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細了
蔡知事纔開口，就見畢之安的笑容凝住了。
上峰莫名其妙黑了臉，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止住了後面的話。
“你不該跟覃學士說，”畢之安沉聲道，“你得先跟我說。
倒不是說，那美名給覃學士佔了，我沒那麼小心眼，也不在乎那些。
而是，這事兒一旦開展，最後幹活的就是禮部和順天府。
老蔡，你要是年節裡跟我通個氣，我和衆位大人們好好商量、計劃一番，能給考生更好的安置。
沒有這一旬好差，我們提前準備屋子，那多好啊。”
蔡知事被畢之安說得老臉通紅，他的確該挨批評，畢大人說得很有道理。
“是下官想得不夠周全，”蔡知事道，“的確，得早些告訴大人。”
畢之安拍了拍蔡知事的肩膀。
蔡知事想了想，道：“毛灃，思南府印江縣人，年紀輕輕的，官話說得還不錯，應當來領了，他盤纏少，不會錯過如此機會。”
溫宴又睨了溫子甫一眼。
不用着急，所有的賬，都會算明白。
霍以驍打發內侍去外頭，只帶着溫宴和黑檀兒進去。
蔡知事的兒子蔡靳，書念得不怎麼樣，卻結交了不少人，他平日就跟着一衆紈絝混。
皇上掃了溫宴一眼。
庫房之中，有皇家多年傳下來的東西，也有一些官員家抄沒來的，分門別類，整理後存放。
霍以驍沒有立刻退出去，而是把案卷交給了吳公公。
毛灃被安頓在柳樹巷，離順天府不算遠，畢之安藉着關懷考生的名義走了一趟。
不過，再是賣好，樑歸仲也不會讓樑諱亂摻和。
“轉交給四公子。”畢之安道。
不愧是畢大人，真通透。
溫宴說過，待沈家勢弱之時，樑歸仲反水反得飛快。
樑諱，鴻臚寺卿樑歸仲的老來子。
霍以驍與溫宴先去了御書房。
偌大的庫房，一時之間也無從入手。
與自家叔父，不一樣。
不得不說，準備得還挺齊全。
溫宴一面看，一面與霍以驍說話：“畢大人查得腦袋都痛了，那些事兒，被安排得太細了。”
細得甚至無法斷定，最初動手的是朱茂還是朱鈺。
以霍以驍的推斷，從後來的種種表現來看，他更偏向朱茂，但也只是推斷，因爲，沒有能直接引向朱茂的證明。
當然，也虧得朱茂安排細緻，若不然，沈家或是長公主就此一查，就查到朱茂頭上，那皇上還如何抓鱉？
有個方向，後續就能推進。
畢之安沒有把毛灃帶到蔡知事跟前，他緩了一手，先想法子查了查蔡知事的兒子。
趕在溫宴進宮去挑東西之前，畢之安把人請來了順天府，把整理好的案卷交給她。
“哪位考生？”畢之安問，“來衙門領東西了嗎？”
蔡知事鬆着肩膀，笑道：“哪裡哪裡，其實是下官的兒子。臭小子那天撞倒了個考生，那考生雖然沒有傷筋動骨，背上也青紫了好幾塊，下官把人送去醫館，跟那考生說了會兒話，才知他貧苦……”
皇上正看摺子，待兩人行了禮，便道：“看着挑幾樣吧。”
“待這些麻煩過了，也確實該與樑大人聊一聊。”霍以驍道。
畢之安在與蔡靳來往的人裡，看到了樑諱的名字。
聽說，溫宴與家中兄弟姐妹關係好。
吳公公引着他們進去。
霍以驍在這裡等她。
溫宴把案卷交給他。
溫宴抿着脣，笑了笑：“賬麼，一筆一筆算。”
可這對皇上來說，足夠用了，只要能連上沈家，足矣。
蔡知事的兒子，怎麼可能在年節裡撞倒他？
畢之安翻到了毛灃的記錄，籍貫對得上，但最重要的一處，也就是抵京的時間，完全對不上。
溫宴看了一眼，笑道：“辛苦畢大人了。”
或者說，一位小小知事的兒子，鞍前馬後，巴結一羣官家子弟。
那個假“毛灃”也被找了出來，同樣是一問三不知，拿銀子辦事。
沈家從溫辭下手，激得溫宴如此應對，也是難免。
溫宴與霍以驍從御書房退出來，又跟着內侍去了庫房。
要是樑歸仲知道，這些破事還把他的小兒子算計在裡頭，他心裡能再給沈家劃一樑子。
“朝廷還是需要像你們這樣的人才，”畢之安笑道，“我沒有吃過那些苦，這麼多年，也壓根想不起來這些，不似你們，苦出身，你能想到考生不容易，覃學士亦是推己及人，大朝會上站出來說話。”
這一查，就查出問題來了。
一點就通了。
前回查閔郝時放過樑歸仲，不過是時機不合適，結果朱鈺還讓柳宗全去樑歸仲跟前賣好，示意是他在其中周旋才保下了樑大人。
一見到人，就曉得此毛灃非彼毛灃。
毛灃在正月十七才從南城門入京。
樑歸仲只是被迫投了沈家，他對沈家的忠心有限。
他是沈家的人。
“有點兒意思，”霍以驍壓着聲兒與溫宴道，“樑歸仲樑大人，嘖！”
連一個八品知事身邊的事兒，都被翻了出來。
雖然還是沒有最直接的鐵證，但比先前，定安侯府張着嘴就往皖陽頭上蓋時，已經完善許多了。
霍以驍打開來一看，嗤得笑了聲。
皇上從吳公公手裡接過來，打開一看，挑了挑眉。
而樑歸仲，朝堂上的老人都知道，當年迫不得已投了沈家。
棒子打了，棗子也給了，現在是被問話的人最放鬆的時候，可以進正題了。
“朕知道了，”皇上道，“去吧。”
溫宴看了看左右，道：“從書畫藏品那兒找吧，外祖父應是留下了不少書畫。”
畢之安又東拉西扯了兩句，從屋子裡出來，轉頭去找溫子甫要考生名冊。
霍以驍輕笑了聲：“細了纔好。”
眼前的毛灃，能說官話，但口音重。
溫宴還沒有走，見畢之安開去匆匆，張口就查名冊，便笑着摸了摸黑檀兒的脖子。
坐着馬車，溫宴到了宮門口。
比起樑歸仲前頭那幾個兒子，老來子自是受盡寵愛，行事不正。
畢之安還逮過樑諱兩次，不是什麼重要案子，關了樑諱幾天讓他老實老實，一次是長兄來領人，一次是樑歸仲來領。
她得多挑幾樣。
趁着這個好機會，名正言順，帶走自家的東西。
還的讓朝野瞧一瞧，他們定安侯府有多麼憋屈，這些東西，全是溫家無聲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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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