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六章

周欣雨有一個雙胞胎姐姐,兩姐妹都非常聰明,家裡雖然沒有男孩,但父母親沒有因爲她們是女孩,便對她們有一絲不好。父母親是搞房地產的,也許是因爲倆夫妻當了一輩子商人的緣故,他們沒有將兩個小孩當做接班人培養,反而要求她們努力學習,並且花大價錢請來老師教她們藝術。姐姐學鋼琴,她則學美術,姐妹倆也非常努力,又很聽話,從來不給父母增加苦惱,一切都很好。

但是有一天,周欣雨在作畫,姐姐周欣文在練琴,沉浸在藝術中的周欣雨忽然聽見從琴房傳來一聲巨響,她趕過去,推開門一看,嚇得直接哇哇大哭起來。

響聲來自於忽然倒地的鋼琴,而周欣文躺在地上,緊閉着雙眼,她的一隻手被壓在鋼琴下面,流出的鮮血將她的白色裙襬染紅。

驚嚇中的周欣雨只聽見保姆打電話的聲音,不知是打給遠在外地的父母還是救護車,剩下的便只看見姐姐蒼白的小臉。

等到將她的手從鋼琴下救出,那隻小手已經血肉模糊,周欣文的鋼琴夢也算完全毀了。

從那以後,周欣文就變得非常陰沉,整日見不到她的一絲笑容,而父母也一直沉浸在後悔中,之後母親乾脆一直休假在家,照顧她和姐姐,生怕再出現什麼意外。

但是不知從何時起,周欣文大概因爲殘疾的身體,性格上越來越暴躁了,甚至會大聲吼罵傭人,就連妹妹周欣雨和親生母親,也常常遭到她的冷眼相待。她徹底變了,生理和心理上的痛苦讓她變得喜怒無常,對生活不再充滿希望,她甚至嘗試過自殺,所幸發現得及時,並沒有成功。

周欣文的變化讓父母心痛之餘倍感失望,漸漸地,他們不再對她抱有希望了,轉而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培養周欣雨身上,周欣雨成了全家的中心。

對於這種改變,周欣文心裡充滿了怨懟,她的內心漸漸被憎恨填滿。她更陰沉了。

周欣文消停了一段時間,及至到她十歲生日那一天。

那天豔陽高照,連掃多日來的陰雨天氣,父親爲她們請來許多年紀相仿的小朋友,其中更有她們的小同學,周欣雨興奮異常,就連周欣文也不似平日裡的陰鬱了。

父親當着大家的面送了周欣雨一副珍貴的畫具,而姐姐周欣文,則得到了一隻可愛的小貓當做禮物。對於小孩子來說,珍貴的畫具當然比不上活潑的小動物來得有趣,大家都圍在周欣文的旁邊逗弄這隻小傢伙,就連周欣雨也向姐姐投去羨慕的目光。

可週欣文卻不這麼覺得,她認爲父母之所以送這隻小貓不是對自己的喜愛,相反,這是清楚的告訴自己,和妹妹相比自己已經完全被拋棄了。今後只要看到這隻小貓,周欣文便好像看到了父母親的失望眼神,這隻在其他小朋友眼裡可愛的小貓,只能讓她更加清晰的明白自己已經一無是處的事實!

小貓好似也知道它的主人並不喜歡它,不願意和她親近。反而是妹妹經常來逗弄小貓,它倒是願意去蹭妹妹的掌心。

有這麼一日,小貓再一次被母親抓回來丟在她腳下,母親說道:“你管好它,不要讓它去打擾你妹妹學習。”

母親離去時隱藏不住的厭惡的眼神讓她難受。

我從來沒有要求過擁有一隻寵物,是你們自己,自以爲是的把它丟給我,卻又說是我的責任。

周欣文內心充滿氣憤,她從裡面鎖上門,從抽屜裡拿出藏着的水果刀,一步一步逼向無辜瞪着眼的小貓……

小貓的屍體是隔日被發現的,發現它的人是周欣雨,就在自己家門前的垃圾桶旁。

周欣雨爲此傷心了好一陣,小貓死的畫面深刻的映在她的腦海深處,一直沒有忘記。

講到這兒,周欣雨沉默下來。

趙詳忍不住道:“可你怎麼認爲是你姐姐害死的小貓呢?”

