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城有二樓，專供人休息的。
舒瞳跟上來後，簡女士就帶着她上二樓了。
在二樓的位置，恰好把這個小遊戲城的全貌盡收眼底。
小易被簡小貝拉着跳舞的樣子，也看得清楚。
只不過看到忽然活潑起來的大兒子，舒瞳有點兒恍然。
“這小孩子的感情啊，可都是玩出來的。你瞧瞧，沒一會兒就好地跟什麼似得了。”
簡女士順着舒瞳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正在跳舞的簡小貝和舒斯易，臉上的笑意是止不住的。
舒瞳也笑了笑：“是啊。”
連她自己都沒見過放得這麼開的大兒子。
一時間心底充滿了愧疚。
“我們家小貝啊，從小就活潑，皮，跟個男孩似得，但卻也是個非常懂事、很有主見的丫頭。我跟她爺爺都很喜歡她，她爸也寵地跟眼珠子似得……就是打小跟她親孃不大合得來……大概是養胎養的營養充足，小貝一出生就長着乳牙，哺乳期都是小雪兒親自餵養的，把小雪兒給咬地真是天天都喊疼……一個星期就不到，就說要給小貝斷奶了。”
簡女士嘆了一口氣，滿是感慨道：“但小雪兒到底是個嘴硬心軟的，被咬的血都流出來了。最後是我跟阿晟決定，提早給小貝斷奶的。別看她總是一副嫌棄小貝的樣子，但心底還是很擔心她的……醫生說小雪兒的抑鬱症其實是因爲小貝……”
舒瞳驚訝地看着簡女士：“什麼叫因爲小貝？”
簡女士道：“她們母女間的相處方式不一樣……小雪兒自打懷了第二胎之後，就開始想，自己很沒用，只管生，不管教也不管養。其實我們都明白，小雪兒這是還沒學會怎麼跟孩子相處……她怕第二個孩子生下來，她會對待小貝一樣對待老二……想多了，自然就抑鬱了。”
“……”
舒瞳皺了皺眉，想到貝雪那性子，自己都是個小孩，讓她去管教小孩，確實很不容易。
大概是還沒有開竅？
真是這樣的話，連她都不得不說一句，簡小貝這孩子心大了。
她知道，父愛跟母愛是不一樣的。
她家的四個小包子，哪怕她加倍地付出，去疼愛他們，教導他們，也取代不了父親在他們心目中的位置……
“瞳瞳啊……挪威那邊，平日裡就你跟你媽一起帶四個孩子嗎？”
因爲簡女士在這邊，舒瞳似乎忘了身後還跟着一個靳墨琛，一聽到簡女士聊家常一樣的問話，她也沒想那麼多，說：“還有我小姨和姨夫……”
“你小姨姨夫先前不是在M國工作的嗎？到了挪威，豈不是跟你們母女一樣，一切都要從頭再來？”
簡女士看着舒瞳的目光是滿滿的心疼，不經意轉頭掃了身後的靳墨琛一眼，卻發現他的臉色似乎也不怎麼好，目光卻深邃專注地看着舒瞳。
重提舊事，不免有些恍然。
舒瞳想了想去到挪威第一年發生的事情，因爲她一下子懷了四胞胎，再加上四人都是初次選擇挪威定居。
宋薇和黎默安忙着找工作，她媽則是忙着每天守在她的身邊。
“嗯……不過我們身上都有積蓄，日子也不算太難過。”
就算難過，不也都過去了嗎？
簡女士又嘆了一口氣，說：“你一下子懷四個孩子，肯定很不容易吧？”
本來舒瞳還不怎麼想提從前的事情的。
但是被簡女士這麼一句話給勾出了情緒，莫名心頭一緊，抿了抿脣，臉色也有點變了。
不過語氣還是故作輕鬆地笑道：“嗯。最不容易的地方大概就是跟我媽鬥智鬥勇，想盡各種辦法讓她同意我把四個孩子都生下來了。”
身後的靳墨琛聽到這句話，眸色越發陰沉了下來。
簡女士疑惑地問：“你媽她？”
“我媽不讓我生……”
舒瞳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輕，又帶着幾分無奈。
思緒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六年前，她剛查出來有身孕一個多月後，肚子長得很快，四個多月時就跟人六個月的樣子了。
舒母怎麼能不嚇壞？
再一檢查，從三胞胎變成四胞胎，加上醫生所陳述的孕期風險。
舒母讓她拿掉孩子的態度簡直不能更強硬了。
然而，舒瞳卻從來沒有因此而埋怨舒母，更多的是感動。
簡女士聽到她的話，頓了頓，沉聲問：“因爲你媽不喜歡孩子？”
她說這個話的時候，又瞄了靳墨琛一眼。
舒瞳似乎在回憶着什麼，也沒看到簡女士的那點小動作。
“不……我媽她很喜歡孩子。只不過懷四個孩子風險太大了，我媽怕……失去我，所以一直都不同意我生下孩子。”
失去爸爸之後。
媽媽也就剩下她這麼一個女兒了。
世界上哪有母親願意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去赴死的？
“我媽態度很堅決……一早就給我下了最後通牒，反正她不管孩子是死是活，我卻必須得好好活着……但是那種事情，一旦開頭，連醫生都沒辦法保證。我明白，我媽也明白……她只不過是拗不過我而已。”
簡女士聽着，就明白了舒母的心情。
爲了還沒有出世的幾個孩子，而堵上自己女兒的這條命。
如果是她的女兒，她也不會願意的。
簡女士輕輕抱住了舒瞳的肩膀，拍了拍，說：“瞳瞳，辛苦你了。”
舒瞳忽而勾脣，嗤笑了一聲，說：“並不是辛苦。簡伯母，對於我來說，這是場賭注，我心甘情願地去賭，贏了，我就多了四個兒子，死了，也不過是陪上一條命而已。或許老天爺還會看在我這麼勇敢的份上，許我下輩子還做我爸媽的女兒呢？”
“不過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我很好，我們家的小包子們也很好。”
看着簡女士對她露出心疼的神色，舒瞳有些不自在。
她說這些，又不是要讓不知道的人同情自己。
相反的，她覺得能把四個小包子好好地生下來，是一件讓她值得驕傲的事情。
她當初做出留下孩子的決定，就不是爲了別人，而是爲了她自己。
爲了當初那還沒有出世看一眼這個美麗世界的兩個孩子！
如果可以選擇堅持，她就不會輕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