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這樣了!”媽媽這才停止了哭泣,不過面容間卻還是難掩的擔憂。
自從我被檢查出中了百日蟲的毒後,大家對我的態度真是有了很大的變化。身旁的人都把我當成了溫室裡的花朵,悉心呵護照顧着。
雖然之前也是這樣,但自從得知我中毒之後,就連向天都不會大聲跟我說話了,父母和呂婧就更是事事依着我,很怕我一生氣就會加速毒發的時間。
至於村寨裡的其他人,除了王老師和北哥之外,其他的都像是對待瘟神一般躲避着我,就連每日三餐來送飯的弟子也會用白布遮着臉,見到我就屁滾尿流地跑了。
“我有這麼恐怖嗎?中毒又不是傳染病,用得着這麼怕我嗎?”我心裡感到很憋氣,再這樣下去,就連我都忍不住要懷疑自己了。
“你別管那些人,他們就是這樣的,聽風就是雨,就連我們,也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呂婧走到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來,看着我輕聲安慰道。
“其實沒事啦,我只是看他們這麼怕我,我怕一不小心嚇破了他們的膽子,那就不好辦了嘛!”我故作無所謂地說道。
“他們這樣對你,你還怕他們嚇破了膽子?”呂婧驚訝地看着我,顯然沒有料到我會這麼回答。
那是自然的,我總不能因爲別人怕看見我,就詛咒他們全死了纔好吧?
“他們也是不知情嘛,何況他們都是王家的人,在這裡做事的,都可以稱得上王老師的左右手,要是他們有事,那王老師的事情就沒人幫她辦了。”不管從什麼理由上來說,都還是不希望他們因爲怕我的毒會傳染,而弄得神經兮兮的。
“原來你是因爲王小姐才這麼說的!”呂婧似是會意過來,低下頭小聲說了句。
“那是因爲我真心當王老師是姐姐。”我看到她表情不對,連忙解釋道,“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你可不要亂想。”
“誰跟你說我又在亂想了?”呂婧聽後擡起頭來白了我一眼。
“難道不是嗎?你的臉色分明是變了?”我剛纔一直都有留意她的臉色,所以她臉上的任何表情變化,都逃不脫我的眼睛。
“也不知道是誰表情變了,一說到王小姐的時候就表現得很激動。”呂情反嗆了我一句。
“我哪有激動啊?我敢激動嗎?要是讓北哥知道了,還不把我的皮給掀了一層下來嗎?”我嘴上說着不激動,但事實上我說這話時已然站起身來,用我的行動表明了我的內心是激動的。
不過我此刻內心的激動是爲了誰啊?她當我是爲了王老師,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這樣激動也是怕她會誤會。
“哦!你總算是說出了實話啦!原來你不是不想打王小姐的主意,只是因爲北哥的緣故,你纔不敢的。”呂婧也跟着站起身來,用同樣激動的語氣揭穿我。
“我冤枉啊!”我雙手舉起,作出投降狀,“呂婧,你就看在我中毒的份兒上,饒了我好麼?”
“爲什麼要看在你中毒的份兒上就饒了你啊?你不是說了你中的毒沒什麼危險,也不會傳染人嗎?”呂婧就着我的話反問我。
“我……”我努力地在心裡找着藉口,還好的是在內心經過一番掙扎之後,終於還是被我找到了,“因爲我現在好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體內的毒要發作了,我突然間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我說到這裡就扶着腦袋,作出一副頭疼欲裂,渾身沒力的模樣來。
“啊?怎麼會這樣?”呂婧一見頓時就慌了,哪裡還管之前拆穿我的時候,是多麼地理直氣壯。這會兒都忙着扶我進房間,忙着我給我找醫生來。
“不用去找醫生了,我只是覺得很累,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我一把拉住她。
“可是如果很嚴重怎麼辦?還是去把醫生找來,看他們有沒有辦法先替你剋制一下毒性。”呂婧說完就要轉身出門。
“真的不用了,呂婧。”我沒抓住她,只好朝她大喊,“就算你去找他們也沒用,他們現在根本就還沒研製出解藥來。”
“可是我怎麼能就這樣看着你難受,什麼都不做呢?”呂婧回頭看我,一雙秀眉蹙着,心中糾結不已。
“誰說你什麼都不能做?”我凝視着她說,“如果我的生命真的到了最後一刻,我最希望的就是我喜歡的人能靜靜地陪在我身邊,陪我走過最後的一段時光……”
我話纔到這裡,呂婧已然折返了回來,她用手捂着我的嘴巴告訴我:“不要再亂說話了,你不讓我走,那我不走就是了!但你如果撐不住了,一定要告訴我。”
