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醫生搖頭，“我不認識你，不過我認識章伯懷章老。準確的說，我和章老有過一面之緣。”
她一臉笑意的看着沈伊依，“我媽媽和病人差不多的情況。當時就是章老給我媽做的手術。”
“你是章老的弟子，應該也有這樣的醫術。”
“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過來。”
沈伊依："……”
她一開始的確沒有想過要來，她不是同情心氾濫的人，更不是有什麼醫徳的人。
不過，她才做了一臺不願意做的手術。
又聽了鍾啓文的話，這才準備過來。
兩人進了手術室，沈伊依對常醫生道：“我先下針，你在手術。”
邊上的助手讓開了一個位置給沈伊依，沈伊依就開始下針。
常醫生看着沈伊依下針的手法，微微鬆了一口氣。
她等沈伊依行鍼完畢，原本疼的咬牙切齒的病人，此時已經慢慢昏睡了過去。常醫生這纔給孕婦剖腹。
下刀，取出嬰兒。
手術很成功。
嬰兒的啼哭聲一直穿到了手術室外面。
站在外面等着的明映聞和鍾啓文顧顧笑了出來。
鍾啓文笑着道：“恭喜。”
明映聞都笑傻了，“謝謝。謝謝！”
不一會兒，手術室的門打開，常醫生走出來，“母女平安。”
明映聞開心的走過去，對着沈伊依和常醫生激動不已，“謝謝，謝謝。”
常醫生：“去看看孩子和媽媽吧！你應該謝謝她們。”
“嗯，嗯，嗯！”
說着，就朝着病房跑去了。
常醫生笑了笑，“做醫生就這個時候非常有成就感。對吧！”她看向沈伊依。沈伊依：“……”
鍾啓文這一個晚上，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兒笑意。
他伸出雙手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我該去努力工作了。爲了這些新生的孩子。”
他眼中再無剛纔那份沉鬱，反而帶着耀眼的光。
“沈伊依，我送你回去。”
沈伊依搖頭，“等會兒有人來接我，你不用送我。你去忙你的吧！”
“好。下次我再好好謝謝你。”
說完，鍾啓文就快步離開了。
沈伊依原本想立刻離開醫院，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走到了剛纔那個孕婦的病房。
病房內，孕婦已經醒了過來。
明映聞趴在牀邊，抓着孕婦的手，一邊哭一邊道：“老婆，你疼不疼啊？要不我再找沈大夫過來給你扎針。”
新媽媽雖然疼的厲害，不過還是笑着揺頭，“這點兒疼沒什麼的。”
她看向孩子的方向，“寶寶呢？”
“寶寶在這兒。”明映聞起身擦了一把眼淚，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把孩子輕輕的放在孕婦旁邊，“女兒好可愛。長大以後肯定和你一樣漂亮。”媽媽伸出手輕輕的碰了碰孩子，有些哭笑不得，“這會兒你看得出來，孩子長得像誰嗎？”
明映聞：“看得出來，像你。像你好。”
新媽媽垂眸一笑，彷彿身上的疼痛都消失了一樣。
沈伊依站在病房門口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神思飄蕩到哪兒去了，等接到楚終望的電話，她纔回過神。
走出醫院，楚終望正坐在車內等她。
沈伊依上車之後，楚終望見她臉色有點兒不對勁兒，問道：“怎麼呢？手術不順利嗎？”
沈伊依搖頭，“沒有。”
她停頓了一下，“手術很順利。那個變態我救活了。”
楚終望：“……”
此時已經是凌晨，而帝都的夜纔剛剛開始。
地面上依然有不少過着夜生活的年輕男女，寬闊的路上，時不時有飛馳而過的車輛。
四周燈火通明，和白天的帝都一樣的喧譁熱鬧。
彷彿，這是一座不會休息的城市一樣。
沈伊依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兒的心情，她想到剛纔她準備離開的時候，明映聞發現了她。
跑出來抓着她的手，一遍一遍的向她道謝。
病房內的準新媽媽，也向她道謝。
“以前我救人沒什麼感覺。只要能給我帶來利益，我就會救。”沈伊依突然開口，開車的楚終望側眸看了一眼沈伊依，沒有打擾她說話。
沈伊依繼續道：“但是今天我突然有點兒不一樣的感覺了。”
“你要是不想救，可以不救。”楚終望道。
沈伊依搖了搖頭，她看着楚終望的側顏，眸子眨了眨，“我只是在奇怪。原來有一天，我沈伊依也會想做一個好醫生。”
楚終望：“你本來就是一個好醫生。”
沈伊依：“……”
她心裡知道她不是。
千年前不是，千年後的現在更不是。
她每救一個人，都帶有自己的目的。
她從來都不會覺得那些身受病痛折磨的病人有什麼好可憐的。也從來不覺得那些窮兇極惡的病人，有什麼好憤怒的。只要給的利益足夠，她就能救。
而今天，她原本可以不答應救那個變態。
也可以不答應參與生產手術的。
可這兩個手術她都答應了。
這不是她沈伊依的做法。
深夜。
沈伊依忽然從夢中驚醒，做了一個什麼夢，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可她卻清楚的記得那種孤寂的感覺。
不喜歡這個世界。
不喜歡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喜歡。
對他人的生命毫無敬畏，對自己的生命更無。
她覺得死不可能，也覺得活着沒什麼意思。
這種感覺，太孤寂了。
沈伊依醒過來，睜着眼睛看了看漆黑的屋頂。
她在黑夜之中，準確的找到了那個懷抱，伸出手抱着那個懷抱。
她才撲到那個懷抱中，就被一隻手緊緊的圈着腰身，原本已經睡着的男人，醒了過來，“怎麼呢？”沈伊依聽着楚終望的聲音，心裡那股孤寂的感覺小了不少，她在他懷裡搖了搖頭，“沒什麼。”楚終望伸手打開了牀頭燈，看了一眼沈伊依的表情，他眸子眨了眨，忽然翻身壓在了沈伊依的身上。沈伊依："……”
楚終望垂頭，親吻着她的脣，“我愛你。沈伊依。”
沈伊依心頭一震，伸出手勾着楚終望的脖子，迴應他的吻。
這個夜，好像變得更加漫長又火熱。
夢裡的感覺，離她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