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本就被皇帝忌憚功高蓋主,若是自己再在大庭廣衆之下給凌軒這個皇子沒臉,怕是老皇帝會更加忌憚安家。
說不定,將來這便會成爲安家想要謀反的一項證據。
安冷月可不想平白留下把柄讓別人抓。
到了包廂裡,沒有外人在場之後,安冷月的態度就不是那麼溫和了。
一進門,她就毫不客氣地甩開了凌軒的手,冷漠地道:“平王殿下有什麼話想說就趕快說吧,小女子洗耳恭聽。”
凌軒看着一副你說什麼我都聽着,但聽不聽得進去就是我自己的事情的安冷月,心裡充滿了無奈。
他抿了抿脣,良久,終於還是選擇了妥協,“抱歉,方纔是我口不擇言,我並不是那個意思,原諒我,好嗎?”
開口之後,他發現,其實道歉的話也並不是那麼難說出口。
“殿下不必這般委曲求全。”安冷月卻絲毫不爲所動,在她看來,凌軒跟她道歉,無非是擔心破壞了和安家的合作罷了。
她淡淡地道:“當初既然答應與殿下合作,安家便會說到做到,絕不會因爲個人私情而有所改變,殿下大可不必擔憂。”
凌軒見安冷月再一次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禁不住微微皺眉,張口解釋道:“我並不是……”
“夠了。”安冷月卻斷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只是,既然殿下並不信任我的能力,那這兩家相互聯絡的任務我怕是無法勝任了。稍後我會安排別的合適的人選繼續與殿下聯繫,或者殿下也可以自己指定人選。”
“你能不能先冷靜下來聽我說。”凌軒沒想到安冷月竟然會如此決絕,看着她油鹽不進的模樣,禁不住也有些暴躁起來。
安冷月勾了勾脣角,清冷的眸子平靜地看向凌軒,淡淡地道:“殿下想要說什麼?”
凌軒對上安冷月的異常平靜的眼睛,所有的話頓時全部被堵在了嘴邊。
這雙眼睛明明沒有絲毫波瀾,彷彿清澈見底。
但認真看過去,就會發現,清澈只是表面,內裡卻是深不見底,所有映射進去的光線一絲不露地被全部吞噬,濃郁的黑暗掩蓋了眼底所有的情緒。
看着這雙眼睛,凌軒的心裡無端地便升起了一股冰寒和哀傷。
他忍不住擡起手,想要撫摸一下眼睛的主人,告訴她,有他在,所以不要害怕,也不要悲傷。
但,現實卻是,他剛擡起手,安冷月便警惕地後退了一步,脫離了他所能碰觸到的範圍。
劇烈的痛苦在凌軒的胸口蔓延開來,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全失去了安冷月的信任。
“殿下沒什麼是,我就先告辭了。”安冷月不知道凌軒心裡在想什麼,但她覺得該說的自己都已經說了,也沒必要再留下來了,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
凌軒徒勞地擡了擡手,似乎是想要抓住她,最終卻並沒有追上去。
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看着安冷月的身影一步步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林風的身影一閃,便出現在了凌軒面前,不解地道:“主子,您就這麼讓安小姐走了?”
“
不然又能如何?”凌軒微微苦笑。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安冷月,他很清楚,一旦安冷月認定了一件事,在想要改變她的看法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辦到的了。
林風卻禁不住爲自家主子抱不平,“您也是爲了安小姐好,只是一時不小心說錯話罷了,安小姐未免也太過小心眼兒了。”
“住嘴。”凌軒厲喝一聲,看向林風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下次再讓本王聽到你說這類的話,就別留在本王身邊了。”
凌軒知道,他手下很多人並不能理解爲什麼他會那麼重視冷月。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冷月對他來說是多麼重要的存在。
“本王再重申一次,若你們還認本王爲主,那就必須向對待本王一樣尊重冷月。念你初犯,便免了罰,若再有下次,本王決不輕饒。”
凌軒沉聲宣告,是警告林風,也是警告自己身邊的所有人。
林風動了動嘴,但在凌軒冰冷的目光中,還是沒敢在說什麼,只是將不服壓在了心底,也許不知道哪一天就會爆發出來。
“小姐,你還好吧?”另一邊,紅棉一看到安冷月出了包廂,便忙拽着衛臨風迎了上去。
雖然,安冷月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傷心之類的情緒,但直覺告訴紅棉,自家小姐現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安冷月感覺心裡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悶得難受,面上卻只是淡淡地朝紅棉笑了笑,道:“沒事,你家小姐我能有什麼事?”
