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墳墓外渡過的,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好痛,我曾撕心肺裂的在墓外大喊小甜的名字,我也曾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在一瞬間就感到我生命中有些什麼東西無端的消失了,那種傷心還有苦悶化作千斤巨石壓在心口,不疼!只是很憋得慌,我不管扯着嗓子怎麼哀嚎,都無法宣泄出這一絲的悲傷……
直到我的眼淚流乾,我的嗓子嘶啞,我才肯靜靜的坐在墳前,小心的聽着墳墓裡面任何的一點風吹草動,可是沒有,真的很安靜,這種安靜在我的心裡慢慢的轉化成一種驚恐,反而要比糉子破關時發出巨大響聲還要驚恐……
天微微發亮,一抹曙光破開天際,我所有的期望才化爲烏有。
說來也奇怪,等我破去二叔留下的陣法時,村子裡臥牀不起的男人們在這一夜如同全部重獲新生,可是我的小甜卻永遠的留在了墳中……
等田秋水帶着村民找到我的時候,太陽已經升過枝頭。
“小天,你怎麼坐在這裡,小甜呢?”田秋水手裡還提了一根棍子,按照他的話說他這是要去打斷二叔的狗腿。
我卻愣愣的看着田家祖墳,“你要找的人都在裡面,全都在裡面!”
連田聰明都大惑不解,好好的怎麼人會跑到祖墳裡面呢?但是外面遺留下的一片狼藉證明了我所說並非虛言。
我強壓下心中的哀傷,講訴了這一晚離奇的事件,聽的衆村民無一不膛目結舌。
“我女兒……她……老子要弄死他!”田秋水也如我之前一樣,瘋了般的想要砸開棺墓,拖出二叔的屍體將他狠狠的鞭撻一百遍也未必能解他心頭大恨。
“住手!”沒有人敢去拉開暴怒的田秋水,但我敢,因爲我知道我和田秋水都共同深愛着一個女人,是他心愛的女兒,也是我心愛的小甜。
“你要是現在破開墳墓,他們就白死了!”我扯住田秋水,努力的使自己鎮定下來,我何曾不想現在就打開棺墓,哪怕再看一眼小甜安靜的樣子,就是死也甘心了!
但是我真不能,此刻雖然旭日東昇,陽氣正旺,卻還非到了開館毀屍的時候,自然要等正午陽光最烈才能澆下滾滾火油,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纔好!
田秋水用頭使勁一撞那不能打開的墳墓,磕的額頭鮮血直冒,“我的女兒啊!”
田秋水哭了一會,就擦乾眼淚,哆哆嗦嗦的從兜裡掏出一盒煙,放在地上與我坐在一起,我取了一支點上,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我此刻才認真的看了一眼身邊的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他的鬢角早就在歲月的長河中留下了點點斑白,眼角的皺紋也多到數不過來,但很堅強,起碼要比我的表現好上不少。
田秋水仿若失了魂一般,不住的抽菸,一根接一根的抽,而村裡的男人都低頭不語,可惜缺了田秋水這根主心骨,他們竟然愚笨的連需要做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個時候我起身讓田聰明過來,也只有
我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聰明,你找幾個陽剛之氣正旺的男人,準備好破墳的工具,另外找些汽油,再過兩個小時就是正午了,咱們動手破關吧!”
我又囑咐了一句,“女人別來,生辰帶陰字的別來,剩下的爺們圍成一圈,用陽氣把鬼物困住,千萬別放走一分一毫!”
田聰明不敢耽擱,急急忙忙的去準備了。
我又回到地上抽菸,我想安慰田秋水兩句,但我一開口就哽咽住了。
就這樣,我和田秋水一直坐到中午。
這破墳要從頂上破,不能從其他地方破開,因爲要用陽光直直的照射下去,掃盡百年陰氣。
幾個壯小夥揮舞着鋤頭,一下一下的刨開了,這墳外面的石磚縫中全是白色的物體,那是糯米漿,用新鮮的糯米榨出漿來,要比現在水泥的效果好上不好!
但這效果再好,也不是銅牆鐵壁,我在飛濺下來的糯米漿中發現,外面的漿汁完全是雪白色的,而剩下的半段卻是完全的黑色。
這說明墳墓內的陰屍之氣正在擴散。
“打開了!”突然站在墳墓上的一個小夥子大喝了一聲,我順着聲音看去,只見那祖墳如同山包一樣的頂上已經破開一個比洗臉盆還要大上不少的天窗,我因爲開了陰眼,所以能看見一股股黑色的氣體不斷冒出來。
“快下來!”我趕緊讓站在上面的三個壯小夥下來,那些黑色的凶氣一旦接觸到強烈的陽光,頓時消散不見。
就這樣足足冒了一刻鐘,纔算是全部冒完了。
我顫顫巍巍的想要爬上去,但是腳下不穩,還是田聰明攙扶了我一把纔沒摔倒,可這個時候坐在田秋水如同活了一樣,兩步跳上墳頭,還沒等我開口就蹦了下去。
“秋水叔!”我所擔心的是墳墓內凶氣未盡,田秋水大病初癒,千萬別在生出什麼事端。
我急忙爬了上去,從上望下去,只見田秋水在墳墓地半跪着,全身不住的顫抖,我定睛一瞧,小甜!
