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哭泣

淑儀的婚事準備了近一個月,禮部幾乎是用盡了全力,極盡所能給最好最實用的嫁妝,大概是因爲皇帝的態度刺激了他們,或者心有所感吧。

總之那日淑儀大紅的嫁衣擠進華美動人,打扮的極爲高貴美豔,頭上的鳳冠用的是珠簾,每一顆珍珠都是米分色的,據說是淑儀最喜歡的,她說喜歡米分色,太后命人找了很多米分色的小米珠給她做頭冠。

那天她美輪美奐,坐在車上向着來送行的百姓們揮手,全程面帶笑容,沒有一絲一毫的委屈和眼淚,她笑的極爲開心,略帶羞澀,好像真的很開心一般。

百姓們得知了淑儀公主將要去和親,遠赴萬里的西域生活,都來爲她送行,隊伍排的好長好長,一直到城門外還有人在排隊。

淑儀不斷地給百姓們揮手,臉上帶着淺淺的親和的笑容,表現端莊優雅。

明珠站在皇宮內最高的樓臺上,和周穎一直這樣目送着她,眼淚一顆顆掉下來。

“她比我優秀,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

明珠嘆口氣,拿着帕子擦擦眼角的淚水。

“其實她和你一樣,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都在維護自己的姓氏。”周穎扯着嘴角笑着,卻比哭還難看。

“那不一樣的,犧牲死亡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痛苦並不長久,可是和親確實要付出一輩子的痛苦,****的熬着熬着熬着,直到心裡的火全都熄滅了爲止,遙望家鄉永遠都是在回想,再也看不到未來,那種滋味是慢慢的一點一滴的滲透進你的生活,讓你無力掙扎,這比瞬間死亡要殘酷的很多。

其實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是別人理解不了的委屈。”

“是啊,所以那麼多公主包括我在內都是懼怕去和親的,說不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得到這個消息已經半個多月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生怕我被選中去和親。聽消息說周婉兒被父親推出去和親,我不知道心裡多高興,多慶幸,甚至希望早點決定下來,死道友不死貧道,我甚至都沒有考慮過父皇會不會更辛苦,會不會被端王叔捏着脖子,陷入被動的境地,我只顧着我自己可以不去和親了。”周穎說着說着捂着臉嗚咽的哭了。

好半響周穎才放下手,眼裡帶着一絲難捨,遲疑的呢喃道:“你說我們有生之年還能在見到她麼?”

明珠冷靜的開口,臉上的表情帶着傷悲,“她是王妃,未來會成爲王后,又不是嫁去外地,抽空總能回趟孃家,西域王怎麼可能讓她時不時回來串門子,你做夢呢吧。”

“那……。”

“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死後會葬在西域的皇家墓地裡,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了。”明珠突然厲聲喝道,眼淚無聲的留下來。

“那她要是受了委屈……?”周穎想了很多,越想越心慌了。

“沒人能幫她,她只能靠自己,那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死了我們也是最後知道消息的,從今往後一切的一切將靠她自己獨自打拼,我們鞭長莫及,一旦發生戰事或是於西域的和平停戰協議被單方面撕毀,淑儀必死無疑。”明珠喘着氣,流着淚一字一句的兇狠的呵斥道,越清醒就越痛。

淑儀的選擇無疑對朝堂對大周對周這個姓氏,都是正確的選擇,她做出了嫡出公主的表率。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感情和理智是兩回事,他們常常打架,還是不見血不罷休的戰爭。

“明珠,你別這麼說,我害怕……。嗚嗚嗚!”周穎承受不住的哭了。

明珠狠狠的擦乾眼淚,“你期盼下一任帝王還能顧念兄妹之情吧,不然不光她會死,她所出的孩子,一個都活不了。和親就是犧牲,你以爲和親是什麼?”她望着她眼裡帶着憤恨的光,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恨得是什麼了。

胸中有一團火再燒,燒的心口都疼了,可是卻沒有水來澆滅它,這感覺難受極了。

爲什麼憤怒呢?這其實也是公主應該做的啊,可是她就是恨啊。因爲前世她的姐姐爲了保護她,依然選擇去和親了,不過五年就香消玉殞了。

原本是她去的,父皇捨不得朝臣逼的太緊,姐姐一向待她極好,那日摸着她的臉,“你要好好的,要學會隱忍啊。”

姐姐去跟父皇請求,由自己代替明珠去和親,父皇同意了,姐姐就這樣走了,她被人下了藥一直昏睡,直到出嫁的車馬已經出了城追不回來才醒過來。

後來在得知姐姐的消息就是她的死訊了。

很久了,很久都沒有碰觸這個傷疤了,姐姐出嫁後再也沒人敢在自己面前提起他的名字了,生怕自己會傷心,可是她心裡什麼都清楚。

其實自己就是個懦夫,她做不到那樣勇敢,父皇說你想去也去不了啊,因爲你身體一直不好,去了也是無用的。

父皇給了她很多的疼愛,可依舊沒能留住她的生命,她在芳華之年離開了人世,讓父皇白髮人送黑髮人,是她的不孝。

常常在想也許老天爺是公平的,她早死其實報應,是她懦弱不敢承擔責任的報應,如果是自己去了,姐姐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明珠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回了慈寧宮,縮在慈寧宮的花圃裡,嗚嗚嗚的痛哭着,不知道是哭什麼,也說不清楚是哭自己還是哭淑儀,亦或者是哭姐姐。

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很像是眼淚,連老天都在哭泣麼?

“明珠,回家吧。”一個清潤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

明珠轉過頭撲進他的懷裡,嚎嚎大哭,哭的像個孩子,這是她長這麼大頭一次哭成這樣,大小她就很堅強很少掉眼淚。

“莫哭,這是她要走的路,我們該祝福她的。”修長有力的臂膀摟着她輕輕的拍了拍。

“我心裡難受,我難受……。”明珠哭的泣不成聲。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帶你回家。”周琍的聲音清潤如玉,如清亮的冰泉緩緩流進心裡。

“我想我娘了,我想回家。”明珠哭的眼睛都腫了,此時她只想回家呆在母親身邊,那纔是讓她堅強的源泉。

“好,我們回家。”周琍扶着她點點頭,溫聲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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