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殷兒本來是要去十八層地獄受罰的,若不是被王爺看中留在六王府上給方姑娘當侍奉的丫頭,不知道自己要在十八層地獄受難多少歲月呢。
“說來聽聽!”招娣感興趣,將身子轉了過來,背對着桃花林。
“說那狐妖,是以前王爺看上的女人,差點就圓房了,好像還聽說,大紅花轎都從民間擡進了地府,後來……後來那狐妖,還跟王爺的一個至交好友私奔了……”
“還有呢?”招娣問道。
“還有……還有……說那個狐媚的狐妖,前段時間,出現在了孟婆管,說被孟婆一眼就認出來了,還爲了地府綱紀,教訓了她一頓,還說……”
殷兒的聲音越說越小,說着說着又和碧兒對視了一眼。
“還說,那狐妖就算是幻化成人轉世投胎,也休想來地府狐媚禍害!”
“這些話,都是那孟婆說的吧。”
招娣問道,其實,這句話本身就是陳述句,何必要問。
“不是不甘命運驅使嗎?”
“王爺!”
碧兒和殷兒倏爾側目,曲徑通幽的走廊上,卞城王步伐穩健的從桃花深處走來,那烏袍裙角帶動着地面上飄落的桃花瓣,打着璇兒在他的腳前飄動。
碧兒和殷兒都褪去了。
“這不還是命裡註定的嗎?平白無故的就成了狐妖,反正,不管我怎麼做怎麼想,都逃不開三千年前的命運,我就像是最後一個翻開底牌的人!”
招娣想看他,但是,他這麼一說,招娣反而低着頭撿起一片桃花瓣,塞進嘴裡,百般聊賴的咀嚼着。
“那你是怕了?”卞城王挪動腳步,站在招娣面前。
招娣低着頭,看到他的只有烏袍和雙腳尖兒,聽聞此話,招娣擡頭看了一眼他高大寬闊的身軀。
那齊肩的烏髮就自然的搭在他的肩頭,那對如藍寶石一樣的藍眸,總是深邃的讓人看不出息怒,偏偏就這麼低視着自己,莫名的壓迫感就讓招娣又愛又敬。
“我怕有什麼用?不怕又怎麼樣,反正,我就是個無論如何都躲不開命運的人!”
招娣又低下頭,下巴就放在膝蓋之間,低着頭,撥弄着地上的花瓣,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在認真的數花瓣一樣。
看着她這個樣子,卞城王知道她心裡有數,只是嘴上總是表現的那麼不在乎,她真的在數花瓣嗎?還是在數自己的心?
他彎腰,雙手握住招娣的雙臂,將她溫柔的扯了起來。
“本王說過,給本王一些時間,會給你一個普通人的生活,你該相信本王纔是。”
卞城王看着她的眼睛說道,只可惜,這丫頭就算是被自己強拉硬拽的站起來,她還是垂着腦袋,看自己的腳尖。
那手是沒空了,倒是低着頭用腳尖撥弄地面上的花瓣,着實是讓人又無奈,有憐愛。
“逃開這一切,就是不受命運的掌控?”她依舊低着頭。
“給本王一些時間,再說一次!”
卞城王蹙眉,他雖然溺愛她,但是,她明顯是不相信,不免,口氣有些僵硬冰冷。
這一次,招娣覺得抓着自己雙臂的手,有些吃緊,茫然的擡頭看着那對藍眸,似乎更深了。
“你是鬼王,我是一個苟且偷生的普通人,我……”
“王爺,子龍又在鬼門關外宣戰!”
招娣的話沒說完,桃花院走廊盡頭遠遠地站着李副將,這桃花院本是王爺下令不可驚擾的清靜之地。
但是近日以來,子龍已經連續挑戰王爺數次,這才和神龍王比試過,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他又舉着生死令來討教了。
招娣一愣。
將所有的思緒都嚥了回去,招娣終歸是明白了,記得她來的時候子龍孩子啊昏迷,可是,招娣反應過來了。
地府和人間的時差總歸是很大的,在地府一炷香,估計是人間幾天的時間了。
“碧兒,給方姑娘沐浴更衣,等我回來!”
卞城王眉頭一蹙,但是很快就舒展開了,好像子龍三番五次的宣戰,對於他來說,就是大快人心的作法。
“去洗澡,估計在蠱陀山那幾天,你都沒洗澡吧?臭氣熏天的!”
卞城王低頭對招娣交代,說完,轉身就走。
“畢大哥!”招娣猛然看到他的手背上纏着紗布,還記得子龍瘋瘋癲癲宛若受刺激一樣的說,他終於傷了卞城王。
“怎麼了?”卞城王站在桃花深處回頭看向招娣,見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他低頭看了一眼。
“我故意的,別擔心!”
他嘴角終於勾起一絲欣慰的笑容,他本想調戲一下靈兒,比如——呦,關心本王呢?不是不關心的嗎?不是相信本王的麼?
可是,看她那樣子,卞城王心軟,沒有調戲她。
“方姑娘,王爺都走了好一會兒了!熱水也準備好了!”
半晌,桃花深處已經沒了卞城王的蹤跡,殷兒和碧兒叫了她好幾聲。
招娣剛蹲進浴桶,就聽到門外的桃花院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什麼味兒呀,這麼臭!”
這聲音清脆,玉翠連珠。
“公主,這裡是六王府的禁地,桃花院,你不怕卞城王發脾氣?”
“我纔不怕呢,本公主得親自來看看狐妖的長相,保不齊撕下臉皮就是一副狐狸的嘴臉,本公主不能讓王爺重蹈覆轍,再像三千年前那樣被矇蔽……”
“公主……”
“噓……在多嘴,回去本公主給你縫上!”
頓時鴉雀無聲。
“再加一些熱水吧!”殷兒拎了一木桶的熱水,問招娣。
“外面有人,這水先放在這裡,等一下我自己來就好!你先出去看看!”
招娣說道。
“有人?桃花院是王爺欽點的禁地,怎麼會有人?”
殷兒自言自語出了房門,以防止熱氣跑出去,反手趕緊關上門。
一出門,可不是嗎?桃花林子的走廊上,鬼鬼祟祟一對奴僕,那貓着腰跟賊一樣的女的,長得跟瓷娃娃似的。
看穿戴,就不是普通的官宦家族,身後跟着的丫鬟也是畏首畏尾的往裡探究,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幽幽突然直起腰咳嗽了兩聲。
“那個,誰……你誰啊?在王爺的禁地幹什麼?爲什麼見到本公主不下跪?”
幽幽抱着膀子,這被別人發現的場景,她一點都不覺得丟人,臉不紅,脖子不粗的叫囂着。
“你又是誰呀?敢闖準王妃的桃花院,小心王爺一刀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