我也顧不得什麼凶氣還有沒有了,也縱身一躍跳到裡面,這一地的鮮血,如果是其他人必定會不停嘔吐,可是我沒有,我被地上一具鮮活的屍體所深深的吸引住了。
小甜此刻就躺在那裡,面容還算平和,雙眼緊緊的閉着,一動也不動,在她雪白的脖子上有兩個血洞,將所有的生命都流淌了出來。
後來我不停的想起過這一幕,另我終身難忘。
我在小甜的臉上輕輕的摸了一下,她的屍身已經僵硬了,臉色煞白。同時我看見二叔躺在一個角落裡,他的死相很慘。
其次纔看到二叔的臉,他的臉已經因爲痛苦而扭曲了,脖子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被他的祖宗擰到了後背。
田秋水吐了一口吐沫,瞪着通紅的眼睛罵道,“活該!”
可是我原本以爲我見了自私的二叔後一定會把他的屍體大卸八塊,但這個時候我發現我居然從來沒有恨過他,即便是他把小甜當做祭品
一樣拉近墳墓裡,我都無法生出恨意。
二叔只是一個鬱郁不得志的可憐人,他一度想要把小甜嫁給我,就是因爲想要留下我,後來又因爲想要救我拖着小甜一起死了。
他確實救了我的命,可我也不感激他。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讓我恨不起來又痛恨的要死的人!
我想要把小甜的屍身帶出去,但是田秋水阻止了我,“小甜被殭屍咬死了,晚上也會變殭屍,就讓她在這裡火化了吧!”
我聽後手不自然的抖了一下,憑什麼!在農村每個死去的人都是土葬,這是一種習俗,誰都不想死後再受灼燒之苦!
但我又說不出什麼,田秋水是一個好村長!
在這墓中還有兩具屍體,端端正正的躺在一口棺材中,那就是殺害小甜的兇手了。
棺材的蓋子是打開的,那兩句屍體已經枯槁的看不清面容,我並不怎麼害怕,相對來說,這一對配冥婚的祖先保佑了田家村悠悠數載了。
棺材裡有一塊絲綢,上面寫着不少蠅頭小字,除此之外並未還有其他的陪葬品!
我拾起來一看,頓時被驚的合不攏嘴,這……
這絲綢上記錄這田家鬼媒本領的精華,不,應該是我們鬼媒中最高深莫測的一種本領,婚媒局!
何爲局?局就是一種格局、一種手段。
媒局,講的就是根據冥婚雙方的八字來尋求最好的命相,也就是相配程度,竟然也可以達到特別的妙用,就比如這一對田家祖宗行的就是百子千孫局。
當然這媒局裡的生辰八字那講究的特別嚴格了,絕非是我們現在這個時代所能做到的,因爲現代冥婚,最多也就是把死去的一男一女牽線搭橋合個屍骨,好像你娶老婆一樣,最多看個年齡合不合適而已,再者說,配冥婚的屍源大多數都偷偷摸摸的也沒啥可選性!
可是在古代,尤其權貴,如果想要配這媒局,那就又不一樣了,只管找到合適的男或女,卻不管是死是活,總之放在墓中便可,簡單的說,那就是活人葬了!
所以在封建社會,冥婚與現在的太不相同了!
再說局,你且看這個局字,層層包裹,密不透風,本身就像個迷宮,局中之人怎麼能不被困,也就說凡在局中之人或鬼,都難以解脫。
田家祖宗以自己爲局,困在其中保佑子孫多年都不得而出,也不能轉入輪迴、進不得冥間,真個是陰魂不散,現在被二叔破了局當下就詐屍了,還好發現的及時。
我把這段絲綢遞給田秋水,田秋水一看,沉思良久,就對我說,“小天,我說句不敬祖宗的話,這老祖宗留下的奇聞秘法對我們非但沒有一點用,反而是累贅,你看你二叔,就是很好的例子,我不怪他,我也想明白了,就讓他作爲我們田家最後一個堂堂正正的鬼媒去吧,我們田家只想以後世代好好活着而已。”
田秋水將那絲綢遞還給我,“還是留給真正能用的上的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