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雖然天上的雨已經漸弱,變成了朦朦細雨,但烏雲似乎還沒有散去的意思。遠山近路皆在黑暗之中,山路泥濘又極不好走。若是外鄉人到此,往往會迷了路,便是田燕子這個同昌地面上的老賊,也是小心翼翼的前行着。

“老貓,看看咱還有多少‘浮子’。”田燕子騎在馬上對一邊的一名老匪吩咐道。

老貓騎在馬上扭回頭,黑暗中也實在看不清楚,只能大略的點了點:“當家的,估麼着還能有二百多吧。過了白狼河,鬼子的巡邏隊就沒多少了,柳樹溝那有一波大的,餘下的不敢攔咱們,剩下的‘浮子’,肯定夠用了。”

“浮子”是同昌綹子裡的黑話,就是指沒有用,可以用來當成炮灰的人質。能換來錢的叫“票”,而“浮子”則是綁大票的時候稍帶着的丫環、僕童一類的,此時田燕子所指的“浮子”,則是十九旅輜重營的這些家屬。

劫來的十九旅軍屬有四五百人,田燕子向趙飛虎放下話去,讓十九旅拿槍支彈藥來換。而實際上,若僅僅是這個打算的話,田燕子根本就不必劫這麼多的人。田燕子帶的是騎兵,綁了這麼多人,半天走不出十里路,反而擔誤了他的行程。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把這些人當成“浮子”,替他開道。

剛剛劫完人之後,沒走出多遠呢,就被喬曼和燕子飛帶的旋風支隊給盯上了。那燕子飛看見田燕子哪會放過?帶着人衝殺過來,非要取田燕子的狗命。田燕子卻不與旋風支隊交火,反手扔出去一百多人質攔在路中央,果然立見奇效。

喬曼不知道這是十九旅的隨軍家屬,還以爲是田燕子從附近劫的村民,雖然不知道田燕子劫這麼多村民幹啥,可也不能讓自己的士兵往老百姓身上開槍啊。而田燕子則藉着這個機會,帶着人馬和餘下的人質遠遠的跑開了。燕子飛在後面大罵田燕子喪心病狂,沒有人味,田燕子卻冷冷一笑,只當沒聽見。

劉家灣處於錦同公路之上,這一路上的巡邏隊可不好惹,尤其是八門山下在打仗,鬼子更怕附近的村民鬧事,今天晚上的巡邏隊格外的還要多一些。

田燕子劫了這麼多馬匹,他部下的鬍子幾乎人人都得控制着兩匹馬,甚至有的控制着三匹馬。真要是槍一響,馬匹亂跑的話,想逮也逮不回來。而田燕子這種老賊,又哪捨得這到嘴的肥肉?

因此上,一旦前面看見了鬼子的巡邏隊,田燕子立刻放出一批人質。鬼子的巡邏隊往往也就十幾個人,突然間看到大批的難民出現,也有點慌神。田燕子總是能趁着這個機會,帶着人馬悄悄通過,至於那些“浮子”是死是活,根本不在田燕子的考慮之內。

初時還能聽到八門山那邊響槍,估計樑丹和鬼子打得正熱鬧着呢,田燕子怕樑丹帶着人馬與他糾纏,這才綁了這麼多的“浮子”。如今一路趕到白狼河邊上,“浮子”已經不多了,但只要過了白狼河,他們也就安全了。

“那張花票給我瞅着呢?”田燕子又追問了一句。

“放心吧,我讓兩人專門盯着呢,跑不了。”老貓回答道。

所謂“花票”,就是指被綁的女子。當初劫人的時候,田燕子看到趙飛虎身邊站着兩個人,格外的親密,應該是趙飛虎的老婆孩子。田燕子不知道趙飛虎是誰,但總能看出是個官來。到底能不能要來十九旅的槍支彈藥,綁多少人並不重要,關鍵是綁得對不對。只要拿住這個大官的太太和他的兒子,田燕子就不怕趙飛虎不乖乖聽話。

因此上這一路過來,趙飛虎的老婆孩子是被綁在馬上的,到是少了奔波之苦。數次放“浮子”攔路,可幾個土匪卻一直緊盯着趙飛虎的老婆孩子不放,生怕她趁亂跑了。

找個水淺的地方,田燕子當先縱馬過白狼河,土匪們也催馬而來。而那些十九旅的家屬卻狼狽之極,雨水一來河水便漲,騎馬到還能過去,徒步只能游泳。北方人多是旱鴨子,如今被土匪硬逼着趕到水裡,一個浪頭打過來,也不知有多少人被捲走。土匪哪管“浮子”的死活?只顧縱馬催趕,稍有慢一些的一刀砍過來,便做了白狼河的水鬼。

要說這待遇最好的,便得是那位習專員了。

羅鬍子這匹蒙古馬極爲神駿,翻山涉水如履平地,把習專員馱得穩穩的。而且田燕子早把這習專員看了個透,連綁都沒綁,只讓習專員緊緊的跟在自己身邊。果然這習專員小臉蒼白,都不敢擡頭看田燕子,更別說逃跑了,生怕自己喘了一口大氣就被身後的土匪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砍掉了腦袋。

“北平來的大官?”田燕子看着習專員“嘿嘿”一笑。

“恩……恩,啊,不,我……我其實是旅順口人氏。”習專員連忙答道,“在北平供職。”

“旅順口習家?”田燕子暗吃一驚,“習長柏的後人?”

