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衍有見到過賣身葬父的，也有見到過賣身葬母的。
可是卻第一次見到賣身買爹的。
他抿了抿小嘴，有些想將牌子從脖子上取下來，木着臉問道：“會不會不太好？”
小衍小小的心裡莫名的察覺到了幾分羞恥感，至於爲何會有這樣的羞恥感，他也說不上來。
君明熠眨眨眼:“哪裡不太好？這樣大家一眼看過來就知道熠兒和小衍要買爹爹啦，可以不用我們去吆喝啦，小衍要去吆喝麼？”
小衍的心裡默默的做了好幾個比較，在人羣中吆喝買爹——到只掛個牌子安靜的坐着就好，他果斷的選擇了後者。
還是掛着牌子好。
君明熠滿意了，拉着小衍的手就往雲霄外城最熱鬧的地方去。
外城最熱鬧的街在都城街，都城街直通內城，許多達官貴人都是在都城街道上走，君明熠拉着小衍就養街邊一坐:“好啦，我們就坐在這兒就好啦。”
小衍坐姿筆直，小胸膛挺着，面容精緻，劍眉英朗，坐在那之後，就像個正在乖乖上課認真聽講的孩子。
君明熠就有些坐不住了，他一會兒看看坐在他們不遠處的乞丐，一會兒又看看同樣跟他們一樣身上掛着牌子的孩子，不過他們身上的不是寫着賣身爲奴，就是寫着賣身葬父葬母的。
坐了一會兒，君明熠覺得有些餓，從空間戒指裡掏啊掏的，掏出好幾塊糕點，遞了一塊給小衍:“小衍吃。”
小衍看了看，默默接過，一聲不坑的開始吃。
他吃相特別安靜優雅，不像君明熠一樣，吃得滿臉都是糕屑。
雙生子很好認，尤其是這樣一動一靜的性格讓都城街來去的人很快就發現了兄弟兩人，再一看他們身上的牌子，賣身……賣爹？
不得不說，剛學寫字的小孩寫出來的字不會太漂亮，歪歪扭扭的，不仔細看很容易看成“賣身葬爹”。
可這兩個孩子，一個衣着雖然稱不上華貴，但是也非常精緻，一看起來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看不出來缺錢缺到需要賣身葬爹的地步，於是便當做兩個孩兒鬧着玩，笑笑便搖頭離開了。
“沒有人來。”小衍一塊糕點慢慢的吃完了，卻沒有人來買，他提醒君明熠:“我們賣不出去。”
賣不出去，就買不了爹，小衍皺皺小劍眉，有點小失落。
“奇怪，爲什麼別人就有人來買？”君明熠咕噥一聲。坐在他身邊不遠處賣身爲奴的孩子已經好多人來問了！
君明熠看了看那個孩子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自己的，頓時明白過來，難道是他和小衍的衣服不夠破爛？
君明熠瞬間有了注意:“小衍你等等熠兒。”
說着把剩下的糕點往嘴裡一塞，呼哧呼哧的爬起來朝一名乞丐走去了。
小衍:“……”
然後，他見到君明熠塞了一張銀票給乞丐，抱着乞丐脫下來的髒衣服回到了小衍身邊。
小衍:“…………”
那乞丐捧着銀票有點回不過神來。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衍，熠兒和小衍一起坐好不好？”
小衍看了看他懷裡抱的又髒又臭的衣服，又看了看君明熠。
和弟弟一起坐——和弟弟一起抱着髒衣服坐。
他的眉頭幾乎皺成了川字了，最後還是同意了。
“好。”
君明熠小身板立刻擠到小衍身邊坐下，然後將髒兮兮的衣服往兩人身上一披。
成人的衣服對兩個孩子來說有點大，將兩個小身板籠罩在裡面還綽綽有餘。
於是路人便見到兩個身披着髒兮兮的衣服，脖子下還掛着一個牌子的兩個漂亮孩子，坐在街邊，目光跟着來來去去的人羣，從這頭走過那頭，眼睛還帶着渴望。
終於，有路人有些不忍心了，他們從兩小孩面前走過的時候，好心的放下了兩錠銀子，道：“好孩子，拿去買點東西吃吧。”
熠兒：“……”
小衍：“……”
兩兄弟看着走遠的好心人，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熠兒歪着腦袋：“他是把我們當成乞討的啦？”
小衍板着小臉點點頭：“嗯。”
熠兒皺眉：“可我們不是要飯的呀。”
小衍想了想：“把銀子還回去？”
熠兒立刻搖頭：“不要，既然給啦，就是我們的，我們要存起來。”
說完，熠兒飛快的將銀子拿起來，藏進了空間戒指裡。
小衍面無表情的看了熠兒一眼，似乎想說收下銀子就真的成了要飯的了，可是見熠兒已經收起來了，只好默默的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小朋友，你們多大了？”這時又有一箇中年男人走過來，手裡還牽着原本坐在熠兒身邊不遠處賣身爲奴的小孩，顯然是打算將這小孩帶回去了。
熠兒伸出一隻手，比了比：“五歲。”
“五歲……有點小了。”中年男人看這兩個孩子長得非常漂亮可愛，這麼小的孩子就流落街頭也是怪可憐的，想着要不帶回去洗一洗，也可以當小少爺的玩伴。
這麼想着，中年男人便道：“那你們就跟我走吧，伺候好小少爺，雖不能大富大貴，但至少以後也會不愁吃穿。”
君明熠看了看中年男人：“大叔，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中年男人一臉茫然：“啊？”
君明熠將脖子上掛的牌子拿了起來，指了指，稚嫩的童音提醒道：“大叔，我們要買爹的，不是賣身爲奴的。”
中年男人仔細的看了一眼牌子上的字，這才發現，可不就是賣身買爹麼。
他抽了抽嘴角：“那你們……”
“你走。”小衍板着小臉開口：“你不夠要求。”
中年男人：“……”
君明熠點頭道：“是呀，大叔你不夠高。”
小衍接上一句：“不夠漂亮。”
君明熠：“還沒有錢。”
小衍疑惑：“你怎麼知道？”
君明熠理所當然：“他連空間戒指都沒有，肯定很窮。”
小衍恍然大悟：“嗯，確實很窮。”
中年男人：“…………”
他深吸了口氣：“……你們慢慢賣吧。”
然後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了。
君明熠疑惑：“大叔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小衍：“因爲你說他窮。”
君明熠撇嘴：“現在的大人心裡素質太差了，連事實都無法接受。”
小衍點頭表示認同：“嗯。”
這時候，又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來到兩個孩子面前，老人和藹可親，面容和善，若是雲初等人在這裡的話，一定能夠認出，此人正是菩提老祖！
君明熠擡頭一看：“我們是要買爹的，不是要買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