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發現了顧深其實不在那家城堡療養院之後,許念回到埃琳娜的家中,飯都沒吃就渾渾噩噩地睡了一覺。
埃琳娜見她哭得紅腫的眼睛便已經知曉結果如何了,她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讓廚娘給許念準備了晚餐。許念心中感激,她怕埃琳娜擔心,便逼着自己吃了晚餐。
許念在經歷了這事兒之後,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那般,連一起工作的同事都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兒。
埃琳娜知道許念心裡難過,就在一次吃早飯的時候安慰她,讓她慢慢地找,畢竟時間還長。
許念知道埃琳娜擔心她,也就振作了起來。不過更多的時候卻是在強顏歡笑,她已經感到自己的嘴角僵硬得揚不起來了。
許念最後還是同埃琳娜請假,去了當時排除剩餘的另一家療養院中。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許念混入其中還算得上是輕鬆。
只不過這一次的結果也和上一次的一樣——她依舊是找不到顧深。
這一次許念沒有立馬就趕回家,而是把車開到了一處她從來沒去過的地方。許念感到她真的需要好好地靜一靜,她把車子停好之後,垂着腦袋走進了一個公園。
我已經累到筋疲力盡了。許念心裡這麼想着。突然,她的手機“噔”地響了一聲,許念拿出手機來,才發現是她之前在療養院的招聘被拒了。
許念把手機塞回口袋裡,嘴角揚起了一個僵硬的笑來。她現在真的疲憊到不行,只要再往她身上壓一根草,她就能立馬倒下。
許念在公園裡隨便找了個座椅坐下了,她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心中的倦意越來越深。
一陣風吹過,揚起了不少的塵土。許念捂住眼睛,卻依舊是難受得很。她轉過頭躲避風沙,卻看到了不遠處有一人推着輪椅往前走。
許唸的心臟沒由來地跳得飛快,她眨眨眼,確定這並不是幻覺,這輪椅上坐着的人的確是顧深。她忍住心中的酸澀,快步地跑到了那兩人身前。
只是這距離看着近,實際上道路彎彎繞繞卻是挺遠的。許念本身就憔悴得不行,此刻她跑到一半就已經沒了力氣。而那兩人似乎有離去的意思,許念心中着急,便大聲地喊道:“顧深!”
聽到許念聲音的顧深瞬間就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轉向許唸的方向。待看到離他有十幾步,喘着氣卻是死死地盯着他的許念,心想,許念憔悴了許多,也變得更瘦了。
一瞬間,顧深的心中就涌上了潮水一般的悲傷。
許念這幾步卻像是花了她的力氣似的,她走到顧深面前,蹲下來與他對視。
顧深自然是看到了她眼底的溼意,他想伸手把許念摟在懷裡,奈何此刻他的復健纔剛剛開始沒多久,離康復還有很長時間。說起來,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會不會康復。顧深藏在衣服下的手默默地攥成了拳。
許念卻不知這些,她貪戀地看着顧深,生怕這又是她的夢。
過了許久,一旁杵着的黎俏俏——也就是推着輪椅的人,她都差點忍不住說話了,許念這才說道:“顧深,我找你找了很久了。”久到我都快瘋掉了。
顧深見她這副憔悴的樣子,哪裡還不清楚許念這一路的艱辛。只是他現在都沒有恢復的把握,一成都沒有。若是他復健也沒有用,那就是整個人都廢掉了。
他實在是做不到自己作爲廢人還要把許念綁在身邊一輩子——這是顧深最無法承受的事情。
所以在顧深沒有確認自己恢復之前,他不想給許念任何的期待,一分半點都不行。
因此,硬下了心腸的顧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都透着絲絲的寒氣。他說道:“找我幹什麼?嘲笑我還是可憐我?”
許念冷不防聽了這話,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幾乎整個人都在顫抖。她擡起眼,艱難地從口中擠出話來,“你,你在說什麼?”
顧深的心裡一陣抽搐,面上卻是強撐着做出了一副冷漠的樣子。他瞥了一眼許念,實在是害怕自己面上的表情會崩裂,就飛快地挪開了視線。
而這副模樣落在許唸的眼中,就如同他有多厭惡自己那般。許唸的心裡一陣絞痛。
一旁的黎俏俏皺眉看着一切,顧深是她父親的故交,她作爲醫生,自然是受了父親的囑託要照顧顧深。
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她心知顧深的心裡想的並不是面上表現的那樣,卻也清楚顧深是想讓眼前的女人自己離開。然後等顧深恢復了,再去把她接回家。或者說是顧深再也好不了了,兩人再也沒有什麼關係。
她把兩人痛苦的神色受盡眼底,在心裡嘆了口氣。真是造化弄人,希望上天莫要折磨這對鴛鴦了。
而顧深還要往自己和許唸的心裡捅刀子,他說道:“其實你真的不用找我了的。”
許唸的心裡已經是疼到幾乎要了她的命,她顫着聲問道:“爲,爲什麼?”
顧深似乎是嫌她心裡的絕望不夠深似的,一雙帶着寒光的眼睛直直地刺向了她的眼中。顧深抿着嘴看她,許久才說道:“你看不出來嗎?”
許念想捂住耳朵,她有一種直覺——顧深接下來要說的話她絕對不想聽到!
只是顧深卻比她快了一步,他叫了聲“俏俏”,站在顧深後邊的女生就略帶疑惑地“嗯”了一聲。
顧深卻是伸出手來,把黎俏俏放在輪椅上的手握住。這一系列的動作做完之後,他纔看向許念那雙沁滿了絕望的眼睛,說道:“因爲我已經有愛人了,那個人恐怕已經不是你了。”
猝不及防就被拉到手的黎俏俏滿心都是“媽呀”,卻還是綻開笑容配合了顧深,她能清楚顧深的心情。
許念被黎俏俏的笑容刺痛了,她緩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之前她萌生的想法——顧深是在怕拖累她。於是許念便大聲說道:“我不信!”
顧深面上生了濃濃的倦意,他看了一眼許念,暼到了她的項鍊,心中更是疼痛。顧深嘆了口氣,佯裝出無奈的口吻,“要怎麼你才能明白呢?許念,人是會改變的。”
許念聽了這話,整個人都僵住了。
顧深再也不願繼續往自己和許唸的心中捅刀子了,他叫了聲黎俏俏,後者十分入戲地輕聲問他是不是累了,顧深應了一聲。黎俏俏便推着他離開了。
而還保持着原來姿勢呆在原地的許念,在她的心裡,天卻是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