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夜宴

就在大家以爲一切就這麼結束的時候,殿門外一聲聲傳至的宦官高亢的聲音,打斷了衆人的遠大的想象力。

——荼浩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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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女離席,嫣然下拜,一同山呼萬歲。

“朕知道大家都聚首於此,因此到來一會。不若就在此地設宴,好好慶賀一番吧!”荼浩羽落座首席,單筠頤則坐於右側,寶貴妃也轉身落座於他左面。

“這樣的話,那臣妾現在就命人預備酒席吧!”單筠頤笑看荼浩羽,神色有說不出的和緩。然而在女詭的冷眼看來,她眼底裡卻有暗涌。

這也無可厚非,誰叫皇帝這麼不厚道,在新婚之夜丟下新娘子自個兒走了呢?換着是你,恐怕看着他的眼神會更哀怨吧?

荼浩羽點了點頭:“今日來的還有四位是與皇后同時進宮的貴人吧?且出列讓朕瞧瞧。”

四名貴人再次出列,只有諸善這時正好愣了神、出列時緩了一步,只好站在靠右一側。她這個舉動在四人中間顯得特別出衆。

“都擡起頭來。”荼浩羽貌似沒有在意,繼續說道。

四人緩緩擡頭,諸善與荼浩羽一照面,女詭特意觀察了一下荼浩羽的神色。她料想荼浩羽已經知道諸善就是她昨天晚上用來玩兒的軀殼的主人了,卻見他絲毫不爲所動。女詭想,這大概是在皇宮中養成的不動聲息的習慣吧!

荼浩羽無意義地點了點頭,要她們各自報上姓名。

此時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去,荼浩羽揮了揮袖,示意開席。

一時間觥籌交錯。樂聲中早已聽不見其他,唯有嬌聲四迭,波濤暗涌。

女詭只能用這兩個詞彙去形容她對這場飲宴的觀感。那些妃嬪極盡能事、嬌聲討好並且各舉技藝,試圖引起荼浩羽的注意。還要在衆人調笑之間短兵雙接,且不能讓荼浩羽察覺到宴席之上有一絲一毫的**味。

女詭環顧場中,才發覺她周圍都是些什麼樣的女子。這些女子有些可笑,卻更多的是可悲。衆多女子圍繞着一個男人打轉,傾其一生視他爲人生目標,攀住擒住不肯放手。

這就是宮裡女人的最真實寫照。只不過今日它明擺在大家面前而已。

她都看得過於麻木了,更不要說身在中間不得脫身的荼浩羽會如何頭痛了。所有的矛頭都是指向他的,他是所有人眼中唯一可以掠奪的美食。

宴席就在這樣的氣氛之下接近尾聲。單筠頤藉着這個機會,說服荼浩羽即興翻牌子。他拗不過,最終首肯。妃嬪們已經興奮地分階站好,各自緊張地理了理頭髮衣裳。女詭本以爲荼浩羽會對這樣的餘慶節目感到心煩意悶,誰知此刻他的表情看來竟然是躍躍欲試。

他走在妃嬪之中,女詭似乎回到了他第一次選後的那一天。當日他尚且滿臉的不樂意,但爲什麼今日會見他有這麼一副神態?他的樣子看起來似乎對此很有新鮮感呢!

他走了幾步,到了第二排宮嬪的前面。然後看也不看就直接越過到了第三排。等他把所有能選的女子都看了個遍,再又折回到第三排去。指着其中一個簪了花的女子,笑道:

“是你了。朕若是沒有記錯,你叫崔諸善對吧?”

諸善有些受寵若驚地擡起頭與荼浩羽對視,半張的嘴巴不知所措地開合,卻忘記該怎麼應答了。

站在荼浩羽身邊的單筠頤皺了皺眉,語氣和善地提點道:“還不快點回答陛下的問話?”

這時候諸善才醒悟過來,連忙低頭應道:“是的,陛下,臣妾是崔諸善。”

荼浩羽溫和地笑了起來:“今晚就你侍寢吧!”

單筠頤上前一步:“陛下,她初入宮就違了規矩,臣妾罰她禁足齋戒,直至完成命婦院尚宮的禮儀課爲止。”

荼浩羽扭過頭來,笑道:“她究竟是犯了什麼規矩要讓她禁足齋戒這麼嚴重?”

