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神明！”那個聲音終於開始變得堅定而深沉起來：“代表着希望和生命，力量與智慧並存，愛與正義的化身！”
“雄偉之……克雷姆？”琳達喃喃自語，下意識的把後面的接下了下來。和愛麗絲相處的這段時間，每次從愛麗絲嘴裡聽到這個名字，都能在她的俏臉，她的眉眼中，看到毫不掩飾的驕傲和崇拜。
在愛麗絲的口中，那是位充滿智慧的偉大神明，在虛無的夢境中，給予她指引和啓迪，任何其他的神明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琳達每次都是安靜的做一個傾聽者，但是心中卻也充滿了好奇。
“可是，卡拉。你爲什麼會這樣說呢？”即便是夢境中，琳達也意識到一隻狗，又怎麼可能和那樣偉大的神明產生聯繫呢？
“因爲……”秦頌終於找回了神明該有的莊嚴，聲音變得深沉而悠遠：“我即是神明，前來給予善良的女孩，光明和希望。”
“誒？”
琳達的臉上充滿困惑，把小奶狗捧起來仔細的觀察着：“你明明是狗啊，怎麼可能是神明呢？”
秦頌：“……”
“卡拉？”
“你爲什麼不說話了？”琳達抱着卡拉的狗頭，那雙眼睛裡滿是落寞：“我好久都沒有說話了。”
長期的受人嘲笑和歧視，徹底關閉了琳達的心扉，在她的眼中，或許只有卡拉纔是她的朋友。在那層醜陋的軀殼下，她是如此的美麗，如此的單純。
單純的讓人心疼。
“孩子，我並不是你懷裡的卡拉。”秦頌的語氣充滿溫柔和鼓勵：“是愛麗絲讓我看到了你單純善良的一面，你所承受的苦難和折磨，在愛和正義面前，註定煙消雲散。惡魔的假象矇蔽了你，傷害了你，而我，將終結這一切！”
琳達的眼中終於多了幾分清明，思維逐漸清晰，語氣變得顫抖：“愛麗絲大人？是愛麗絲大人讓你來拯救我的嗎？”
“偉大而仁慈的神明，眷顧善良的孩子。琳達，是我一直在凝視着你，看到了你醜陋的外表下，那顆純澈無暇的心。”
“哦，天哪！”琳達的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我也和愛麗絲大人一樣，夢到了那個偉大的神明嗎？”
太不容易了，秦頌忽然有種淚流滿臉的衝動。這個自閉的孩子，終於意識到她的夢境中，存在着神明。
“是的！你純澈的心靈，感動了我。孩子，沉溺在封閉的世界中，並不會讓你覺得快樂。孤獨和自卑，將會徹底的摧毀你。”
“可是，我是個怪胎。沒有人喜歡我。”琳達的眸子裡縈繞着點點淚光，那些人的嘲笑和羞辱，浮上心頭：“他們都說我的母親在夜裡和魔鬼苟合，我是惡魔詛咒的怪物。我的父親就是我害死的，誰靠近我，都會受到惡魔之力的侵染。我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連我自己都討厭我自己。”
“有很多時候，我想安靜的死去。這樣或許，大家纔會覺得安全。我明明有很多方法死去的。可是，我是個膽小鬼，我捨不得卡拉，我死了，卡拉肯定活不下去的。”
看來不僅僅是自閉，還有嚴重的自毀傾向。秦頌在心裡抹了把冷汗，看來還要感謝這條狗，否則的話，琳達可能早就死在某個無人知曉的角落裡了。
“可憐的孩子。”秦頌的心裡充滿了憐愛：“那些惡毒的人，用他們的毒舌傷害你，羞辱你，他們纔是受到惡魔詛咒的怪物。你不是，從來都不是怪胎，那層醜陋的軀殼，就像是蝶蛹，裡面包裹的纔是真正的你——美麗絢爛的蝴蝶。”
本以爲琳達會激動的請求他祛除這層軀殼，把美麗還給她。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琳達沉默了一會兒，語氣變得很平靜：“我已經習慣了這層軀殼，這讓我變得有用。我不怕刀割，不怕尖刺，也不怕猛獸。我還有用不完的力氣，可以很快的收割莊稼，採摘棉花，領主大人也誇獎過我，不讓其他人欺負我。”
“還有愛麗絲大人，她請我做她的助手，這是軀殼給我帶來的好處。有時候，我甚至很感激這層軀殼。”
琳達的想法看似不可理解，但是秦頌明白，她渴望的是別人的認同感。在她努力勞作的時候，可以感受到別人注意的目光，甚至得到領主的讚美。
至於她的醜陋，或許真的如同她所說，已經習慣了。
何止心疼，秦頌的肝都開始疼了。不怕美少女的異想天開，最怕她們無慾無求，很難找到突破點。
由於疲倦度的制約，秦頌的時間不多了，雖然有些遺憾和不甘，但也算開了個好頭，以後總有機會。
聽到秦頌久久沒有說話，琳達的表情突然緊張起來：“偉大的神明，您要離開了嗎？”
“孩子，夢境終有醒來時。”
“你……你還會再來嗎？”琳達緊緊咬着嘴脣，眼裡流露出不捨：“我什麼都不需要，你……你可以陪我說說話嗎？”
“當然！”秦頌肯定的回答：“一個仁慈的神明，不會捨棄孤獨的靈魂。琳達，祝你好運，夢中再見。”
雖然是夢境中，但對於琳達來說，這一次她說了四年來最多的話。那種感覺很好，很幸福。
清晨時分，勤奮的愛麗絲又是早早的來敲門。這段時間，她幾乎完全放棄了紡織和禮儀，全身心的投入到知識的探索中。
“嗨，琳達。今天我們繼續進行試驗。”愛麗絲手裡舉着個莎草紙，上面用羽毛筆記錄了昨天試驗的步驟，以及經過她冥思苦想的改進方式。
看到愛麗絲臉上洋溢的笑容，琳達的心裡淌過一絲暖流。昨夜的夢如此的清晰，她清清楚楚的記得神明的每一句話。
“愛麗絲想要和你做朋友。”
神明是不會說謊的，琳達從愛麗絲的笑容中感受到了親切，久違的滿足感在她的心裡發酵，嘴角自然而然的勾起一絲微笑，輕輕點了點頭。
“琳達，你又笑了。”愛麗絲驚奇的看着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嘛，這樣纔對嗎！在城堡裡，你可以盡情的笑。”
琳達再次害羞的垂下頭去。
“對了，今天我們可有的忙啦。”一心搞科研的愛麗絲走進屋子裡：“我決定把工作間搬到廚房裡去，那裡的通風更好一些。我們就不用再忍受煙熏火燎了。還有準備一些工具，這次我們要多做一些果汁，嘗試不同的溫度和不同的浸泡時間。”
琳達看着語調輕快，充滿活力的愛麗絲，眼裡流露出一絲羨慕。她突然很想問問愛麗絲，這一切都是神明帶給她的嗎？
可是長久的沉默，似乎讓她的嘴變的僵硬了，蠕動了幾下，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嘿，琳達。別發呆啦。”愛麗絲回頭一笑：“我們將要探索的是神明的知識，時間可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