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刻苦攻讀,一心考取狀元,確實是想當官,可是卻根本不是爲了什麼加官晉爵和高官厚祿,偏偏他現在並不能說出來……
寧彥語結了片刻,才底氣不足地沉聲解釋:“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我從來沒有想過從清衡身上獲取什麼利益,謝九殿下說的當初那個包裹,我也根本不知道里面被人換了;這件事我一定會去查!只是清衡現在還不能跟你走!”
去查了又如何,只要寧彥樂意,衛南、衛北或當初隨便哪個下人都可以被推出來當擋箭牌,結果如何,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毫無意義。
只是清衡是她的弟弟,她不放心把他再留在寧彥這裡,大不了她把這房間的人都藥倒,再劫持了寧彥,哪怕寧彥在暗處還佈置的有人,她也能把清衡順利帶出去!
謝青沅正要動作,葉清衡卻搶先開了口:“九哥,我不走!”
謝青沅藏在袖子中的手緊緊捏着小瓷瓶的塞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葉清衡:“清衡,你……”
你明知道我是你姐姐,爲什麼還要跟着這個跟你毫無關係的寧彥住一起?!
接收到謝青沅驚訝又略帶責備的目光,葉清衡卻正色看向她:“九哥,我相信當初那個包裹的事一定有誤會。我已不是三歲蒙童,寧大哥對我如何,我一直心裡有數,而且這一段時間,寧大哥爲了幫我,也一直在暗中想查明真相;九哥,你真的是誤會他了!”
謝青沅懷疑地掃了寧彥一眼,又慎重看向自己的弟弟:“好,你跟我說清楚,我怎麼誤會他了?”
“當初你……我哥哥那天晚上沒有回來,一開頭是謝乃東派人通知我們,說族中有事派我哥出去了,具體情況我們並不知情,寧大哥也是第二天一早就外出了……”
寧彥想避開一段時間,就藉着訪友去了外縣,沒想到就在第三天,謝冰石的遺體被運了回來,謝家三房一片哀慟,葉氏去求謝乃東派人將謝清沅即刻找回來辦理喪事,謝乃東當時滿口答應,還讓妻子留葉氏說了會兒話,安慰了她一陣。
沒想到葉氏回去後,發現謝冰石的書房和他們的臥室都被人翻動過了,一些財物被竊,有幾名下人沒了蹤影。家主新喪,就有下人背主偷竊,葉氏大怒,把家中的下人都叫攏到正房正廳裡訓話,卻不知道什麼原因,大家都暈了過去,然後就起了火。
三房的人被活活壓在了火場下燒死,除了葉清衡當時因爲跟着奶孃在碧紗櫥裡睡覺,並沒有像別人那樣完全失去知覺,感覺到炙熱,拖着暈乎乎的身子翻進了窗外一口養魚的大水缸。
寧彥正好回來,見狀不顧一切地翻進圍牆,終於發現了水缸裡的葉清衡,將他摟在自己懷裡救了出來,自己卻被燃燒掉下來的椽子砸中了背部。
葉清衡暈了過去,再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寧彥家中,有一名陌生的大夫在給寧彥治燒傷,直言寧彥要是熬不過明天,他也沒有辦法了。
就在那天晚上,謝樓失火被燒了個精光,謝清沅卻一直杳無蹤影。寧彥熬了過來後,費了很久時間和精力才隱約打聽到,謝清沅那天晚上就在謝樓裡面,被火燒死了。
當時他們都並不知道族中對謝清沅定了罪,寧彥只是覺得連着兩場火讓謝氏三房闔家滅門太過蹊蹺,忍着傷痛設法打聽,才得知謝清沅當時是因爲犯了族規被關進了祠堂,至於爲什麼會在謝樓被燒死,就實在打聽不到了。
源城謝氏宣佈,謝清沅違犯了族規,意外橫死,不得葬入祖墳;再加上謝冰石得罪了宮中貴人,自殺身死,爲了避禍,謝氏族中對謝冰石一家的喪葬極爲簡易,匆匆就將他們的遺骨下了葬,然後由謝乃東出面,族中將謝氏三房的家產瓜分殆淨。
寧彥覺得事情太過詭異,不敢讓葉清衡露面,就把他藏在了自己身邊。
很快寧彥就得了消息,謝氏一族並沒有因謝冰石得罪宮中貴人而受到遷怒,反而謝貫仲升任了吏部侍郎,謝乃東也進了太醫院成了有品級的太醫。
雖然一時還找不到證據,但是寧彥敏銳地感覺到,謝氏三房似乎是謝氏大房和二房升官發財的踏腳石,只是葉清衡並沒有回憶出之前大房二房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兩人只能把這事埋在了心裡。
正月裡,在謝清沅百日祭的那一天,寧彥偷偷在謝樓的廢墟處祭奠謝清沅,將恰巧路過此地的謝婉茵嚇得失了魂,連聲叫着“不要找我,都怪你爹不識好歹”,然後暈了過去。
寧彥更加懷疑這件事,把這事告訴了葉清衡,讓他記住。只是謝貫仲已經成了三品大員,兩人當時也沒有辦法查清這事,期間因爲意外,葉清衡還差點被謝氏族人發現。
幸好寧彥爲了保險,提前把葉清衡轉移了出去,另外買了一名男孩僮僕回來,這纔在後來謝乃東藉口這一片闖入了小偷,強勢進來搜查的情況下混了過去。
之後寧彥發現自己在源城的行蹤一直有人暗中盯梢,索性就讓葉清衡遠遠住在了外地,就連自己進了上京赴考也沒有把他帶來。
如果不是這一場意外中毒,寧彥擔心自己時日無多,想給葉清衡託付些後事,他也不會派人把葉清衡接來。
但是雖然上京不再是源城謝氏一族的勢力範圍,但是謝貫仲和謝乃東如今都在上京,寧彥依然不敢冒險,讓葉清衡出現在人前,過早暴露。
聽完弟弟這一席話,謝青沅沉吟不語。弟弟是個聰明孩子,又曾經身歷其境,寧彥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她相信弟弟不會看錯,不然謝乃東那麼着緊地搜查時,寧彥就大可把弟弟交出去了。
這麼說寧彥當時跟自己絕交與自己被害是兩碼事,當時那個包裹確實是個誤會,是寧彥也被有心人利用當了棋子,中了圈套?
可是,他之前那樣迴避自己,鐵了心要跟自己絕交,又是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