單筠頤臉色略略一緊,發覺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善,連忙以微笑緩和:“她能受陛下的寵愛固然是好,但她在宮中行事太莽撞。若不多加管束,臣妾怕她以後會犯更嚴重的錯誤。”

荼浩羽和緩地還以一笑:“皇后此話很有道理。那就這樣吧!等她完成了皇后的吩咐,朕再讓她來侍寢好了。今天就散了吧!”

對於新後,荼浩羽看起來是寬宏的。即使單筠頤違逆了他的意思,他看起來依然很溫和,渾然沒有對待前任皇后姬雲裳時的冷酷。直看得周圍的妃嬪心有不甘,認爲新婚的他們肯定過的很不錯。許多妃嬪當即就醋意大發,臉色越發不好看起來。有些人的醋意則是衝着崔諸善來的,覺得陛下對她未免太好了些。

總而言之,在這場飲宴之上的各人都是心懷着鬼胎的,各自帶着各自的打算,觀看着荼浩羽別有用心的表演。

荼浩羽說完,背過手向宮門外踱去。經過諸善的身旁時,女詭見他輕輕低頭看了諸善一眼。恰巧這個時候諸善好奇地擡起了頭,他二人四目相對,片刻交接,又立時撇開了視線。荼浩羽嘴角微微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似乎很滿意諸善與他對望時的表情;諸善則把頭壓得更低了。

女詭看着他們二人的互動,忽然回憶起昨天大婚夜裡的那場璀璨的焰火。心中一緊,撇過頭去看其他人。

“恭送陛下。”單筠頤在前頭領着衆人向荼浩羽傾身行禮。等到荼浩羽真切地離開了承香殿已經再看不見身影了,她們方纔直起身子。

單筠頤扭身看着衆女,溫和地說道,“那今天大家都回去吧!時候已經不早了。”

衆女應聲拜別,陸陸續續離開了承香殿。

單筠頤最後的笑容還停留在嘴角之處,她轉身入殿,一路往內殿走去一路笑容漸冷。

她一邊往裡走,一邊脫掉身上累贅的七重紗衣:“幫本宮預備熱水。”

她轉身大袖一拂,最後一件外衣脫落在地上,只剩下一件素色的禪衣。此刻宮人已經離去,只剩下她和銀月。

銀月隨尾而上,一路爲她揀起脫掉的衣裳放好,又從架上拿起一件披風,將它披到單筠頤身上。

“娘娘,當心着涼了。”

單筠頤冷冷地看了銀月一眼:“想不到區區一名典儀之女,竟被陛下看中。原本以爲她的利用價值只到今日爲止,看來是本宮看走眼了。”

銀月恁是遲鈍也知道此時不是搭話的好時機,於是乖乖閉上嘴巴等着單筠頤繼續說話。

“先前的屈玲瓏,再有寶蘭汀,現在是崔諸善。這三人完全是不同的類型。究竟是要符合什麼樣的要求才能投他所好呢?”

“不同類型?是這樣嗎?”銀月不由得問道。

“屈玲瓏,出了名是刁鑽巴辣;寶蘭汀則是個標準的冷美人,鐵石心腸;至於崔諸善,不過就一隻小雛鳥,天真懵懂、不解世事。你說哪裡一樣?”單筠頤臥在美人榻上,託着額沉思,“我得再想辦法。要儘快在這裡穩住陣腳。”

她不再開口說話,銀月也不敢打擾,只靜靜站在一旁伺候着。

女詭離開承香殿的時候,已經響起了三更的更鼓聲。這個時分大家都睡下了。女詭穿着鵂鶹的軀殼,四處亂轉。

不知道諸善現在睡下了沒有?不知道她今天還會不會夢遊呢?女詭想到這裡,不由得動了去掖庭宮碰碰運氣的想法。

於是她振翅往掖庭飛去。

停落在熟悉的瓦頂,等了一會,女詭又再次聽見了那聲美妙的開門的聲音。

難道說諸善每晚都會夢遊?她忽然生出了這樣的念頭,卻再也顧不得多想下去,迫不及待地穿上這身合適的軀殼,悄悄地從院子中溜了出去。臨走之前,順便摸走了放在桌子上的一碟糕點。沒有辦法,冷宮裡頭的挽眉需要進食啊。