“對,習長柏是我爺爺。”習專員一聽田燕子居然能叫出祖父的名字,不由得心頭大喜,以爲可以攀上交情,“這位大俠,與我爺爺可是故交?”

“嘿嘿,咱一個窮地方的土匪頭子,哪入得了習前輩的法眼啊。”田燕子的臉色又恢復如常,“看來這次,我真是撿着寶貝了。本來呢,我就是想難爲難那個姓樑的小子,沒成想啊,原來您還是習家大少爺。行,行啊,哈哈哈……依您這份量,少五萬大洋,怕是失了您的身份吧?”

“五萬……行,五萬就五萬……”一聽說用錢可以解決問題,習專員頓時來了精神。雖然現在鬼子佔了東北,習家也已經大不如前了,但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五萬大洋對於習家來說,不過九牛之一毛。想到這裡,習專員不同得挺了挺腰板,知道自己值五萬大洋,這老土匪是肯定不會撕票了。

“年輕有爲,年輕有爲啊……”田燕子“哈哈”大笑,聲如夜嫋,驚出習專員一身冷汗,“哼哼,樑丹算個屁?我要是把習長柏的孫子交給了日本人,他孃的日本人還敢不把老子當回事嗎?”

本來習專員還以爲自己安全無事了,一聽田燕子的話,嚇得他差點掉到白狼河裡。這個老土匪的脈門真是誰也摸不着,這心思一會兒變八樣。

其實習專員有所不知的是,田燕子使盡渾身解數,不惜與樑丹翻臉,爲的還是在日本人面前找回這個臉來。

但這話,田燕子又不能明說。要不然的話,外人還以爲他是與四個徒弟在日本人面前爭風吃醋呢,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可實際上,他就是因爲四個徒弟的被叛,非要好好在日本人面前掙這口氣不可。到要讓日本人好好看看,誰是同昌地面上的霸主。

因此上,當着羅雲漢和火狐狸的面,田燕子只說是因爲古一風突然接走了樑丹的母親,沒給自己留面子,所以今天才劫了騎兵連的馬隊。暗地裡,卻是怕這事沒辦成,明目張膽說是替日本人賣命,丟了自己這張老臉。正如習專員所想的,田燕子這個老傢伙的心思,是人都猜不透,自他的嘴裡,那更是半句真話也沒有。

直到聽說習專員是旅順口習長柏的孫子,田燕子才知道自己這一網撈着了大魚,得意忘形之下,脫口說出了真話。

田燕子一把抓住習專員的馬繮繩,明知道這小子肯定是跑不掉的,卻還是不想鬆手,自己的前程可就全着落在這小白臉子的身上了。手上一加力,拉着習專員上了白狼河的對面。再回頭一看,河裡面的人質撲騰撲騰走得太慢,田燕子眼睛一豎:“通通給我宰了!”

投降了日本人,要槍有槍,要炮有炮,他現在也不在乎十九旅這點人馬刀槍了。

河裡面的土匪一聽,立刻掄起了馬刀,十九旅的人質萬沒想到這老土匪說翻臉就翻臉,眼看馬刀掄過來,一個個哭爹喊娘,四散奔走。但人在河裡,想跑也跑不掉啊,眨間眼十幾條人命血染狼河,河面上一片血腥味飄了起來。

“田燕子,我原還以爲你是條漢子,只是脾氣寧了點!早知今天,我在同昌城裡就應該宰了你!”就在田燕子的背後突然有人暴喝一聲。

田燕子一時忘形,忘了觀察四周,作夢也想不到河對面居然有人埋伏,一聽聲音可不正是樑丹?

再一回頭,就見一匹白馬飛馳而來,馬上樑丹的槍口對着田燕子,卻沒開槍。田燕子知道,樑丹是怕黑暗中誤傷了習專員不敢開槍,正是自己活命的機會。田燕子卻沒絲毫顧忌,擡手對着樑丹連連扣動板機。

卻不想樑丹馬快,田燕子本身也不擅長槍法,連打了數槍居然都沒有打到。田燕子氣得反手把手槍扔在地上,大叫道:“給我上,宰了樑丹,重重有賞!”雖然時間極短,田燕子卻看出只有樑丹一匹馬衝出來,身後卻沒有人馬跟隨。

嘿嘿,獨立團的戰馬盡在自己手裡,樑丹又哪有騎兵可帶?就算你樑丹馬快,能先一步搶到我的頭裡,我田燕子這裡有三百馬隊,你樑丹又不是神仙轉世,到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此時上岸的土匪約有七八十人,一聽田燕子下令,卻沒有個個縱馬而出,反到遲疑了一會兒。

田燕子一瞪眼睛,扭頭罵道:“老貓,你他孃的聾了?”

老貓騎在馬上卻遲遲疑疑的說道:“當家的,咱跑吧,人家說了,這樑丹上了馬,子彈都打不着。你看你剛纔好幾槍,都沒傷着人家。”

“放屁!”田燕子大罵一聲,“給我上,再不上,老子現在就先宰了你!”

老貓被逼無奈,只得一揚馬刀:“兄弟們,上!”心想着,這子彈打不着,用刀能不能砍得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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