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牀上躺了快一個月,醫生才允許我出院。從來都沒有在醫院呆那麼長時間,每天不是看電視就是耍手機,生活無聊透頂。芮恩有自己的案子在忙,中間熬夜小王子還有華杞子每隔一週左右會過來看我。許久不見發現熬夜小王子成熟了很多,但撩妹的心從未改變。他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情場浪子就是米其林超級備胎,別問我怎麼知道的,因爲誰身邊沒有幾個這樣的人。華杞子也不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談起學術上的研究,讓你沒有插嘴的地方,給你時間提問,你都不知道該問些什麼。看他倆都在忙自己熱愛的事業,真替他們高興,又替自己憋屈。
王組長後期的治療也非常順利,吳曉萌跟她之間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之後,兩人整天膩歪在一起。芮恩帶吳曉萌去上海很多地方玩了一遍,外灘,城隍廟,東方明珠,上海動物園等等。在我出院的第一天,我芮恩還有吳曉萌一起出去吃飯,吃的就是全聚德的烤鴨。吳曉萌對我和芮恩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奇,即使我們都當面澄清還喋喋不休。出門在外請兩位女生吃飯,自然我是這個爺們付錢,但當我掏錢包的時候才意識到,我哪來的錢,錢都在對面的那個女人身上。
“要不,你去付一下帳?”我衝芮恩小聲說道,芮恩跟吳曉萌坐在我的對面。
“喬木哥,你是不是在上海呆的時間太長了,也變成上海小男人了。怎麼能讓姐付錢呢?”上海這個城市很奇怪,按道理來說,上海是中國最繁榮的金融都市理應本地男人的收入還是非常不錯的,加上在上海有自己的住房,所以可支配的消費額度不會太少。但很多外地人對上海男人的印象很差,摳摳搜搜的,不像個爺們。
“我錢都在她那,她不付誰付?”我無奈回答道。
“哦?你們還說沒啥關係,錢都讓她管了。你們沒意思,男女談戀愛很正常,哪像你們這樣死皮賴臉的。”吳曉萌對我們的表現極其失望,對我們的坦誠嗤之以鼻。
芮恩一直不說話,不知道是不想說,還是不知道說什麼。我就變得孤立無援了,在回醫院的路上,吳曉萌一直都不待見我,離我遠遠的。吳曉萌還要在上海待一段時間,主要是照顧王組長,其次是受銀川國安領導的安排,來我們上海國安學習觀摩。送完她到醫院之後,我就搭乘芮恩的車子回國安的宿舍。
在車上我們沒有說話,不是我不想說,而是吳曉萌在芮恩去付賬的時候,跟我說的一些東西,讓我不得不深深地反思。吳曉萌說要是我不喜歡芮恩就直接說出來,把錢放在人家那裡,很容易讓別人誤會,最主要是讓對方誤會,又何必呢。如果要是喜歡就直接說出來,她把與王組長之間的例子現學現賣地說給我聽。其實我一直還在糾結,自己心裡面的那點感覺到底是感激,還是愛情。沒有談過戀愛的人,對這種感覺的分辨力低到了極點,毫無判斷力。
本來想在車上直接問她,但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鼓起勇氣。腦子裡一直都在縈繞着這個問題,洗澡的時候在想,吹頭髮的時候在想,抽菸的時候在想,現在上牀躺着了也在想。此時我就像一個懵懂的少年,遇到了自己喜歡的初戀,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第一次體驗到書上所說的小鹿亂撞的感覺,但更多的是亂。
躺在牀上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一直盯着天花板發呆,想用這種機械性的行爲催眠自己,可睏意就是不來。可能是腦子裡很亂,又一直在想關於芮恩的事情,無意中觸發了心神相通。
“你在幹嘛呢?心情怎麼那麼複雜,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雖然我沒有說話,但芮恩感受到了我的心情。就像我來她房間門口,雖然沒有敲門,但門裡面的她感覺到有人在門外。而這個人就是我,因爲其他人不可能跟她心神相通。
“睡不着。”我回答道。
“是不是這一個月都在休息,現在反而沒有什麼覺了?”
“可能... ...是吧。”
“慢慢調整吧,沒什麼事我就睡覺了。”見她要睡覺,我打算晚安。但想想還是不甘心,於是鼓足勇氣問道。
“如果天底下男人都死完了,只剩下最後一個,你會選擇他嗎?”
“不會。”芮恩回答的很乾脆,絲毫沒有猶豫。
“爲啥?”
“那個時候肯定不是我一個人搶,其他事情還好說,但搶男人,我不願意。”
“那如果天底下男人都沒有死,但你只能選擇這一個,你會選擇他嗎?”
“不會。”還是回答的很乾脆。
“爲啥?”
“看似是我在選擇,但其實是他在選擇我。我哪有選擇的權利。”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我無言以對,自言自語道。
見我一直沉默沒說話,芮恩反問,“還有其他問題沒?”
