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燃慶幸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他就要昏過去了。但是他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身後的是個人?
不是冰涼的感覺,張燃興奮地瞪起眼,想看清楚身後的人的那張臉,映入自己眼簾的,居然是徐成凡。
張燃一個激靈爬了起來,身後空空如也。
身後的人居然消失了?
自己身處的還是那條走廊,藝術樓那條灰白的走廊。
剛剛的那一瞬間,身後的感覺是那麼真實,怎麼分分鐘就沒人了,連喘息的時間都不給他。
“徐成凡?”張燃輕輕地喚道。空洞的走廊卻沒有給他一絲迴應。
突然,視線急促滑動的張燃似乎在一個地方瞥見了什麼熟悉的東西。
但是轉眼即逝。
“徐成凡?”
張燃又看到了。
“徐成凡?”
張燃及時阻止了在轉動的身體,目光定格在了一間教室的玻璃窗上。
那扇窗戶上擺着一張畫,用紅木的架子框着。奇怪的是,畫面是朝向外面的,可能是因爲太急所以進來時並沒有發現這張畫。
剛纔關窗戶時看到的臉難道也是這個?
張燃看着那張半身畫,畫上的人很熟悉。
是徐成凡。
張燃倒吸了一口冷氣,之後便看到,那張畫上的人的眼珠,轉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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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是什麼?!”
“宿舍樓裡的紅衣學姐。”
“第四幕呢?”
“眼睛會動的畫。”
堅持着說完這幾句,林旭終於倒在了陸陳海的懷裡。
“就是這樣。”陸陳海砸了砸嘴,“他的記憶在恢復,但是需要調理。我們給他問題,讓他尋找答案。”
面前是一個吊在610寢室的紅衣女人。不,準確的說,是男扮女裝的人。
範清林曾經在陸陳海面前說過,姚瑤在話劇裡都是扮演女性角色,沒錯,第三名死者就是他。
“怎麼辦?”
“你是警察啊。”陸陳海笑了一下,表情接着嚴肅了起來,“你去藝術樓,快!”
燕子青也是個警察,雖然事發突然,但也是聽到命令以後馬上起了身,“幹嘛?”
“第四幕是眼睛會動的畫,張燃跟姚瑤和徐成凡應該是一起回來的。這裡沒有他,他很可能被和徐成凡一起拖到了藝術樓了。第四幕是徐成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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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是障眼法,一隻鬼可憐的伸冤。他沒有去害任何人,只是就着戲份演了一場戲。當所有必要的人在演完他的戲份以後,你將會發現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你說過,後半句。”燕子青嚼着陸陳海的話。他的腦子不笨,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當上隊長。只不過一切都太快太突然。
“我覺得你已經理解了。”陸陳海湊到燕子青的耳邊。
當燕子青聽了陸陳海的話拼命地跑下宿舍樓又竄到藝術樓時,他看到了原地轉圈的張燃。那一幕真的把燕子青也嚇了個半死。
在那個鎖着門的藝術樓的一樓裡,透過窗戶看到一個人在裡面瘋狂的轉圈。
好在燕子青及時的在張燃關上窗戶之前就跳了進去,然後在他關窗戶之後倒下的那一剎那接住了他。
不過在張燃看到燕子青的臉時,他暈倒了。
那時候燕子青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激動。還默默地念叨了一句“我有這麼可怕麼”。不過下一秒他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在他身後的教室的窗戶玻璃上,靠着一幅畫,用紅木的架子框着。奇怪的是,畫面是朝向外面的。因爲畫是斜靠在玻璃上的,所以那張半身人畫像的臉正好衝着燕子青。
那張慘白的,男性學生的臉。
那張曾經在高一懷裡這名學生的班級門口見過的學生的臉。
當好奇勝過恐懼,燕子青發現,那個教室的門並沒有鎖。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推門進去,發現那扇窗戶的那副畫的後面站着一個人,那個人像是一個雕塑,直直的站在桌子上一動不動,就連燕子青推門進來的聲音都沒能引起他的注意力。
他的雙手垂在身體的兩側,整個人的身體前側被冰涼的牆壁支撐着。
他的頭靠在畫子背面的畫布上,兩隻眼睛呆呆透過畫布上的兩個被摳破的洞向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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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青拖着疲憊的身子拉着兩具屍體回到了局子裡,他準備一探究竟,然後決定怎樣處理這兩具屍體。李懷民還在辦公室裡看文件。
“怎麼還沒回去?”
“我在等您。”
“我們只是朋友,我不喜歡上下級。你比我都大,別叫我叫的那麼老。”
“我是想告訴你一件事。這事我還沒跟局裡面的其他人說。”李懷民的表情嚴肅起來,或者說從燕子青一進辦公室就能感覺到氣氛不對勁,只是他太累,沒有當回事。
“你說。”燕子青揉揉眉心。
“被害人的家屬是我聯繫的。”李懷民嚥了口口水,“他們一開始都以爲我是打騷擾電話的,還嘲諷我,說……”
“恩?”
