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證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個父親若真的還有一點良知的話,便不會在幽然閣裡與雲姝那樣設計自己的女兒。
唐笑霜的眸光閃過一絲薄而淡的陰冷,雖只是一閃而過,卻讓唐森不自覺的打了個寒噤。
他突然沒頭沒腦的開口:“是你母親,先對不起我!”
唐笑霜愕然,爾後,冷笑。
“是嗎?”她歪頭四處瞅了瞅,呵呵笑着點頭:“是啊,我娘確實對不住你,若她不對你這麼好,你也沒有機會成爲安平候,你不成爲安平候,只是尋常一介平民,雖然沒有富貴權勢滔天,但一條老命總是可以保住的,因爲,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我摔得重,你又有什麼好處?”唐森冷冷回。
“報仇雪恨啊!”唐笑霜聳肩,“你要是不小心摔死了,我可是要放鞭炮慶祝的,嗯,還要大宴賓客,擺上幾百桌流水席!”
唐森嗤笑:“小丫頭片子,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看在你是林思影女兒的份上,我警告你一句,別跟顏無歡攪在一處,不然,有你哭的時候!”
“我擦!”唐笑霜忍不住爆了粗口,“安平候,本妃一向知道你無恥,不想你還蠢笨如豬,但凡還有點腦子的,也不會像你這樣說話啊!你娘生你的時候,該不是把人扔了,把胎盤養大了吧?你還敢警告本妃,你腦殘啊!”
“你……”唐森麪皮紫漲,紅若豬肝,“你竟然這樣跟我說話?”
“你敢對我這個漠王妃大不敬,本妃怎麼就不能對你爆粗口呢!”唐笑霜脖子一梗,滿臉的傲嬌,她是至高無上的漠王妃,她是粗魯無禮就愛撒潑耍粗動手又動嘴的小混混,看不順眼?看不順眼來打我啊,只要你夠膽!
“笑霜……”顏無缺聽到這話忍不住又想笑,可他到底是宮裡養大的,便努力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笑霜,好好說話,別激動!”
“十四哥,我沒激動!”唐笑霜轉向他,又是一臉溫婉的笑容,“十四哥你不知道,對付那種滿肚子彎彎饒的老傢伙,簡單粗暴的方法最有效!”
“漠王妃這般囂張跋扈,口出污言,還真是……”唐森聽到“老傢伙”三個字,氣得差點背過去,然而唐笑霜還嫌氣他不夠,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趾高氣揚道:“那你去找漠王告狀啊,讓他扁我啊!”
唐森咬牙,他自然不敢去招惹顏無缺,因爲連他主子顏帝都不敢。
他恨恨轉身,唐笑霜笑嘻嘻的衝着他的背影叫:“安平候,待會兒有好戲看哦,你千萬得賞臉,不許溜號!”
唐森氣得一張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奈何滿堂賓客,唐笑霜向來是個厚臉皮的,她不來不把鬧笑話給人看,可他不一樣,他是朝廷重臣,他還得要一張假面。
他藉口轉入花廳,在房間裡休息了一陣,眼前那股暈眩尚未褪去,忽聽外頭雲枝尖叫:“你……你怎麼在這兒?”
“唐夫人覺得我應該在哪兒呢?在水塘裡嗎?”嬌媚動聽的聲音響起來,透着股勾魂引魄的味兒,唐森一驚,掀窗一看,竟然是趙媚兒。
窗外的趙媚兒一身素白衣裙,眉眼卻描畫得十分精緻,看上去又風騷又清純,她掩脣咯咯笑,笑得花枝亂顫:“只可惜,蒼天有眼,不會像您這樣的醜鬼得逞的!而今日,我趙媚兒就是一隻索命的女鬼!”
唐森又是一驚,索命的女鬼,這話從何說起?他連忙推門衝了出去。
衆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娼妓如此輕辱嘲笑,雲枝氣得直跳腳,對於趙媚兒,她早就怨懟滿腹,只因唐森正寵她,她一直不好下手,只好一再隱忍,如今這賤人竟在她生辰之日欺上門來,還說這些陰陽怪氣的話,她本來就是一個潑辣戶,此時怎能再忍?
她怒火攻心,當下不管不問,戳着趙媚兒的鼻子一通咒罵:“你這千人騎的賤貨,你這萬人睡的婊子,竟敢騎到老孃頭上拉屎嗎?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重重的打!打死這賤人!看她還敢向我老孃示威!”
她一聲令下,府中的下人們蜂擁而上,要去抓趙媚兒,只可惜,還未來得及近趙媚兒的身,便被她身邊的一個戴着面具的華服公子甩了出去,摔得七葷八素,連聲哀叫。
趙媚兒放聲大笑:“怎麼?當着千人萬人眼,你竟然還要來滅我的口嗎?雲枝,你休想!今日我趙媚兒就是豁出條命來,也要把你和你那惡男人的皮扒個精光!他做下的那些好事,一樁樁,一件件,我可全替他記着呢!”
她這話一出,衆皆竊竊私語,而正從小路往這邊狂奔的唐森瞬間覺得腰膝痠軟,幾乎要邁不動步。
他這陣子特別迷戀趙媚兒,在酒醉之時,臥塌之上,歡好之際,確實有意無意的透露了許多自己的隱秘之事出去,如果被趙媚兒捅出來……
唐森身上冷汗涔涔,他急急大叫:“趙媚兒,趙媚兒……”
只可惜,因爲離得太遠,趙媚兒又被包圍在人羣之中,根本就聽不到他的叫聲,當然,就算聽到了,已經被重情重義有權有勢的英俊公子洗腦的趙媚兒,也決不會再幫他說話。
因是有備而來,趙媚兒的話說得又急又快,卻又十分高亢,清晰明朗,她大聲道:“安平候就是個衣冠禽獸!前段時間爆出來的國師藥人事件,與他有脫不了的干係!那些孤兒,可全是由他提供,他和紅風鐵暗地裡勾結,國師爲試藥繼續迷惑世人,他則是爲了白花花的銀子,國師送給他的那些金銀財寶,可都在他的地下室裡堆着呢!國師惡行敗露,爲了保命,五天前又朝他花了一大筆,我這兒,可有他們的交易清單呢,全都登記在冊!你們大家都瞧瞧!”
她的話音剛落,紅劍則將手上的一隻包袱飛快抖開,裡頭一堆印刷好的紙頁,他抓了一把,往空中一灑,登時滿院紛紛揚揚,就跟下雪了一般,衆人下意識的撿起來看,看完皆是誠惶誠恐。
藥人事件,是目前顏國最最轟動的一件事,因爲手法太過殘忍,拿活生生的孩子去試藥,其行爲簡直令人髮指,而安平候居然也是此事的主導者,甚至於說是罪魁禍首,這簡直讓世人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