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婉怡被人圍成一團,只覺胸口悶得慌,微張着小嘴深深呼吸,可吸到胸腔裡的空氣卻帶着各種脂粉味,更覺難受。錦祥院能進屋侍候的幾人自從甄婉怡懷上身孕開始就沒人薰過香了,可眼前一堆人不止是櫻桃幾個大丫鬟,還是院子裡頭侍候的小丫鬟粗使婆子,她們可沒那麼多的講究。
甄婉怡頭重腳輕的越來越覺得呼吸困難,外頭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模糊不清,不一會掌心就**一片,肚子一陣下墜抽搐地疼。一把抓住離得最近的慕嬤嬤,“疼。”
慕嬤嬤全心全意地護在甄婉怡跟前,生怕人一多撞上了甄婉怡,察覺到甄婉怡的動作忙回頭看,入眼地卻一張慘白汗溼的小臉,心裡“咯噔”一下,忙扶上甄婉怡喊道:“王妃,您怎麼了?”
甄婉怡身子發虛,靠在慕嬤嬤身上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嬤嬤,我好像要生了。”
慕嬤嬤一愣,隨即喚道:“紅鸚,虎妞快把人散開,櫻桃去叫穩婆來,王妃動胎氣了。”
四周安靜下來,只有櫻桃撒開腿奔出去的聲音,錢媽媽臉色瞬間臘白一片,看着似乎忍着極大痛苦的甄婉怡,又看了看一臉呆滯的三公主,腦海裡只浮現出兩個詞“慘了”、“出大事了”。
紅鸚反應極快地將人都趕了出去,甄茹怡走了過來,握着甄婉怡冰涼的小手,安撫道:“九妹別怕,你這是瓜熟蒂落馬上就可以見到孩子了,不用怕,我在這裡陪着你呢。”
又是一陣抽痛傳來,甄婉怡忍不住輕哼出聲,“慕嬤嬤,王爺回來了沒有?”這個時候甄婉怡最想見的人只有祁榮,這個醫療設備極爲落後的時代,她不敢保證進了產房就能平安出來,她還有好多話要交待呢,祁榮沒在怎麼行呢?
慕嬤嬤臉上染上急色,“王妃你別急,奴婢這就去讓人請王爺回來,您別怕啊。”
甄婉怡點點頭,用力地抓着甄茹怡手忍着痛,她知道生孩子會很痛可沒人告訴她會這樣痛呀,感覺骨頭被一寸一寸打碎碾成粉一樣,還好痛過一陣便可以緩一口氣。
虎妞將人盡數趕走,看着似乎嚇呆了的三公主,沉聲道:“三公主,請您離開錦祥院,咱們王妃要生了。”
三公主用力地瞪着虎妞,可不等她開口,洪湘玉便拉着人退了出去,“三公主,您就消消氣,若是王妃有個萬一,咱們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三公主很想開口說一聲“關我什麼事”,可看着一院子責怪的眼神,嘴角翕翕一陣嘟呶卻誰也聽不清說了什麼。
櫻桃拉着一個寶瓶紋靚藍褙子的婆子進了屋,後面跟着的一羣人也都涌了進去,那婆子掙開櫻桃的手,用手在甄婉怡的肚子上摸了摸,鬆了一口氣,聲音溫和有力,“不要緊,王妃這是要生了。王妃您不用緊張,可以先去洗個澡,吃點東西,能睡就睡一會,奴婢們會守着您的。”
許是那婆子沉穩的模樣安撫了人,甄婉怡也慢慢地放鬆下來,對着幾位進來的媽媽點頭招呼道:“李嬤嬤,你們來了。”
另有一個穿銀紅色綢緞褙子雙十年華的婦人走上前,擡起甄婉怡的胳膊撫上脈博,須臾便放下,笑道:“王妃,您別緊張一切都好着呢。”
櫻桃進來稟道:“王妃,沐湯已經準備好了。”
慕嬤嬤小心地扶着甄婉怡,“王妃,先去沐浴吧,等生下小世子您可是一個月都不能碰水的。”
這會肚子安靜下來,除了隱隱地墜漲感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不適,彷彿剛纔的那一陣痛只是甄婉怡的幻想般。
待清洗乾淨,頭髮都來不及絞乾,那陣可怕的痛感又一次傳來,兩世爲人甄婉怡都沒如此痛過,不由個彎下了身輕聲哼了出來。
李嬤嬤在一旁安撫道:“王妃別怕,咱們女人生孩子都得過這麼一遭,等生下來看到孩子時便覺得再多的辛苦都值得了,那小小的眉眼都在您肚子裡育養,要不怎麼說十月胎恩重,三生報答輕呢。看着孩子呱呱墜地,一日一日將其養大,從懵懂無知到知書達理,看着孩子長大成家,咱們做父母的便知足了。”
李嬤嬤神態安詳,聲音柔和,嘴角的笑意直達眼底讓她整個人都散發着溫情,特別說出的話並不是一意的空白無物的安撫,說到孩子時那種發自內心的歡喜讓甄婉怡都能感同身受,用手撫着肚子,只覺得爲了能見到孩子再多的疼都成了能忍受的了,特別說到那小小的眉眼時,甄婉怡浮現在腦海的便是祁榮那濃密的劍眉和一對深遂的星眸。
點點頭,對着慕嬤嬤說道:“可有給王爺送消息去。”
“去了,讓人去宮門口守着呢,只要王爺一出宮就能得到消息。”慕嬤嬤暗自鬆了一口氣,生怕甄婉怡這會就吵着要見王爺,還好終於恢復了理智。
李嬤嬤在一旁勸道:“王妃,您先睡一會吧,就算睡不着閉着眼養養精神也是好的,明天才是正日子呢。”
甄婉怡聽話地脫鞋上牀,“那嬤嬤們也輪流着休息吧。七姐,你回去照顧詩雨她們吧,我這有人看着呢。”
甄茹怡哪敢離開,“大姐兒二姐兒都有奶孃看着呢,你只管睡下,我在這裡守着,別怕。”
甄婉怡點點頭,也不勉強甄茹怡,祁榮沒在她心裡虛着呢,能有個家人陪着也是好的。
一個晚上就在甄婉怡時夢時醒翻來覆去中度過了。
等天空漸白時,王府外走來一列禁軍,將王府團團圍住,引起周圍一陣騷動。
胡大海走了出來,對着站在王府大門正中的一個侍衛說道:“不知道兄弟是哪位大人的部下,爲何圍住榮王府?”
那侍衛冷着臉道:“卑職奉陛下口諭,榮王府人一律不得外出,違者殺無赦。”
胡大海皺着眉頭,“不知道大人有何憑證,我榮王府犯了什麼事爲何不得外出?”
侍衛從腰間掏出一面令牌,“陛下九如令,見令如見陛下。”
胡大海眼一定,忙帶着人跪下,“臣遵旨。”
起身後左右環顧一圈,每十步便有一人嚴密得一個死角也不留,便沉着臉轉身進了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