“沒有了,你早點休息吧。”我有些失落,但又不知道失落些什麼。
“嗯,今天起的太早了,陪吳曉萌又是玩,又是逛街的,好累啊。沒什麼事,你也早點休息,別想這些沒用的。你這一個月的休假,積壓了很多案子,都是我在弄。明天早上你給我去買早飯好不好?我想睡到自然醒,但嚴記的燒麥去晚了肯定沒有。”嚴記燒麥是我們食堂裡面的一個承包戶,口味非常好,但每天就做那一點點。我們還給他們提過意見,說每天不能多做一些嗎?但人家老闆就是牛逼,不愧是生意人。人家老闆只說了一句話就讓我們啞口無言,拍案叫絕。“讓你們天天想着,肯定比多掙個幾百塊錢要划算。”
因爲量少,大家就要早早去排隊,加上每天定量就有了飢餓效應。食堂裡早餐的種類還挺多的,包子,餃子,燒麥,生煎,稀粥,鍋貼,煎餅,油條等等。入駐的商家大概有十家左右,但嚴記只做燒麥,就用這種飢餓效應,生意卻是這裡面最好的一家。
“對了,你談過戀愛沒?”
“沒啊,跟你說過的啊。咋啦,沒談過的人就沒有權利吃燒麥了嗎?”
“對的。拜拜。”
“什麼人啊!還跟我拜拜,拜你個頭啊,氣死我了。”
第二天,邢隊把我叫到辦公室,當面宣讀了升職任命書,現在我是一名真正的國安人,保密級別爲秘密乙級。現在除了上級分配下來的緊急案件需要立刻處理以外,其他時間可以自由從案件庫中挑選感興趣的案子去辦。案件絕大部分都是從下面提報上來的,根據情況基本上分爲這幾類疑案,懸案,坊間傳聞等。疑案與懸案代表着公安或刑偵幹警已經調查過一輪,但因爲很多關鍵證據的缺失,或是其中有說不清的原因,或是鬼怪之屬導致無法順利結案。無關神秘,鬼怪事件不會上報。坊間傳聞基本上就是神神鬼鬼,以訛傳訛的事情。
芮恩這些日子幫我處理的案件,都是上面分配下來的緊急案件,也是很辛苦的。兩個木訥的人在一起,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始,就平時的關係而言,彼此都還挺好的。燒麥肯定是給她買了,但也沒見到她很高興或是還很生氣的樣子。感情這事,我似乎一點自信都沒有,有空是不是得請熬夜小王子給我科普一下。
打開電腦,輸入自己的編號,登錄國安案件查詢庫。第一次沒什麼經驗,倒騰了大半天才勉強學會如何使用這個系統。國安也有自己的人口查詢系統,但此時不是每個人的全部信息都在裡面,比如血型,指紋,人臉比對等現代化偵訊手段。
在休息的那一個月裡,我早已盤算好自己要做的事情。芮恩的哥哥是第一件就要辦的事,但只能私下底操作。因爲我已經在數據庫裡面查詢了好幾次都沒有看到關於芮恩父母失蹤的記錄。沒有記錄只有兩個原因,一個就是已經結案了,另一個就是被認爲隱藏了,看都不能看。如果僅僅是因爲權限不夠的話,還是能看到記錄的,只是看不到裡面具體的內容。
沒辦法只能另闢蹊徑,國安的案件庫,支持很多查詢方式如,時間,地點,辦案人員,受害人,案件關鍵詞等。我想了好久,終於想到一個值得搜詢的關鍵詞“蜘蛛紋身”。記得沒錯的話,當時把芮恩哥哥抱走的人手上都有這個紋身,應該是屬於某個組織的。系統不支持圖片比對,不然我把腦海中見過的蜘蛛圖樣畫出來,然後跟系統裡面的匹配就可以很快知道結果。現在只能靠人工來磨了。
輸入“蜘蛛紋身”幾個字之後,案件庫反饋了一千多個符合標準的案件。因爲沒有其他參數,也不清楚這個組織犯過多少案件,遂不能通過時間來縮小範圍。忽然又想到一個信息點,紋身的部位在虎口,這個位置還是很特殊的,應不會有很多人這麼做。於是又把“虎口”&“蜘蛛紋身”一起打進去,沒想到一下子縮小到只有兩百多個案件。剩下的時間,我沒想過再繼續縮小範圍,老老實實地一個案件一個案件慢慢過。
我算了一下一個案子五分鐘左右過濾一遍,兩百個案件大概十八個小時左右吧。可能很久沒有工作了,一鼓作氣從上午弄到了晚上八點多,實在餓不行,眼睛痠疼的狠。爲什麼那麼拼,是因爲不想佔用正常的查案,畢竟尋找芮恩哥哥的事情是我自己的私心不是上面安排下來的任務。就在我準備起身去食堂的時候,一個熟悉的案件編號與名稱映入我的眼簾。
“黃金羅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