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包間突然之間就沉默了，也沒有人再敢出來發難了。
許婧動了動被牽着的手，只覺得手掌心熱得很。
“是啊是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好逑！”
最後是班長出來打圓場的，許婧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這麼一件事情之後倒也沒有人再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攻擊許婧了，只是她站在顧夕城的身邊，總是覺得難堪。
因爲好幾次有人想要試圖將話題引到顧夕城的身上，雖然顧夕城都是涼薄地開口應付過去了，但是這舊同學的意思太明顯了，許婧在那兒一點兒臉都沒有。
呆了半個多小時之後，許婧終於熬不住了，主動對班長開口：“班長，我有急事，先走了，下次再聚。”
她的語氣很淡，臉上的表情也是涼涼的，顯然是不想多說。
其實許婧來不來對他們來說真的沒什麼，反正都是不熟悉的人，大家就是好奇許婧跟顧夕城是不是真的結婚了，還有就是今天能不能碰上顧夕城。
這個社會都是靠人脈的，今天好不容易能見到顧夕城真人，這個就算是預約都未必能夠預約得到的男人，如今卻被他們見到了。
大家自然是不想放過，聽到許婧的話，沒等一班之長開口，其他人就已經先開口了：“別啊許婧，我們這同學聚會三年才一次，下一次可不知道什麼時候了，你有什麼急事，就多呆幾十分鐘都不行？”
“是啊許婧，我們都沒問你在哪兒工作呢？還有和顧總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啊？”
剛纔還只是對着顧夕城的，如今聽到她說要走，知道這話語權在許婧的身上，就都跑過來將話題引到她的身上了。
許婧氣得有些發顫，但是也不能夠真的跟他們吵起來。
牽着她的手微微一動，還沒等她開口，顧夕城就開口幫她解了這圍困了：“是我有急事，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一步，今天的費用顧某包了。”
顧夕城雖然說得很輕，但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在座的也沒什麼人敢開口說什麼的，反倒是一堆拍馬屁的。
許婧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直接說了句再見就牽着顧夕城走了。
只是她剛走到門口，肖亞茹突然之間就從人羣中擠了出來，對着她直接喊道：“許婧，我聽說你大二的那一年生了一個孩子，怎麼，今天不把孩子帶過來給我們這些老同學看看？”
許婧的拉着門把的手都是僵硬的，孩子。
她回頭看着肖亞茹，整個人都是發顫的，臉色有些發白：“你怎麼知道的？你聽誰說的？”
肖亞茹冷笑：“別以爲我不知道，雖然你們家花了錢，說你是因爲大一大二的時候身體原因，所以沒來班上上課。但是我那一天明明聽到輔導員在說你是未婚先孕，生了個孩子，你們家不想這家醜大揚，所以才讓你轉學到我們學校裡面來的。”
這些當年的事情，從未有一個人跟她提過，她想找回當年的記憶，可是卻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
如今聽到肖亞茹的話，她第一次這麼感激她會說出來，也不管身後的顧夕城，直接鬆了手擡腿走到肖亞茹的跟前：“那你知道我之前是在哪一所大學的嗎？”
許婧的表情太奇怪了，有些蒼白，可是看着人也不算是在責備或者準備責難。
可是肖亞茹卻被那個站在徐許婧身後的男人看得渾身一顫，擡手推了一下許婧：“我哪裡知道你哪所大學轉過來的！反正你就是未婚先孕，前段時間不是就有個版主爆了你當年未婚先孕的事情嗎？你——”
“肖小姐，趙總最近有時間嗎？”
肖亞茹還想說什麼，可是顧夕城冷硬的聲音直接插了進來，她看了顧夕城一眼，什麼話都不敢再繼續說了，往後退了一步，聲音也弱了下去：“有，有的。”
“麻煩你幫我問候一下他。”
這警告太明顯了，肖亞茹臉色頓時就白了。
許婧未婚先孕被爆在網絡上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提，因爲她身旁站着的人是顧夕城。
不管人家是因爲什麼結婚的，但是人家身旁站着的人是顧夕城，這一點是誰都沒有辦法否認的，倒是沒想到肖亞茹真的是要上天了，居然敢這麼大聲提起來。
許婧原本還以爲肖亞茹會知道什麼的，可是如今看來，她也不知道什麼。
聽着顧夕城清冷的聲音，她也漸漸冷了下來，擡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我們走吧。”
顧夕城看着她點了點頭，擡手牽着她一步步離開。
