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59章

顧曉雅見蘭館問自己, 也沒有避諱什麼,畢竟總不能爲了不惹別人不高興讓國家的寶貝流出去吧。

“蘭館,這個蟋蟀罐胎質緻密, 彩色豐富鮮麗, 繪工精細, 是十分難得的佳作, 這是一件明代的大開門物件。”

顧曉雅的話讓小丁的臉色一沉:“顧曉雅, 宣德年間的物件一直都是簡潔大方著稱,絕沒有這麼豔麗的東西。”

其實小丁這個時候有些心急了,話也說得滿, 無論什麼時候都有例外,就算宣德帝再清廉, 那也難不住民間百姓製出些色彩花俏的物件呀, 但是顧曉雅並沒有與他爭執:“我覺得小丁老師說得很對, 但是我認爲這件物件不是宣德年間的物件。”

這句話讓徐教授也有些不滿起來忙接話:“小雅,我雖然不精通瓷器, 但是自己也收了不少蟋蟀罐,這個蟋蟀罐無論造型和年款都顯示這確實是宣德年間的物件。”

其實這也是顧曉雅矛盾的地方,這個物件的年款已經看不清楚了,但是大致看得出是六字雙圈年款,這種年款確實是宣德物件的特點, 但是自己左手的灼熱度分明可以判斷這個物件應該是隆慶、萬曆、泰昌這個三個年代之間的物件。

一時間顧曉雅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只得又拿起那隻蟋蟀罐看了起來, 重點在年款上, 看着看着她發現了些什麼, “這不是六字款,這裡只是劃痕。”

這裡的爭論早驚動了老趙和白老、何老, 他們都走過來,看見顧曉雅在看就在旁邊等着。

等顧曉雅說完這句話,白老忙示意顧曉雅把物件放下。

如果沒有這年款顧曉雅就完全可以斷代了,“蘭館,我認爲這是萬曆年間的物件,所以色彩鮮豔,人物鮮明。”

蘭館沒說話,拿起一個放大鏡也湊近白老手裡一起看,突然白老發現了什麼,和蘭館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點點頭,白老走到早就準備好的一些藥液那裡,取了其中一種在蟋蟀罐上輕輕擦拭起來,沒有一會,那年款就清晰的出現在大家面前,果然是萬曆年間的物件。

白老的神情有些激動,“這可是件寶貝呀,這個物件在市場的估計應該在二百萬左右了。”

蘭館也頻頻點頭,“這麼完好明代蟋蟀罐,我還是第一次見,真是寶貝啊,這比上週徐教授斷出來的那幅畫也不差什麼了。”

徐教授聽到蘭館說起他上週斷出的那幅畫也有些得意,他又喜歡蟋蟀罐,忙走過來細看,嘴裡嘖嘖稱讚,羨慕不已:“好物件啊,好物件啊。”

小丁在一邊神色很難看,雖然沒有一個人說他,他還是很過意不去,如果不是顧曉雅發現問題,這樣一件國寶就有由他的手流失的可能,想到這忙走到顧曉雅面前很誠懇的說:“小雅,這次我真要謝謝你,不然我就犯大錯了。”

顧曉雅有些不好意思,“小丁老師這斷物件誰都有打眼的時候,您何必在意呢,我也只是運氣好,這最後的判斷還是靠白老才能定的。”

小丁覺得顧曉雅說的是實話,心裡也舒服了些。

顧曉雅雖然覺得自己這樣大出風頭很不好,但是這也讓她興起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偷偷去把那些斷定爲贗品的物件再用左手都摸一遍,好在她用左手很快,都是不經意就走過去,好像手無意中帶過一樣,倒也沒引起大家的注意,她心裡也越來越佩服這幾位專家了,經他們斷定的物件竟然真的沒有失誤。

蘭館把最後一件瓷器遞給顧曉雅給她講解這件仿品的優劣,顧曉雅仔細的聽着蘭館講解,儘管這幾天很辛苦,但對於顧曉雅來說卻獲益匪淺,從來沒有一次見到過這麼多贗品。

“徐教授,就剩你手裡的畫了,斷完了咱們這次的任務可就是圓滿結束了啊。”蘭館見事情做完了心情也特別好。

徐教授聽了頭都不擡繼續盯着自己面前那幅畫嘴裡笑着說:“別急啊,我這裡也快了就是一幅贗品,要不你也來看看。”

“走小雅,去和徐教授也學學他的絕活。”蘭館喊着顧曉雅一起走到徐教授邊上。

徐教授手裡是一幅長卷,佔滿了整張長條桌,還有些卷在一起沒有鋪開,這讓顧曉雅很驚訝:“徐教授這幅長卷是誰的畫?”

儘管徐教授對顧曉雅有些不以爲然,但是對她此刻對自己很尊敬的態度還是很滿意的:“你看看。”難得的徐教授竟然鬆開手裡的畫,讓顧曉雅走上前去看。

“顧愷之的洛神賦圖,”顧曉雅驚訝的都說不出話來,“居然有人敢仿顧愷之的洛神賦圖?!