“他們的兒子早就死了……”
儘管已經早就想到了事情的詭異,燕子青還是半天沒有緩過勁來。
深吸了一口氣,燕子青扯了扯嘴角,“這件事沒必要查下去了。已經四幕了……我們要從旁枝末節入手。明天問問有沒有知道當年的話劇的,學校裡的高一生,十個有九個都是從小三中調過來的。”
“你在說什麼啊……”
燕子青愣了一下,一天都是跟陸陳海在一起,思維差點沒變過來。他尷尬的笑了一下,“哦,抱歉。”
“你相信了這個世界上有鬼?”
“恩。”這次燕子青回答的很乾脆,“這次事件的死者,早在三個月前小三中的初中畢業季的事故里死去了。”
“那爲什麼會重演?”
“這個,就不是我們該管的了。”
“不,讀懂這些的,是神棍。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之所以會重現當初,就是因爲當初的那個意外……”
“李懷民,你需要的、只是一次機會。”燕子青挑了一下眉毛,“我們警察出人頭地需要的都是機會。只是我的機會來的比較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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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在張燃的腦海中逐漸成型,他記得他是跟朋友一起走進了宿舍樓,之後遇到了各種各樣的情況,無數次情緒的跌宕起伏之後,自己終於是抵抗不住,精神崩潰了。
他不敢睜眼,他害怕睜開眼後,自己仍是在那個恐怖的走不出去的藝術樓,他害怕自己一輩子都圍繞在所謂的詛咒裡。
這真的就是陸陳海所說的詛咒嗎?
當初那個可笑的決定害死了哥哥,如今又要經歷這些,那時候若是放任詛咒不管,其實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事,大不了就是父親身邊的人都死了,然後那個男人就可以解脫了。如果真的是那個樣子,現在的自己是不是就不用經歷這些了?
可那些都是如果。
都已經過去了,後悔也沒有用了。
膽小的眯起雙眼,眼前似乎是一片的白,有亮光了。
張燃不敢再驚喜了,他害怕這些光亮會是什麼不好的象徵,或是在激動以後那種突然襲來的又一次恐懼。
慢慢的睜開眼,眼前的是一片暗色的板子,光從板子邊上傾瀉下來。
這是宿舍啊……
終於回來了?
張燃只覺得口乾舌燥,頭痛欲裂。他扭頭看了一眼四周,確實是他們的寢室,牀沿還有一個熟悉的背影。
張燃抑制着內心的波瀾,驚喜的輕喚了一聲“陸陳海”,那個人並沒有動,還是在牀邊坐着,留給張燃一個深沉的背影。
張燃又一次提起了心,緩緩的從牀上坐起來,生怕那個人就這樣脫力倒下,然後被發現沒有呼吸。
“你特麼不是說我們沒有危險嗎?”
“恩……?”
牀邊安靜的坐着的人被吵到了,哼唧了一聲,繼續坐着,肩膀有規律的一起一伏。
他睡着了,坐在牀邊,兩隻胳膊撐着膝蓋,頭垂到胸前。
熟睡的樣子很可愛,張燃讓開了一點地方,輕輕扶着陸陳海,讓他躺到了牀上。然後自己靜靜的躺在了他的身邊。
“喲,挺貼心啊。”
“你裝睡?”
“……”
看着陸陳海的壞笑,張燃決定以後這輩子也不會給這個人好臉色了。
“你經歷了什麼?”陸陳海又開始假正經,“害怕嗎?”
看着他的這個樣子,張燃的小心思又一次被澆滅了。他低垂了一下眼簾,“徐成凡死了……吧……”
“他們早就死了。”第三個聲音響了起來。
張燃驚愕的起身看去,林旭就靜靜的躺在腳下,表情有些淡然。
“你想起來了?”
“恩。我是我們小組裡唯一一個倖存的。”林旭咬了咬下脣,“我們住進一個寢室都是命中註定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巧合。我們寢室是高一的最後一間寢室,這個寢室全本就只有我們四個人。”
“四個?”
“還有李英傑。”
“哦……”
“其他人……早就在話劇的意外裡死了。那次雖然不大的火災正好把整個小休息間的人全燒死了。就連臺上的大吊燈都砸了下來。活着的,只有我。”
“爲什麼……你……這麼巧?”
“這個……恩。”
張燃看着林旭好像還有所隱瞞,但表情看起來很難受,也就沒有再問。
“你的記憶恢復了,你哥就該走了。”陸陳海雙手交叉在脖頸後,嘆了口氣,“至於麼……因爲一個人的記憶就搞得這麼雞飛狗跳雞犬不寧……”
“恩……”
“你還想說什麼?”話居然被陸陳海這麼沒頭腦的問了出來。
“當初演話劇的還有去年就畢業的一個學長。”林旭坐了起來,“你說……會不會……”
“不會了吧,你的記憶都恢復了。”張燃自顧自說。
“誰知道是不是記憶的事。”陸陳海撓撓頭。
就在這時,610的門被敲了兩聲,精神一度崩潰的兩個人都是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就差蹦到牀上了。
陸陳海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輕輕地挪到房門前,緊張的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