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老爸和母上大人會對小蝙蝠各種挑剔、各種考覈,豈料一頓飯下來,老兩口對小蝙蝠的態度比對她還要親熱,端茶倒水削蘋果,還將電視遙控器遞給他讓他自行選擇電視頻道。奚米露知道她高估了自己,原來她在父母心目中就是那推銷不出去的大白菜,只要有買家,不管出多少錢,甚至白送加倒貼錢他們也會興高采烈地把她送出去。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在她身上有了更新的演繹,那就是有了女婿忘了閨女。
奚米露將正在處理的文檔保存好,整個人往椅背上一靠,長嘆一口氣,眼角的餘光瞥見坐在沙發上與霍豆湊在一起玩着什麼的小蝙蝠,漸漸地陷入沉思。對於小蝙蝠的身世她一無所知,只知道他的名字、種類,至於來自何處,家在何方,父母親人等完全就是空白,找一個不算熟悉的陌生人做男朋友甚至是未來人生路上的伴侶,是她自己太大膽還是她父母太着急。
衝動是魔鬼,這句話果然沒有錯,奚米露微微擰起眉頭,既然已經衝動了,她也沒有從魔鬼轉換成天使的想法。喜歡他,那就隨着自己的心走一趟,結果如何,由心而定。
“喂,女人,幹嘛這麼看着本爵爺,莫不是發現越來越喜歡本爵爺了。”似乎感受到奚米露的目光,小蝙蝠轉過頭,俊美的臉上帶着幾分喜色。
“我在尋找你值得我喜歡的地方。”奚米露推了推眼鏡,淡淡地說道。
“那你找到了嗎?”小蝙蝠頗有興趣地問道。
“沒有。”奚米露搖了搖頭,直起身子,抓過一旁的檔案材料,繼續構思着下面的內容。
“……”離小蝙蝠最近的霍豆清晰地聽到他磨牙的聲音。
“嘻嘻,露露親說話真直接。”雲藤端着一個剛出爐的黑森林蛋糕從小廚房裡走了出來,卻被從屏風後閃出來的一個人接了過去,“哇哦,總算趕上你們的點心時間了,真不容易啊。”
“嘻嘻,諾諾親來的真是及時呢。”雲藤並沒有驚訝,她轉頭面向屏風後面,“華博親也來了?幸好我今天做得這個蛋糕比較大。”
“喲,小花花,又有什麼事來找我幫忙啊?”看着從屏風後面轉出來的東北大漢,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的傅延羅嘴角一揚,笑眯眯地說道,“你是知道的,我從來不做沒有報酬的買賣。”
華博瞟了傅延羅一眼,坐到他對面,面無表情地說道:“不是來找你的。”
“哦?”傅延羅眉頭一挑,脣邊的笑意不減,“這無事不登三寶殿……”
“管他幾寶,把肚子吃飽纔是王道。”安諾將切好的蛋糕裝盤,最大的一塊放在了華博面前,“阿博,吃蛋糕。”第二大的放在了自己面前,剩下三分之二的推到茶几中間。
華博看了看蛋糕,並沒有動。
很快地,一個蛋糕被衆人瓜分乾淨,很快地,安諾將自己的那份吃個精光,放下手中的空盤,端起華博面前那塊壓根沒有動過的蛋糕,挖了一勺正準備塞進嘴裡,便聽江精衛叫道:“諾諾醬,那塊蛋糕是小花花的。”
安諾擡起頭,一臉正色地回答道:“我的是我的,阿博的也是我的。”
“原來以爲諾諾是想對小花花好點,沒想到是爲了自己考慮的。”霍豆一語道出了衆人的想法。
“纔不是,我吃完纔想起來阿博不愛吃甜食,我是爲了不浪費糧食才吃的。”安諾一邊吃一邊辯解道。
“諾諾親,有句話叫做解釋就是掩飾。”雲藤笑眯眯地喝着紅茶。
“掩飾就是事實。”奚米露推了推鼻樑上架着的眼鏡,接道。
“……”
點心時間過後,華博阻止了安諾的發言,在妻子鼓着腮幫子、瞪着眼珠子強烈表示不滿的時候,簡明扼要地道明瞭來意。
他們是爲了上週四晚上在露天酒吧發生的事情而來,據說是在一罐撒了不多的蘇打水中發現了少量的水銀,而那罐蘇打水上留下了酒吧老闆和暈厥者的指紋,瓶口處沒有檢測出任何人的DNA,從現場錄像與酒吧老闆的口供中得知曾與暈厥者有過接觸的只有奚米露和小蝙蝠,所以他們是奉上級的命令前來請兩人去公安局做一份筆錄。
“露露你放心,有我在,保準你豎着進去,豎着出來。”在華博簡略地講述完事情緣由後,安諾將胸脯拍得砰砰響地向坐回電腦桌前的奚米露保證道。
奚米露握着鼠標的手微微一頓,繼續移動鼠標點擊保存鍵,將文檔保存後,站起身,淡淡地說道:“那走吧。”
小蝙蝠聞言,也沒有說什麼,與奚米露一同跟在了華博和安諾身後朝電梯間走去。
奚米露靜靜地看着顯示屏上的阿拉伯數字在以一爲公差遞減,衣角被人輕輕地拽了拽,她回過頭對上一雙血紅的眼睛:“喂,女人,我們走樓梯吧?”
