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是這個學校?”朱強一臉的疑惑,“而且這個地方也太……”
“嗯……”
“您看,有沒有可能真的是有人按照鬧鬼的傳聞刻意爲之呢?”
李懷民哂笑一下,“什麼目的呢?難道就是想增加傳聞可信度嗎?”他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畢竟連續兩起,地點如此接近,很難不讓人起疑。自從昨天看了那段視頻,想起了那段天真的回憶,李懷民就一直想要查一下關於水木湖鬧鬼的傳聞。
但還是礙於面子。
身旁是來回走動的痕檢員,身後是白黃警戒帶,警戒帶外是一羣圍觀的學生。
蓋着白布單的屍體已經被擔架擡進了救護車,水泥地上就只剩下描繪着死者慘狀的白色現場痕跡固定線和一團扎眼的暗紅色污漬。
李懷民仰望了一下那座樓,那座在北山腳下,與水木湖遙望着的老書畫館。
老書畫館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來問津了。雖然有人每天定時來開關門,但昨天值班的老漢搓麻將搓過了時間,也就沒有再來鎖門。反正這地方是連蟑螂都不想來訪,鎖不鎖門又有什麼關係?
結果就是這沒有鎖門的一晚上,有人居然在這裡跳樓自殺了。
不過說是自殺,還不如說是詭異墜樓。
會選擇在這裡自殺的,精神是多有問題。就連想死都要襯托一下學校傳聞的詭異。就算是他殺,那這又意味着什麼?殺人犯是想爲學校氣氛做貢獻麼?
————————————————————
“鬼……”
張燃的雙眼瞪得跟銅鈴一樣大。他看了一眼躲在陸刑天懷裡篩糠一樣的夏廷宇,又看了看夏廷宇原來站着的地方,繼而把疑惑的眼神指向了陸刑天。“你們哥倆,這是唱的哪一齣?”
“唔……我看見鬼了!剛纔的電話、是劉禹同的,他告訴我,咱們身後有鬼!”
張燃的被夏廷宇吼出來的聲音嚇了一哆嗦,本來還勾着的想笑的表情直接凝固了。“哪有鬼啊。這荒郊野外的,你別嚇我啊小同志。”
“咱們到這的目的本來就是找鬼。”陸刑天把夏廷宇放在地上,“你看到什麼了?”
“什麼?!”夏廷宇反而是瞪大了眼,“你拿我做實驗,之後都不問問我怎麼樣。這麼着急,你怎麼不自己看?你還有沒有人性了?”
“你這不好好的麼。”
“……”也就是我神經大條了,要是攤上個不好欺負的,你也就沒那麼能裝了。“我也不知道是誰,就看到黑色的褲子。”
“恩。那個幻覺已經不會存在了,因爲這裡壓着的東西確實已經跑掉了。剛纔那個充其量是沒有散去的幻覺,不過已經被我驅走了。這裡已經沒有危險了,所以剛纔他把你推進去應該是想告訴你什麼。我猜那個人是秦龍。”
“什麼?”兩個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盯着陸刑天,“秦龍?那個死了的人?”
“咱們得找到他,他這麼着急,肯定已經有陰兵在追他了。今晚還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麼的話,恐怕就要等到他的頭七了。”
聽陸刑天這麼一說,兩個人反而都是不怎麼害怕了。如果是好鬼的話,夏廷宇也遇到不止一個兩個的了。不是厲鬼,夏廷宇心裡居然還有些暖暖的。張燃立刻學着剛纔夏廷宇的動作,彎下腰從兩腿之間向後看去。可遺憾的是,不管換什麼角度,身後的景色依舊是一成不變的。還是那片長滿雜草的溼地。
夏廷宇看着張燃滑稽的動作,不禁是笑出了聲,恐懼和緊張瞬間就消失在了九霄雲外。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無意間他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很清脆,聽起來像是金屬摩擦的聲音。不過聲音好像被什麼刻意壓低了,聽得不是很清楚。
夏廷宇摸了一下自己的褲腰,並沒有鑰匙。他看向了另外的兩個人,他們每個人都是隻帶了一個寢室門的鑰匙,要說能發出如此清晰的聲音,是不可能的。
夏廷宇鬼使神差地用雙手捂住耳朵。
“嗆啷。”
又是一聲。
不對,好像比鑰匙碰撞的聲音要沉重一些。
這是鐵鏈的聲音。
奇怪的是,耳朵捂的越緊,越能聽得清楚。好像身邊的一切動靜都在干擾這個奇怪的聲音。
“你們聽到了嗎?”
“恩?什麼啊?”張燃依舊是壓低着身子,只是靈活地擡了一下頭。
陸刑天一直在一邊站着,聽到夏廷宇說的話,他立刻問道:“你聽到了什麼?”
“有……鐵鏈的聲音。”
“再聽,快。他已經被陰兵鎖了魂了,不久就要被帶走了。”
“我……”夏廷宇還想說些什麼,看着陸刑天的樣子,反而是慫了。他調整了呼吸,雙手繼續緊緊捂住耳朵。心跳聲漸漸的減弱,鐵鏈碰撞的尖銳聲中摻雜着一些混亂不清的聲音,聽起來居然有些像人的說話聲。而且那聲音好像是在重複一句話。
聽不清,就像是隔着一層牆,聲音模糊的很。
快了,就快聽出來了。
終於,男生的話語傳到了夏廷宇的腦海裡。夏廷宇的腦子像是被無數只蜜蜂擾着,“嗡”的一聲就大了。
夏廷宇的雙手垂了下來,陸刑天小跑過來握住夏廷宇的雙肩。“聽見了嗎?”