我點頭答應了她,然後忍着笑意躺回牀上。接下來呂婧就真的守在我病牀邊,握着我的手,看着入睡。
老實說,她就這麼坐在我身邊,我哪裡睡得着啊?滿腦子想的都是呂婧的手怎麼這麼軟綿綿的?是不是女人的肌膚都比男人的滑膩啊?如果是這樣,那她身上的肌膚豈不是也滑膩非常……
如果可以摸一摸就好了,怎麼說我也過了十八歲,是成年人了,對於那種事情還是充滿幻想的。也不知道第一次的滋味是怎麼樣的,可惜啊,我身邊是美女如雲,但卻沒有一個可以跟我體驗一下的。
劉一二和趙依依都是鬼,她們倆都不能和我洞房,唯一能跟我的就只有身邊的呂婧了。但我要真的那麼做,回去該怎麼跟劉一二交代?還有趙依依,如果我和呂婧親密的時候,她突然之間飛出來,那我想以後都不能再看到她了。
她一定會生氣地離開我,但她事實上又是不能離開我的,我們同爲一體,分隔開她就會魂飛魄散,而我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是啊,我們同爲一體,從小到大都住在一個軀殼裡,我怎麼能做對不起她的事情呢?內心泛起愧疚感來,我頓時就打斷了我的那些浮想聯翩。
這時有人來敲門,呂婧抽出了她的手,走過去打開門。
“呂婧,你也在這裡啊?林生呢?”媽媽的聲音傳來。
“林生他睡着了。”呂婧做了個噤聲的舉動後,把房門關上,和媽媽越走越遠了。
我不知道媽媽找呂婧過去談了些什麼,只是在呂婧走後,我的頭腦越來越清醒,越來越睡不着了,心裡不由得有些亂糟糟的。
我剛纔說困,的確是裝毒發作,而且裝得很假。
之前醫生已經跟我說過了,我這種毒發的現象是越來越不知道疲憊,神經越來越麻木。麻木則代表着不能有正確的感知,自然也就沒有睡意了。
呂婧她應該是太關心我了,所以才連我剛纔假裝毒發都沒有看出來。而我非但沒有以此爲恥,還在心裡意淫她,真是越想越覺得自己過分。
我一定要快點打消對她的非分之想,如果我的生命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那我最應該做的是找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安靜地死去,而不是想着和她洞房,想着怎麼禍害她。
“依依啊,我知道自己錯了,你能不能出來見我?”想到這些,我就更加想念趙依依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經被檢查出中了百日蟲的毒,也許就將不久於人世了,難道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討厭到我就要死了,你也不肯出來見我一眼嗎?”
我動情地說着,我真的很希望這些話能夠感動趙依依,讓她立刻出現在我面前。
但是她沒有出來,我等了她很久,直到日暮漸漸西沉,她還是沒有出現。
看來她真是怪我了!這也該我的,是老天爺對我花心的懲罰,讓我見不到最想見到的人。
如果呂婧聽到這句話,也一定會覺得受到傷害,我剛纔還那麼拉着她的手,不要她離開,這會兒卻又說最想見到的人是趙依依。
總之都是我的不對!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到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我竟然變得很悲觀。在心裡自責了一番之後,都覺得沒有臉再留在小院了。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光打在一旁木屋上,像是給木屋鑲了一層金邊,刺目的光芒讓我有些睜不開眼。
我眯眼看過去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朝我走來。
“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應該好好休息纔對,煉藥的進程,我會督促的,絕對不會讓你小子死的。”北哥走近了,拍着我的肩膀說道。
言語之間皆帶着對我的關切之情,這和之前那個一見到我,就要喊打喊殺,把我當成仇人的北哥真是判若兩人。
“我睡不着。”我如實回答他,“你該知道的,我中的這種毒,就是會越來越清晰,不,應該說是麻木纔對。”
“就算是這樣,你也該待在院裡,不要到處亂走。”北哥皺了下眉頭,看我的眼神裡好像帶着一絲同情。
“怎麼了?北哥,難道你也像他們一樣擔心我的毒會傳染人啊?”我聽後好笑了一聲。
放眼望去,除了那些長年累月在木屋裡忙碌的煉藥師之外,我身邊已再無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