雖然很多時候她和紅棉之間幾乎是無話不談,但有些事卻還是不能跟她說的。
而且,她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有事的是這個書呆子吧。”安冷月淡淡地轉移了話題。
不過,看衛臨風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確實是很不好。
紅棉的思維一向簡單,立刻就被安冷月轉移了注意力,咋咋呼呼地道:“這書呆子別是傻了吧,從剛纔開始就一直這樣呆愣愣的,我跟他說話,他也不迴應。”
安冷月挑了挑眉,對此也有些不解。
“喂,書呆子?衛臨風?”她走到衛臨風面前,喊了兩聲,果然和紅棉說的一樣,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不會真的傻了吧?”她禁不住自言自語。
想想,又覺得不對。
這傢伙一沒有傷到腦袋,二又沒受什麼刺激,怎麼會突然就傻了呢?
這傢伙的表情看起來倒是更像遇到了什麼難解的問題,魔怔了。
安冷月眉梢一挑,壞笑道:“紅棉你來,給我掐他的人中,沒反應就加大力氣掐。”
“是。”紅棉對安冷月的命令從來沒有任何質疑,上前兩步,就狠狠地掐了一下衛臨風的人中。
“啊。”衛臨風痛叫一聲,終於醒過了神來,捂着痛處不解地看着紅棉道:“紅棉姑娘,你爲何要掐在下?”
紅棉轉身高興地對安冷月道:“好了好了,小姐的方法果然有用,這呆子真的清醒過來了。”
安冷月早就料到會如此,只是淡淡地勾了勾脣,並沒有向紅棉一樣表現的那麼興奮。
“書呆
子,你剛纔在想什麼呢?”她倒是對那個困住了衛臨風的問題比較好奇。
衛臨風聽到安冷月的問題,不由自主地再次呆了呆,滿臉迷茫地將自己的想法一股腦地吐露了出來。
安冷月挑了挑眉,笑得有點危險,“你覺得所有的權貴都不是好人?”
“呃。”衛臨風對上她的笑臉,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書呆子那野獸般的直覺終於發揮了作用,忙不迭地搖頭道:“不不不,是在下想岔了。”
他怎麼就忘了,面前這位安小姐相比自己其實也是一位權貴了呢。
還有平王殿下,也是皇子呢。
安小姐接連救了自己兩次,卻分毫不求回報。
平王殿下雖然有時候看起來有些高傲,卻也從來沒有做什麼以權壓人的事情。
自己一共就接觸過這麼三位權貴,兩個都是好人,之前怎麼就想偏了呢。
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衛臨風恍然醒悟,一臉沉痛地對安冷月拱了拱手道:“多謝小姐指點,之前確實是在下太過偏激了,在下明白了。請小姐拭目以待,在下定不會讓小姐失望。”
說完,鄭重地對安冷月行了一禮,便轉身大踏步而去。
安冷月呆呆地眨了眨眼,轉頭看向紅棉,道:“他明白了什麼?你明白嗎?”
爲什麼她一點也不明白?
重生一世,她突然間發現,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前世知己的思維方式了,怎麼辦?
紅棉苦惱地搖了搖頭,“書生的想法怎麼總是奇奇怪怪的,管他呢,只要他不傻了就好嘛。”
安冷月歪了歪頭,覺得紅棉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於是,便愉快地把衛臨風拋到了腦後。
“小姐,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啊?”紅棉問道。
安冷月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此時她們已經徹底脫離了望嶽閣的範圍,但她彷彿還能夠感受到那一道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熱視線。
剛剛輕鬆下來的心情,瞬間又沉重起來,逛街的心情蕩然無存。
“回府吧。”厲大哥的信這兩天也該到了,不如回家等着,免得錯過了,不能第一時間看到。
她重生沒多久,便寫了信給此時駐紮在西北的厲鴻申,讓他密切關注於兆國的動向。
按照前世的發展,那時,於兆國就應該開始對東裕圖謀不軌了。
相信以厲大哥的能力,只要他上了心,於兆國的動作再隱蔽,也絕對逃不過他的眼睛。
前世直到於兆國發動攻擊,他們才知道了於兆國的狼子野心,再想要你追查,很多線索卻早就斷了。
很多情況都是根據事後的一些蛛絲馬跡推算出來的,但打仗的事情卻不是靠着憑空臆測就能勝的。
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況且時移世易,今生的事情也不一定和前世一模一樣。
她必須掌握更多的線索,根據實際情況,才能制定出更加合理的對敵策略來。
安冷月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即將到來的戰事上,強行將凌軒的身影從腦海中擠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