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刺客咬緊了不開口,從刺客身上挖不出什麼線索,就倒推過來想一想!
誰可能是得利者,誰就是那幕後主使之人。要找出那人,他一定要把那人千刀萬剮!
不,還是交給王妃處置,讓那人覺得死都是一件求而不得的事!韓成海腳步匆匆地跑出了院子。
謝青沅卻身形一晃,幸好被寒星和晨星扶住了。
“我沒事。”謝青沅重新站直了身子,吩咐撫春,“今晚的菜,讓廚房給我做一碗冬筍老鴨湯過來,早點吃了晚飯,我還要給王爺再行一次針。”
王妃每次行鍼都像被抽走了一層血色似的,連脣色都有些發白,頭上全是冷汗,一碗冬筍老鴨湯補得了什麼?撫春緊緊咬了咬脣,應聲急步向廚房走去。
晚飯很快就送了上來,除了那碗冬筍老鴨湯,還有好幾道滋補的菜餚。
謝青沅雖然食不知味,卻逼着自己吃了大半碗飯,又喝了一碗湯;再不想吃她也要多吃一點,不然一會兒會沒力氣行鍼。
紀霖不會有事的,傷口只是在頸部,不是直接在頭部,她一定會想出辦法幫他解毒的!
用完了晚飯,謝青沅略歇了片刻,又開始給紀霖行鍼。這一次行完針,紀霖頸上的傷口又被逼出了一些黑血,其中的嫣色比先前更多了一絲。
晨星眼尖,立即歡喜地叫了起來:“王妃,毒血又被逼出來不少了!”
謝青沅勉強翹了翹脣角,輕“嗯”了一聲,盯着紀霖面上絲毫不減的青灰色,心裡卻重重往下一沉。
她藥針齊施,紀霖身上的毒性依然減退得極慢,而傷處又在頸部,上接頭顱,下連胸腑,如果不能在十二個時辰內儘快驅淨毒,只怕這毒會侵入腦中,即使後面除去了毒性,人也會癡廢了……
“王妃,您這一段時日身子都沒有歇緩回勁兒來,您還是先去歇着吧;今天晚上,先讓奴婢和晨星兩個值守。”撫春心裡隱約感覺到謝青沅的情緒似乎並不好,卻不敢點出來,只委婉勸她先去休息。
撫春這樣安排確實很合適,她和靜夏兩個都會些藥理,分開來與寒星、晨星搭伴值夜,一有什麼事,一個人即刻去喚王妃過來,一個人還能應應急。
謝青沅卻搖了搖頭:“不用,我還撐得住。今晚我先守着,我還想試試另外的解毒方法;你們在外面合衣歇着就是,有事我會叫你們的。”
她這樣一說,撫春也不敢再勸了,只能提了熱水過來先讓謝青沅洗漱了,給她換了一身家常的棉袍,這才退到了外面的耳房裡候着。
房間裡很快安靜下來。
謝青沅細細又斟酌了幾張驗方,還是覺得自己先前開得那張藥方最爲妥當。
紀霖現在的情況,不能用虎狼之藥,可藥性起效慢,要用金針配合才能刺激藥性,可是……饒是她金針之術已臻峰頂,能逼出的毒卻還是太少!
她捱不起時間,這樣捱下去,等紀霖被救醒,只怕也只是一個廢人了……
燭花重重累結,謝青沅又試了兩回新的鍼灸方式,毒素依然只是緩慢排出,紀霖臉上那層死灰並沒有淡下多少。
謝青沅跌坐在腳踏上,捧着紀霖冷得有些發僵的手,緊緊貼到了自己臉上:“紀霖,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紀霖……”
人前的沉靜堅強,此刻再也無法再僞裝下去,謝青沅第一次感覺到了心裡虛怯得沒底,讓她痛恨自己的無力,又涌出深深的恐懼。
眼淚從紀霖的指縫中不斷滲出,很快就洇溼了下面的牀褥,可這世上最捨不得她哭的人,此時卻無知無覺地躺在牀上,安安靜靜……
“王妃?”房門被輕輕叩響。
謝青沅猛然驚醒,才發現自己剛纔竟然趴在牀沿上睡了過去,連忙揉了揉因爲哭過一直髮澀的眼睛,啞聲應了:“何事?”
一邊按上紀霖的脈搏,一邊擡眼向桌上的刻壺,見竟然過了丑時了,謝青沅心裡彷彿被一把鈍刀刮過,木木生痛:紀霖的脈息,依舊沒有多大改觀……
“王妃,剛剛從南夷送到有您的急信;是木葉聖女寫來的。”晨星在外面輕聲稟報了;如果不是因此信件上標註了“密、急”,又是木葉寫來的,晨星也不會貿然叩門了。
當初謝青沅回南楚,與木葉依依惜別,兩人約定到時書信往來,這封信上標註了“密、急”,所以三更半夜也送了過來,晨星自然更不敢耽擱了。
再急,又有什麼急得過她現在的心呢?謝青沅撐着牀沿慢慢站起身,挪着發麻的腿坐在了牀邊的短凳上:“送進來吧。”
晨星將那封急件送了進來,木葉在封皮上署了自己的名,又大大圈了“密”、“急”兩個紅字。
這封信如果早些拿來,謝青沅心煩意亂之下也不會拆開,此時她只覺得自己一籌莫展,卻固執地想陪在紀霖身邊,不想再不知不覺睡過去,睡過救治紀霖的這最佳十二個時辰。
因此吩咐晨星下去後,謝青沅想着給自己找點事提神,伸手就拆開了木葉的信。
信上的字跡有些潦草,顯見得木葉在寫信時頗爲激動,謝青沅也一下子站了起來,直接走到燈下光亮處,捧着那封信細細看了起來,捏着信紙的手不住地發抖,眼睛卻晶瑩亮了起來。
紀霖,有救了!
她解不了毒,但是可以用蠱術!木葉正好發現了問天峰的一處密室,裡面記錄了天女能夠使用的幾個蠱術,其中一個,正好適用此時的情形!
謝青沅將信紙猛地緊緊壓在自己胸口上,努力平息着自己激動的心情,回頭看向安靜得似乎陷入熟睡的紀霖,心裡沒有半絲猶豫地下了決心。
仔細地將信箋連着封皮都放在燭火上引燃燒掉,將紙灰仔細灑進了熏籠裡,謝青沅淨了手,輕輕敞開紀霖的衣領,咬破中指,將冒出了一滴血珠的手指按在了紀霖右胸處的赤心上。
原來顏色有些暗沉的赤心,像是吸食了鮮血一樣,很快就變得色澤鮮紅起來。
雀靈受驚似的驀然飛起,在謝青沅頭頂焦躁地盤旋飛舞,謝青沅的臉上血色驟涌,又很快地一層層淡了下去,紀霖臉上的青灰色卻一層層褪去,慢慢涌出了正常的血色。
雀靈的盤旋越來越慢,終於無力地耷拉下雙翼,雙雙跌落在謝青沅伸出的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