“我在一樓大堂等你。”奚米露想也不想地拒絕了小蝙蝠的提議。
“死女人,本……我是爲你好,別一會又像上次那樣被困在電梯裡。”
“有兩個警察陪着,你怕什麼?”
“……”
“露露露露,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困電梯裡?你們曾經被困在電梯裡了?什麼時候的事啊?”女人是天性八卦的生物,而安諾則是女人中的女人,一絲的風吹草動就能勾引出她內心深處八卦的分子。
“哦,上週四。”見電梯的樓層數停在了二十七,銀白色的不鏽鋼門打開,奚米露忙按住了下行鍵,示意衆人進電梯,習慣性地走到靠近樓層按鈕的一側,按亮了一樓的按鈕,繼續說道,“停車場的電梯出現了故障,被困了一會。”
“哼,什麼出故障,明明就是有人故意……哎喲,你踩本……我做什麼!”小蝙蝠冷哼一聲,話還沒說完,卻被奚米露狠狠地一腳踩在了腳背上,他瞪了奚米露一眼,在奚米露的一瞥中閉上了嘴巴。
“有人故意破壞電梯運行?”華博的視線在奚米露和小蝙蝠之間徘徊,最終定格在奚米露身上,他知道這兩人中間主事的是曾那個教自家妻子寫季度總結的女孩。
“沒有足夠的證據。”奚米露背靠着冰涼的不鏽鋼壁,涼意滲透衣衫,她與莊林相交不深,交流也僅限於上下班碰到纔會打個招呼,說話時間最長的一次就是他突然向自己表明心跡,他要害她,或許只有一個理由,真如傅延羅所說的,他得不到的,便要毀去。
她到底哪裡招人喜歡了,說出來,她改還不行嗎!
電梯停在了一樓,門打開,四人走了出來,由於還沒到午飯時間,所以大堂很安靜,只有一穿着制服的保安站在大堂門口,恍惚間似乎看到了莊林那張樸實憨厚的臉,奚米露微微一怔,回過神來,才發現是自己看花了眼,那人應該還在醫院吧,聽說前兩次被傅延羅拍了天靈蓋的兩個人都在醫院躺了五六天在甦醒。
“哼。”小蝙蝠似乎看出了奚米露心中所想,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對了,露露,上次謝謝你教我寫季度總結,這個季度的居然只退回來一次誒。”安諾充滿了喜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奚米露轉過頭,清晰地看到了華博額頭上的井字,她終於忍不住問道:“那你平時退回來幾次?”
“我算算啊。”安諾掰着手指頭認真地算了算,擡頭看着奚米露,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沒有十次也有八次吧。”
“……嗯,挺好。”奚米露實在想不出什麼字眼來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只能在沉默片刻後模擬兩可地說了三個字。
“我也這麼覺得。”安諾點了點頭,“要知道我從小語文就不好,每次考試四十分或六十分的作文我都只能拿十幾分,我記得有一次我的作文才拿了九分,那簡直就是我寫作史上的一個污點啊有木有……”
“咳……”華博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一聲。
安諾瞬間轉移了話題:“所以,露露,能寫成這個樣子我覺得我已經很了不起了。”
推開玻璃門,燦爛的陽光灑在身上,微涼的秋風撲面吹來,奚米露捋了捋有些凌亂的髮絲,淡淡地說道:“諾諾,你是天才。”
“天生人才麼?”
“天生蠢才。”
“……”
S市公安局與特林大廈同在南北大道上,相隔只有百米的距離,所以華博與安諾並沒有開車來,四人行走在寬闊的人行道上,路邊的鳳凰花早已凋零,枝椏隨風搖擺,綠化帶上,四季常開不敗的勒杜鵑正向市民展現着它優美的身姿,紅與綠的撞色,在花的世界裡顯得那麼和諧。
樸實而莊嚴的公安局大門矗立在不遠處,門前兩個石獅張牙舞爪仿若要將世間的邪惡勢力都壓在爪下。
奚米露仰起頭看着門邊掛着的牌匾,淡金色的陽光落在古銅色的匾上,並沒有反射,顯得更加嚴肅。
“露露?”一道不算陌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