“那天姐姐居然一反常態跑來安慰我,我注意她的手上有許多抓痕,母親似乎也注意到了,但是她沒有聲張。”

趙詳有些急迫地道:“那你姐姐呢,現在在哪裡?”

這時,周欣雨不自然道:“姐姐在精神病院裡。”

“自從她殺死小貓以後,就常常莫名其妙說些胡話,精神不正常,爸爸媽媽就把她送到那裡了,她大概也是愧疚吧。”

趙詳從周欣雨的口氣裡聽不出任何關心,她的所有同情都給了那隻小貓,他諷刺的想,大概在他們一家人心裡,終究是畜生比那沒用的女兒珍貴吧。

他諷刺的說道:“那你姐姐是活該啊,這麼殘忍,活該精神錯亂。”

周欣雨不高興道:“請不要這麼說,她是我姐姐。”話音裡沒絲毫起伏。

趙詳冷笑一聲,不再說話了。

燕江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彷彿是在責怪他不懂事一般,轉頭向周欣雨道:“你和你姐姐是雙胞胎?”

“是的,外人都說我們長得一模一樣。”

他點了下頭,忽然道:“欣雨,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周欣雨瞬間想到了自己那個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的經歷,她打了個冷顫,害怕的說道:“燕老師是說我那幅畫……”

燕江便將丘小恆被害的事情告訴給她。

周欣雨立刻便害怕了,同時她也懷疑起自己那幅畫來。

爲什麼自己記憶那麼深刻呢,包括每一個細節,她都能清晰的回憶起來。還有,內心裡有一個聲音不斷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完成它,是不是自己在潛意識裡,也認爲它非常危險!

想到這,周欣雨完全相信了燕江的話,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她只有向燕江求救。

“燕老師,在我創作它之後,曾經也發生過奇怪的事,它也一定會來找我的,我該怎麼辦纔好?”

她一想到小貓悽慘的眼神便無比恐懼,這時候,她已經全然忘記剛剛她還是怎樣同情它的了。

趙詳冷聲道:“放心,你暫時不會有事。”

周欣雨敏感的撲捉到了“暫時”這個字眼,她急切道:“什麼意思?燕老師,你不幫我嗎?”

這下連燕江也有些反感她了,他淡淡的說道:“目前你沒有危險,放心吧,下一個不是你,老師會幫你的。”

周欣雨也感覺到了氣氛有些奇怪,弱弱的道:“那我接下來怎麼辦?”

“先回自己寢室吧,或者可以找人陪你。”

周欣雨點點頭,快速離開了。

“真自私”

燕江道:“在生死麪前,誰不自私。”

趙詳反對道:“可像她這樣的人也太噁心了,要生命不要人性。”

燕江沉默了會兒:“沒有生命,人性又算什麼呢。”

趙詳還是不贊同,但也有個聲音在心裡不停否定自己。

還沒發生在你身上,你當然可以隨意批判,假如有一天真的發生了,你肯定比誰都要自私!

在回宿舍的路上,周欣雨思考着剛纔的對話,她及其渴望能夠早些回到宿舍,一個人實在太害怕了,她知道她怕死,可是誰又能不怕呢?

一想到宿舍裡的同學,自己要和她們待上好幾天,便有些彆扭,各方面優秀的她實在不願意整天和那些人待在一起,再說,上廁所呢,是不是也要形影不離?

忽然,肩膀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她擡手去摸,摸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她轉動頭一看,一隻小貓正眯着眼享受她的愛撫。

這情景另她想到小時候她也是這樣撫摸着小貓的頭部。

怎麼,這隻小貓和記憶裡的那隻模樣一樣呢?

她猛然想到了什麼,滿臉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