穿過。奔馳的大燈開得雪亮,也只能照出去幾十米遠。
桑子傑的手機突然響起,一般沒有大事是不會有人這個時候打他的手機的,他一看,是個不認識的號。
“喂?“桑子傑遲疑着接了。
“四哥,是我,大果子!我想見你,但是我不能去酒店,你能出來嗎?”是王愛國,顯然,他還活着!
桑子傑馬上說:“大果子,我現在就在外面吶,你說個地方吧,我去找你!”
“嗯,我在鬼街吶,就在南邊第三家,小二燒烤,我在最裡面的一張小桌子,呵呵,我身無分文,快點來吧四哥。”王愛國掛斷了電話。
桑子傑對喬威說:“掉頭,去鬼街!”
喬威一個原地掉頭,奔馳車一聲怪叫,掉頭向城裡駛去。
鬼街,是林海市的不夜街,整個一條小街都是燒烤店,這裡逾夜逾火。打麻將半夜出來宵夜的,歌廳小姐下臺的,小偷小摸得手的,地痞流氓找樂的,電玩房的小屁孩,當然也有正經人,但是很少,誰家正經過日子的半夜不睡覺會跑出來吃燒烤?
可是這條街就是異常的火爆,一直到第二天天亮,醉醺醺的男女們才漸漸散去,找地方睡覺去了。
喬威將奔馳車遠遠地就停在前面一個街區的岔道里,開着大奔來鬼街這種下九流的地方有些格格不入了,所以他遠遠就把車停好了。
兩個人都是休閒西裝,這在夜晚還不算太扎眼,只要沒扎領帶就行。桑子傑從手包裡面將一把九二式九毫米手槍拿出來,檢查下彈匣,萬一王愛國真的跟蓋子串通一氣,自己這樣去見他就有些冒險了,或者王愛國責怪自己派人去殺他……
想到這裡,桑子傑豁然開朗,爲什麼一定是派人去殺他?是去救他的,對,等下見面就這麼說,可是下毒的事情怎麼說?
桑子傑將手槍子彈上膛,關上保險,插在後腰,對喬威說:“我跟他談,你注意周圍的人。”
“好,放心吧。”喬威的後腰插了一把貝雷塔,兩個人下車,沿着街邊走向前面熱熱鬧鬧的鬼街街口。
一羣嘰嘰喳喳的女孩在街口的一個烤羊肉串的攤子前面嬉笑打鬧着,桑子傑有些恍惚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賀曉霜!
怎麼會是她?桑子傑仔細看了,賀曉霜和五六個女孩在吃羊肉串,她們就站在街口,沒有在屋裡面,面對着一個帶着新疆小帽的臉色黝黑的爲她們烤着肉串的小夥子,姑娘們似乎很開心的樣子,賀曉霜依舊是一個馬尾巴紮在腦後,一條水洗藍的工裝揹帶褲,深藍色條紋的圓領體恤,腳上是一雙雪白的李寧運動鞋。
桑子傑的心底的某根神經被觸動了一下,他連忙低下頭,從幾個清純無邪的女學生後面走過,儘管他不明白這麼晚了她們爲什麼還在這裡,但是,她們是開心,賀曉霜笑得很爽朗,這就好,只要她們開心就好。
走進鬼街裡面,到處都是亂哄哄的青年男女,大多打扮另類,不時有小流氓挑逗女孩惹起的尖叫聲。桑子傑有些爲街口的賀曉霜她們擔心了。
曉霜是對社會不設防的女孩,她們根本不明白這個世界是醜陋和罪惡的,往往都要等事情發生在自己的頭上纔會相信確實有壞人存在。
按照約定,他們找到了那家燒烤屋,屋裡屋外已經是人們爲患了,桑子傑兩個推搡着手裡拎着啤酒瓶,嘴裡叼着香菸的打扮另類非主流的男女們,好不容易擠進來,四下張望,看到在最裡面的一個角落,王愛國獨自一個人佔據着一張可以坐四個人的小桌子。
“嗨!大果子!”桑子傑擠過去,在王愛國的旁邊坐下了,喬威坐在了王愛國的另一面。
“四哥,你們來了,等下!”他站起來,大聲喊道:“老闆!上串!拿幾瓶啤酒來!”
桑子傑掏出煙來遞給王愛國一支,自己也點了一支道:“大果子,咋選了這麼個亂地方?”
“呵呵,這地方安全,我怕約你在別的地方見面你起疑心。”王愛國貪婪地吸着香菸說道。
桑子傑笑了道:“我怎麼會起疑心?你也不怕這地方人多眼雜的,萬一有蓋子的老便混在這裡咋整?”
“沒事,我都看了,老便纔不來這鬼地方,四哥,有些事我想跟你解釋……”王愛國看見小二端這個大托盤過來了,就不做聲了,小二把一盤子烤肉串、烤腰子、烤板筋還有些烤毛蛋,一股腦兒端來了,這些都是王愛國事先點好的,單等桑子傑來了再上的。
啤酒也來了,一共六瓶,三個人一人兩瓶,喬威推說開車不喝,他叫了一瓶可樂。桑子傑和王愛國各用牙咬開一瓶啤酒,兩人酒瓶碰了一下,喝了一口,放下啤酒瓶,桑子傑拿起一串腰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四哥,在看守所有人給我下毒,但是我什麼都沒說,那個國際刑警想要我提供黑林幫的事情,主要就是那批貨,遼東半島的那批貨,昆巴和昆燕撂了,他們要我的口供覈實,可是我什麼都沒說,四哥你相信我嗎?”王愛國看着桑子傑的臉問道。
桑子傑點點頭,一串腰子已經下肚,他又拿起一個肉串,好酒沒有吃這樣的燒烤了,他一下子胃口大開。“我相信你,其實,”桑子傑放下吃了一半的肉串,“其實,如果你撂了,我當時就得進去,還能在外面這樣溜達嗎?呵呵,你說下毒,是我讓的,爲了救你!”
“救我?”王愛國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