這一次，誰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肖亞茹這個出頭鳥已經被打中了，誰還敢出來挨子彈。
只是許婧的情緒卻已經沒辦法平靜了，上車扣安全帶的時候手都是發抖的，最後是顧夕城幫她扣的安全帶。
看着顧夕城落在自己跟前的手，她突然擡手拉住了那一雙大手，擡頭看着她嘴脣顫顫的，帶着幾分哀求：“顧夕城，我的輔導員他知道，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如果要去問的話，一定是問不出來的，當年給了封口費，身邊所有的人都瞞着她，那麼如今她再去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顧夕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她緊捉着的手，“我會幫你的，許婧。”
他的手覆上去，掌心的溫度讓她眼眶有些熱，可是卻還是忍不住再問一次：“真的嗎，顧夕城？”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眼前的男人，會一直都在幫自己。
可是她真的找不到任何可以幫自己的人了，除了顧夕城，身邊所有認識的人，都在刻意地隱瞞着這些事情。
徐落、父母，甚至是從前一些認識的人。
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好像活在了一個陌生的世界裡面，是身邊人刻意隱瞞出來的世界。
“嗯。”
他就說了一個字，可是許婧卻足夠了。
這個男人，答應過她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做不到的。
這場同學聚會已經不再像當年那般，一個聚會只是簡單的一個聚會。
許婧和顧夕城走了之後就有不少人上前確認當年的事情了，肖亞茹本來還想大談奇談自己當年逃課不小心聽到輔導員和學校領導談話的事情，但是一想到顧夕城那個男人，她難得只是笑了笑：“這些事情，媒體捕風捉影的，你們難道還不知道？”
“嘖嘖嘖，肖亞茹，你該不會是被顧夕城嚇到了吧？”
肖亞茹倒也一點兒都不吹虧：“你難道不怕？也不知道誰，人家一個眼神過來，話都不敢說了。”
在場都只是在這座城市裡面一步步往上爬的斗升小民，就算是這三年裡面的成就不小，但是比起顧夕城，顧家，根本就沒有人不怕的，一時之間，大家也就不在提這個話題了。
只是許婧突然之間被勾起這件事情，前段時間漸漸被各種事情掩埋下去的痛苦和壓抑又升了起來。
她第一次感覺到這麼無措，那丟失了兩年的記憶，丟失的孩子，還有孩子的父親。
那兩年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一無所知，還有那對着顧夕城不可抗拒的親近，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許婧又開始做夢了，夢裡面有一個男人，抱着一個孩子，站在那完全看不到面容的煙霧中叫着她的名字。
她擡腿跑過去追，可是明明看着大家就隔着不到五六米的距離而已，卻怎麼都追不上去。
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永遠都那樣，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卻怎麼都看不到。
她知道，她強烈地感覺到，那是她孩子的父親。
“許婧，我要走了，再見。來，和媽媽說再見。”
“媽媽再見。”
小孩揚起手，她只能看到輪廓。
“不！不——”
“許婧？”
顧夕城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她側頭看了他一眼，眼睛裡面的淚水讓她的視線有些模糊。
她愣了一下，拉着他的衣袖就這麼哭了出來：“我夢到他們了顧夕城，我夢到了，可是我看不清楚，我看不到他長什麼樣子，我看不到！”
“孩子的父親嗎？”
他開口追問了一句，許婧愣了一下，才覺得自己這樣跟顧夕城說自己曾經的男人，似乎不太好。
可是她的情緒已經奔潰了，她不知道爲什麼，每一次夢到他們，可是卻都沒有辦法看清楚他們長什麼樣子。
她甚至還夢到過自己和那個男人一起纏綿的情景，可是儘管是這樣，她還是看不到他。
許婧抿了一下脣，看着他點了點頭，擡手捂着自己的臉：“是，我夢到他了，我夢到他好幾次了，可是我每一次都看不到他的臉。爲什麼會這樣，顧夕城，他爲什麼不要我了！”
眼淚從手指的指縫流出來，說着這話的時候，許婧整個人都是在發顫的。
黑暗中，男人的眼眸微微動了動。
顧夕城擡手抱住了她，開口的語氣涼薄卻帶着幾分莫名的堅定：“許婧，他沒有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