顧愷之是東晉時期著名的畫家,在詩詞、文賦和繪畫方面均名重一時,他的畫極盡傳神,細節描繪逼真生動,在繪畫領域他提出的理論沿用至今,他的作品已無真跡傳世了。

顧曉雅是真的被這幅仿品震撼了,設色絹本,畫總長5米多,畫中那位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洛神閒雅幽真,淺淡得宜的着墨,盡情的像世人描述着那位似去似來,飄忽不定,在水面上凌波微步的洛神仙子,這幅畫比自己在博物館看到的摹本都好似更神韻。

“這位畫者的技巧應該是琢磨透了顧愷之的傳神論了。”顧曉雅再一次感嘆到。

何老對畫也是頗有研究的,聽了顧曉雅的話幾步走了過來,摸出放大鏡仔細的看去,看着看着,整個人幾乎要趴到那畫上了。

“何老,你是要吃畫呀。”徐教授在一邊打趣道。

大家等了好一陣何老才從畫上面起來,神情激動:“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顧愷之的畫絕無真跡了,我一定會以爲這是顧愷之親手所畫,真是人才呀,這個人一定要找出來。”

“何老,你要能找到纔怪了,做這行的越是高手越不會留下痕跡的。”小丁在一邊也笑道。

小丁的話讓顧曉雅想起了藏在贗品裡的落款,“不,也許他也希望自己的作品流芳百世,會在某個地方藏記號也說不定的。”

顧曉雅又拿起放大鏡低頭在畫上找了起來,她的舉動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反正事情做完了,大家也樂得輕鬆一下,就由得顧曉雅去找了。

只有何老還在一邊嘮叨:“要不是顧愷之的畫早絕跡了,我真以爲是真跡了。”

第二次聽到這句話,讓顧曉雅一怔,如果自己不是知道顧愷之的畫絕跡了,自己也不會認定這是贗品的,想到這裡她的心狂跳不已,如果……,顧曉雅沒敢想下去,這件事太震撼了,她伸出去的左手都有些顫抖了。

顧曉雅伸出左手輕輕的放在那幅畫上,左手掌心傳來的灼熱幾乎要讓顧曉雅叫出來了,這是真跡,竟然是真跡,這不是唐宋時期的物件,這絕對是東晉時期的物件,顧曉雅不敢出聲,她知道自己現在要是說出來,不會有人相信的。

顧曉雅儘量讓自己保持平穩,擡頭看了一眼大家,見大家都在聊天,只有蘭館在一邊收拾東西,顧曉雅覺得這事必須先和蘭館說,只有蘭館相信了自己,纔好辦。

“蘭館。”顧曉雅走過去叫了一聲,覺得自己的嗓子眼都是繃緊的,蘭館也察覺了顧曉雅的異常,擡起頭笑着:“怎麼找到那位畫家的線索了?!”

“蘭館,你剛纔也看了那幅畫是不是,如果,我說如果咱們不是知道顧愷之的畫絕跡了,你說咱們會這麼肯定這是贗品嗎?”

蘭館神情一怔:“你的意思?”

“也許有可能這就是真跡,就是顧愷之的畫。”顧曉雅小心翼翼的說出了這句話,然後終於暗暗的鬆了口氣,總算說了。

蘭館眉頭一皺:“這不可能。”但是隨即他沒有再說下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判斷這幅畫是贗品主要也是認定了顧愷之的畫沒有流傳下來的了,如果沒有這個先入爲主的念頭,那自己看到這幅畫的時候……,蘭館沒有往下想,嚥了口口水直接走到了那幅畫的跟前又仔細的看了起來,過了一會神色有些凝重:“大家都來看看這幅畫。”

聽到蘭館招呼,大家都起身過來,打趣着說:“怎麼,蘭館又有什麼新發現,不會是找到顧愷之的真跡了吧。”

“你們再仔細看看,如果我們不是事先知道顧愷之的真跡失傳的話,我們會怎麼判斷這幅畫。”蘭館很嚴肅的說。

蘭館的神情讓大家一怔,很顯然大家也都明白了蘭館的意思,而且,蘭館說的也很對,他們的做出判斷的前提條件確實是顧愷之畫失傳。

何老的神情劇變當即就說:“如果這樣,我第一眼肯定會斷定是真跡。”

徐教授愣在一邊半天沒說出話來,他研究古字畫幾十年,今天這判斷確實先入爲主了,“讓讓,讓讓,讓我再看看。”

“不可能,這絹本的顏色不像老物件 ,這不可能是顧愷之的畫。”徐教授鬆了口氣。

其他幾人也點點頭,確實這絹本太像現代物件了。

蘭館偷偷往顧曉雅那邊看了一眼,顧曉雅還是很肯定的點頭。

蘭館一咬牙:“不管怎麼說,這畫的障眼法是很多的,這幅畫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我們也不能輕易放過,今天先通知陳隊封存,我這幾天聯繫皇宮博物館的館長李渠立李老,最好讓他老人家老一次申城,咱們再討論。”

顧愷之的畫,這件事太震撼了,大家都很嚴正的點頭同意了,神情都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