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年啓凡望了一眼乾瘦男子,臉色變了變……覺得事情不好辦了,做掉一兩人可以,但是這麼多,委實有些麻煩了,後事是不太好處理的。
“走。”
那乾瘦男子倒也果斷,收回軟劍,轉身就往外走……
“他們……”孫村長自然也看出這三人是來找麻煩了,“孟凡啊,他們……”說着就伸手要去攔人。
“算了……不是什麼大事。”
孟凡擺了擺手,視線透過雨幕,望着那三個人影離開了……眼下的情況,也只能讓他們走人,如果真弄得不留餘地了,便會將身邊這些村民也都連累了……他們雖然走了,但是,並不意味着這件事就結束了……就算他們想結束,恐怕他也不會答應的……他絕對不能讓一把隨時都會砍下來的刀,懸在頭頂上……
這個時候,孟青山已經急匆匆的跑過來了,走到那血肉模糊的傷者跟前,問道:“這是……春耕?咋弄的?”
“是春耕……”孫村長沉重的點了點頭,“這不下雨嘛,許麻子果園塌方了,果樹倒了一片,樹上還有些果子沒摘的,春耕便過去幫忙,不小心摔下山坡了……”
“知道了。”
孟青山急忙指揮着村民將張春耕放置到屋子中央,開始了緊張的救治。
“青山……”孫村長輕聲問了一句,“春耕他情況怎麼樣?”
“傷到頭了,還說不好……待會兒能醒來,就沒什麼大事。”
“那醒不來呢?”
“不好說……再看看……”
聽了孟青山的話,村民們緊緊揪起了心……春耕這孩子老實本分,待人接物什麼的沒得說,誰家有個事,他都會主動去幫忙……村民很是喜歡他,而且他爹死得也冤枉……這麼老實的人,怎麼就沒好報呢……
太可憐了!
村民們心裡悽然,都沉默的看着孟青山,希望能有奇蹟出現……外面的風雨聲飄進了屋子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下來,這場雨委實有點大了。
孟凡剛遭遇了一場麻煩,心裡也很不平靜,但現在春耕出了事,他一時不好走開了……先看看情況,能幫什麼忙,就幫什麼吧。
至於年啓凡他們,應該一時半會不會回來了。
“春耕哥……”
村民中間還站着一個女孩,二十歲左右,長得眉清目秀的,眼眶裡噙着淚,在旁邊輕聲哭泣着……許麻子也在場,拍着那女孩的背,安慰着:“秀香啊,別哭了,這不人不還在的嘛……你這哭哭啼啼的是什麼事啊!”
孟凡自然認得那個女孩,是許麻子的女兒,看樣子她和春耕已經有感情了……可是春耕傷了頭,怕是情況會很麻煩,現在也只能先處理好傷口,這裡的醫療條件是不行的,如果情況依然不好,就得考慮去大醫院看看了……正思慮着怎麼應對一些意外狀況,那女孩突然哇一聲哭了出來……
“爹啊你說……你說春耕爲啥要給咱家幫忙?冒着雨,就他一個人幹活,大家都在屋棚裡坐着……”那個叫秀香的姑娘,身體有些瘦弱,此時正劇烈的抽噎着,情緒很是激動,“是因爲春耕哥他……他喜歡我啊!”
“可你呢……你總是拿這個事……讓春耕哥給咱家幹活……甚至連飯都不讓春耕哥吃的!”女孩哭的滿臉都是溼的,雨水和淚水融在了一起,“今天春耕哥出了事了……你還不讓我哭……我心疼他,我就是想哭啊,就是想哭……哭給他聽見,把他哭醒過來……”
“因爲、因爲我也是……喜歡他的啊!”
女孩的聲音擴散了開去,在風雨聲的渲染下,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悽傷、動人!
“你、你……說這些幹什麼!”聽到自己的女兒說這些,許麻子的臉面已然掛不住了,拉扯着女兒往外走,“你先回家去,別在這裡添亂!”
村子裡的村民還是比較樸實保守的,尤其是女孩子,像這麼大聲喊出來喜歡一個男人的,還是很少見的。
若是平時無緣無故的喊出來,大家可能會覺得那女孩有些輕浮,可眼下的情況,卻沒人那樣覺得,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眼見女孩就要被許麻子拽出房門的時候,她突然停止了哭泣,毅然決然的喊了一句——
“春耕哥,等你醒了……我就嫁給你!”
村民們怔了一怔,都已經有些動容了,紛紛去勸阻許麻子……一時間屋子裡又嘈雜了起來,哭聲,呵斥聲,勸慰聲……
“秀……秀香……”
這個時候,一道微弱的聲音響了起來,雖然很小,卻讓衆人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
“秀香啊……我聽見了。”聲音的主人吃力地說着,“我聽見了……就使勁醒了……你說的話……還算數麼?”
女孩一下子怔住了,突然宛若花朵盛開似的,好看的笑了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可淚水還是一直往下流……她一把掙脫了父親的拉扯,跑到張春耕身旁,緊緊握住了他的手,使勁的點着頭:“嗯嗯……算數,算數的!”
事情到這裡差不多也平息了,可女孩竟然又轉過身,面對着一衆村民,磕了一個頭……把村民弄得有些愣怔了……女孩咬了咬嘴脣,語氣鏗鏘的說了一句話:“請各位叔叔伯伯長輩們……幫我們倆做個見證……”
許麻子長嘆了一口氣,扭頭望向了屋外……他的目光像是翻過了山,越過了嶺,望到了一片繁華都市,那裡車水馬龍,高樓林立,富足奢華……最後卻喃喃說了一句:“沒那命!”
孟凡看在眼裡笑了笑,心緒安穩了下來,還有其他事必須要做,轉身正要走,卻有人叫住了他。
“孟凡……”張春耕的目光望了過來,“果園的那片山上……也有紅綠燈。我看到了,一失神才摔的……”
“嗯。”孟凡點了點頭,“這是小事情,在家裡住着吧……還有大家,誰看到了就來告訴我……是小事。”又對正兀自發呆的劉二邪說:“也幫我留心一下,鄉親們誰遇到了,就記下來,咱們一個一個解決。”
紅綠燈的事一直如鯁在喉,此時卻成了燃眉之急了,也不得不解決了……可眼下還有虎陽觀的麻煩,怕是過不了夜的。
下午時分,雨勢終於小了下來,豬蹄山被雨水沖刷的乾乾淨淨的,在秋盡冬來之前,煥發着最後一抹綠色……
在豬蹄山的裂縫入口,有三個人影兀自站在那裡……在他們的身旁堆了百十來具腐屍,小山一樣,蔚爲壯觀!
可這些腐屍都是不完美的,殘缺的。
“年啓凡!”乾瘦男子滿臉怒意,指着旁邊人的臉,“你怎麼搞的,這隻,這隻,還有這隻……沒特麼一隻能用的!你幹什麼吃的!”
視線掃過去,那些腐屍,要麼缺胳膊少腿,要麼沒有頭,要麼頭上有個洞……顯然是被人盡數破壞了。
“上官師兄……”年啓凡瞥了一眼那些腐屍,有些理虧,囁嚅道,“當時我覺得腐屍那麼多,肯定能有用的……而且我也沒走到最深處,哪知道全都被破壞掉了……這一定,嗯,一定是那小子搞的鬼,村子裡除了他……沒別人能做到的!”
“殺!”
冒雨趕來豬蹄山,又冒雨忙活了大半天,卻顆粒無收,乾瘦男子已然無法遏制心中的怒火——
“殺他全家,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