“恩……”
“怎麼了?聽見什麼了?”張燃也跑了過來。
“他說……鬼、在我們寢室……”
“鬼在他們寢室?”張燃問。
“不……是在、咱們寢室。”
“到底是啥?”
夏廷宇磕磕絆絆的聲音迴響在三個人的耳際,陸刑天皺緊了眉頭,冰山臉顯得更加嚴肅了。“你說什麼?你就把他告訴你的話說出來。”
“他說、‘鬼在你們寢室’……”
“咱們宿舍有鬼?”張燃愣頭愣腦道,“天哪,不會吧,出事的又不是咱們宿舍的人,誰會賴着不走啊。”
“不,他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陸刑天搖搖頭,右手握緊拳頭抵在嘴脣上,“他如果真是想表達這個意思,恐怕不用這麼拗口。你想想,你如果是想告訴別人身邊有鬼,你會怎麼說?”
“天哪,你們能不能不在這裡討論這個問題?”夏廷宇不滿地推了一下陸刑天。
誰想張燃完全不介意,“我麼……當然是‘你身邊有鬼’咯。”
“要是按他的說法呢?”
“‘鬼在你身邊’……”
“很彆扭對吧。”
“嗯,好像真的。可是爲什麼?”
“這是因爲一般我們這麼說是想嚇嚇別人,這時肯定是要把那個人的身邊作主語。而現在……”
“你他媽是說那個女鬼?!”張燃的眼珠就要瞪出來了,“傳聞的這個湖的那個女鬼?!我靠……”
“因爲他見過那個鬼,他知道那個鬼的樣子。他想強調的是、那個鬼。”
“我的天……”張燃被說得渾身都是一涼,看起來完全不會被恐怖嚇到的他也禁不住抱住了胳膊。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完全把可憐的夏廷宇晾在了一邊。
“走吧。”陸刑天突然拍了拍夏廷宇的肩,“再晚恐怕那老頭要生氣了。”
“你他媽的拍我幹嘛?”
“我怕你被髒東西纏身。”
“那我們寢室……”
“沒關係的,我有數。咱們一直都沒事,可能是那東西只是寄居在我們寢室。”
“天哪……”
好在老頭很好心,白曉光和江文清說了幾句,老頭就給開門了。打開門之後也就是叮囑了幾句“以後不要在這麼晚回來了”之類的話,就回到自己的寢室了。
經歷了許多次情緒的起伏,夏廷宇剛沾到牀就睡着了,也不管什麼鬼不鬼的了。反正陸刑天已經說沒事了,何況那大仙就在自己身邊,出事了有他,自己想插一手沒準都沒機會。
可張燃的樣子顯然有些興奮了。他躺在牀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
可能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身邊的人設也有些混亂。
一開始只是在學校聽到有鬧鬼的傳聞,哪個學校不會有學生因爲壓力自殺?哪個學校不會有一個兩個的怪談。不如說沒有怪談就算不上學校。但怎麼會想到剛開學就會遇到這種超出認知範圍的事。就算母親以前也懂蠱術,但那也是可以用物理解釋的。
再說說那個陸刑天。一開始只是覺得他很神秘,有些不好搭話,誰會想到居然是個神棍。難道這種人都要被設定成這種類型的嗎?
想着想着,自己眼前忽然晃過去一個暗色的身影,幾乎貼着自己的眼睛走過去了,他甚至還能感覺到一股被帶動的氣流。
張燃嚇了一跳,走個路還這麼輕,這感情是害怕吵到一幫大老爺們兒麼?
趕忙追着那個身影去看,那個暗色的身影居然就硬生生地穿過了緊閉着的淡黃色的門。
我靠……
張燃立刻像背上安了彈簧似的坐了起來。腳底下睡着的江文清還窩在夏涼被裡,隔着過道在江文清對面的白曉光也還在傳出均勻的呼吸聲。下了牀,夏廷宇也是依舊在自己的上鋪說着小聲的夢話,他腳底下的陸刑天也還在。
“知道嗎,昨天夜裡啊,我見鬼了!我看見了一個穿着綠色軍裝的女鬼,臉慘白慘白的,眼睛裡啊、往出滴血!”
“就是綠色的軍裝,腦後還扎着倆麻花辮。我當時是在上廁所,在走廊盡頭看見她的。本來還想啊,被一個女孩子看了,還有點不好意思。回了宿舍躺下才對過神來,他媽的男生宿舍怎麼會有女人?”
白天的時候,那個叫徐三的人說的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雖然那個人是對着夏廷宇說的,但自己就是在夏廷宇身後,孬好也聽了個大概。
難不成那個傳聞裡抗戰時候的那個女鬼真的在這?終於事情又要和我有交集了嗎?
張燃悄悄回到牀上,左思右想,回憶着來這所學校之前的許多事,腦子裡混亂如麻,居然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
第二天的黎明很快造訪了這個世界,106寢室的人很有幸沒有去軍訓。這還是託了一個死者的福。
一大早,夏廷宇一臉蒙圈的換上軍訓服,牙還沒刷,臉還沒洗,就被一陣敲門聲給震醒了。
開門的是張燃,門外青一色,夏廷宇差點以爲是教官來催促他們起牀了。結果看清了才發現,門外的人穿的並不是軍裝,而是警服。
“你,昨天是不是去過北山?”
張燃被來的人問得一愣,回頭看了看牀上疑惑的夏廷宇,又瞥了一眼靠着牆還在清醒中的陸刑天,轉頭不知所措的猶豫着,對穿着制服的人點了點頭。
“昨天十點半,北山腳下的書畫館死了一個人,你們知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