夜間的各處宮門都鎖上了,只留下一道小門讓人緊急通過。女詭趁着看守的人在打盹偷偷越過了宮門,直奔冷宮。

說到冷宮,其實“冷宮”並無固定地址,關禁妃嬪、皇子的地方便俗稱“冷宮”。大焉開寶時期至今,冷宮便在淑景殿東南面的歸真觀和安仁殿兩處。平常宮人鮮少出沒,基本已經荒廢掉了。

而荼浩羽的第三位廢后姬雲裳和女詭今夜要去看望的孟挽眉,恰好同處在一處宮殿,歸真觀。

女詭走了一炷香時間,來到了孟挽眉藏匿的地點處。那是歸真觀中凋空的一處宮殿,孟挽眉就在那裡暫住。

女詭走進屋中,見屋內四下無人,於是瞧着屋裡叫道:

“我給你帶了食物,你出來一下。”

暗處有些動靜,未已從中走出一人,正是孟挽眉。

“挽眉見過主子。”她從容地行了個禮,接過女詭遞去的食物。

孟挽眉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仔細着吃將起來,女詭站在她身前趁着月光打量她。

“剛纔你怕不怕?”女詭忽然問。

孟挽眉停了下來。擡頭,微微笑了笑:“說不怕是假的。”

“那個……”孟挽眉猶豫了一陣,見女詭微笑鼓勵,於是繼續說:“主子面貌變幻莫測,挽眉一時間實在不知道如何與主子相認。”

女詭沉吟片刻:“你說的也有點道理。雖說相處久了應該能認得出來,但在此之前實在有些麻煩。不如想個暗號,見面的時候也好相認。”

孟挽眉點點頭。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這一兩天我就會去見見你那妹子了。這事容後再說吧!”

孟挽眉點點頭,繼續低頭對付起她的晚餐來。

“這裡地處偏僻不會有人來的,你且將就着過,我會盡快催皇帝給你造個身份名牌的。這事對他有利,他應該不會說什麼纔對。”女詭這幾天多與人說話了,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了口。她坐到孟挽眉身邊,有的沒的說了起來。

“多謝主子勞心。”孟挽眉吃罷起身向着女詭稽首。女詭擺擺手示意她繼續坐下。

“等身份正了,你辦事也容易。”女詭看了看她,思量着該將什麼事交她代辦。

“對啦,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有沒有想過要出宮?”女詭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

孟挽眉愕然,接着搖了搖頭:“挽眉生要在宮中,死也要在宮中。”

女詭聽罷心中驚詫不已,問道:“你幹嘛非得這般?難道出宮不好?這宮裡頭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

“宮外固然是好,但挽眉還有夙願未償啊。”她神色幽幽地看着屋外的月光,有許多惆悵,許多悽酸。她嘆了口氣,顰起秀麗的眉,“只望辛梓能夠早日脫離。”

女詭認同地點點頭:“這事我會緊着些。不過得先讓你姐妹二人敘過再說。這多少年了?她對你必是十分想念的。”

孟挽眉感激地看着女詭,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弄得女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不必說什麼感激的話,也別給我磕頭。”她只是覺得一對姐妹生分了數十年,應重聚一堂纔是。老實說,若不是聽說她有個妹妹,她可沒那種興致去管這種閒事。歸根到底,還是對她有些愧疚吧。

孟挽眉笑笑,還是對女詭說了一堆感激的話。女詭也沒說什麼,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爲孟挽眉會因爲自己施的這些小小的恩惠而對自己忠心不二,要比起恩惠,皇帝能給她的更多。

女詭覺得該說的都說了,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眼下已經到了下半夜,於是她便離開了冷宮,朝掖庭宮走去。人類的身體若得不到休息是會容易生病損傷的,雖說這是別人的身體,但是不好好對待,或許到時候會得不償失也說不定。

不是常有句話說:話不要說滿,事不要做絕嗎?就是這個道理。

走了大概有一炷香左右的時間,女詭走到了千步廊。眼見咸池殿近在咫尺,女詭不由得心中一動,停駐一旁。

“平常睡不着覺的時候我會來這裡轉轉,你實在寂寞了可以來這裡找我說說話。”女詭好笑地想起了荼浩羽的話。她纔不寂寞呢,只是有點孤單而已。

不過這麼晚了,他應該不在那邊纔是。想到這裡女詭身子轉了個方向,邁步向咸池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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