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匠師是哪裡人氏?家中有幾口人?我們浙軍雖然不允許家眷進營，但是歐匠師可將家人安置在近前鎮上，對於匠師，營裡會撥三十兩銀子的安家費，對於學徒會撥十五兩銀子的安家費。”
“這裡是山區，營帳裡面可以再添個火盆，既可以燒水熱飯，也可以烤火取暖，只是要留個風口通風，避免中煤炭毒。”
朱平安在歐止戈的帳篷裡，一臉溫和的跟歐止戈嘮着家常，噓寒問暖。
“草民是揚州人，家有五口人，過些日子傳信給家裡人過來，多謝大人關心。”
歐止戈很感動，不過明顯不善於言談，還有些拘謹，只是乾巴巴的回答。
“我聽夫人說，歐匠師一直傾心研究火器，頗有建樹，我浙軍最重火器，歐匠師在我浙軍定可一展胸中所長，每天不拘多少時辰，只要歐匠師想研究火器，那便儘管研究火器就是。”
朱平安說道，給歐止戈充分的火器研究自主權，這是科學家最基本的待遇。
一提到火器，歐止戈擡起了頭，眼睛都開始放光了，整個人也從拘謹約束瞬間容光煥發，滔滔不絕了起來，跟方纔不善言談的樣子判若兩人。
“大人，我以爲火器乃是天賜之利器，威力比刀劍弓弩大十倍百倍不止。譬如自宋流傳至今的火器震天雷，火藥發作，聲震如雷，十里可聞，半畝方圓，人與牛皮皆碎，甲鐵皆透-----現在火器不夠受到重用，只是因爲火器還不盡如人意，有諸多不足之處，比如震天雷要想達到足夠殺傷力需要裝填至少三斤火藥，還要添加鐵釘、瓷片等，再加上外面鐵皮，一個震天雷至少要十斤左右，太重了，所以需要拋石機投擲，或者只能用於守城，另外還要計算火繩引線燃燒引燃震天雷的距離，使用起來限制頗多。我便是想要研究提高火器，使其能夠盡如人意，便於使用，易於使用，且能發揮出遠超刀劍弩失的戰力……”
歐止戈一談起火器，就滔滔不絕了起來，整個人都彷彿在發光一樣。
朱平安耐心聽完，好奇詢問道，“不止歐匠師對火器如何研究提高的?馨如震天雷。”
看樣子，這歐止戈是一個研究火器如癡如醉的人，按照這樣瘋狂的研究程度，應該能在火器領域研究出一番成績來，怎麼名不見經傳呢。
所以，朱平安很好奇他的研究方向。
若是方向錯了，南轅北轍的話，那他再怎麼認真再怎麼如癡如醉，也是無用功。
“大人，小的針對晨天雷笨重不便使用之不足，改善火藥配比，改善鐵釘、瓷片等裝填物，現已成功將晨天雷的重量縮減了一半，威力絲毫未損。若用機括或是投石機，其投擲距離可增加一倍。”歐止戈一臉驕傲的說道。
“不止歐匠師如何改善火藥配比?”朱平安又問道，這是火器最關鍵的問題。
“草民研究了《火龍神器陣法》、《火藥錄》等等書籍記載的火藥配方，其中記載的火藥配方足足有九十餘種，逐一實驗其威力，發現了其中五中火藥配方威力最大，仔細研究五種火藥配方，多次試驗，最後將火藥配方確定爲硝、硫磺、木炭的配比爲八成一成一成，爲了提高火藥燃燒速度，我又借鑑古人增加助燃的燃油，經過上百次試驗，確定增加清油最佳，爲了增加震天雷的殺傷力，草民還添加了烏頭毒煙……”
歐匠師詳細的回道。
接着，他又一臉感激和自信的說道，“承蒙夫人大恩，將《火龍經》賜給草民，相信再給草民些許時日，草民還能將震天雷再度改進完善。”
朱平安聽了歐止戈的話，心中既佩服又嘆息，佩服他火藥配比已經接近黑火藥了，嘆息他的研究方向還是偏了，差之毫釐失之千里，怪不得未能名見經億。
歐匠師研究的火藥配方爲硝、硫磺、木炭8:1:1，其實已經相當接近黑火藥硝石、硫磺、木炭7.5:1:1.5的配比了，對於大明這個不講究科學、不重視理論研究的封建時代來說，已經很優秀了，但是跟威力巨大的黑火藥還是有一些偏差的，尤其是增加了助燃的清油還有殺傷力的毒煙後，火藥配比就複雜了不純了，距離研製出黑火藥也就遠了，威力自然打了折扣。
其實，只要將火藥配比調成黑火藥的配比，燃燒性就已經完全足夠了。
清油完全沒有必要添加，添加了還會給火藥增加雜質，影響火藥的性能。
至於在火藥中增加毒煙，方向更偏了。要知道火藥的爆炸性能是火藥的最本質優點，也是火藥最大的殺傷力，毒煙又如何能跟爆炸性能相比，況且古代的毒煙又能有多大威力，在空曠的原野，空氣流動性又強。
火藥就是火藥，要是想利用毒煙殺傷，那應該轉個方向研製毒氣彈。
一味貪全，樣樣都想有，那就樣樣都不行。
“歐匠師，我在京城進士及第後，獲蒙聖上隆恩，就任翰林院修撰，管理翰林院藏書閣，翰林院藏書閣有三層樓，內藏典籍浩繁如煙，各類典籍，珍本孤本無所不包，其中就有大量關於火器的書籍。我對兵事頗有興趣，以爲未來戰事必是火器的時代，所以我在藏書閣當值期間，閱讀了大量兵事、火器方面的典籍。”
朱平安給自己領先這個時代的火器方面的見識，找了一個最恰當的來源。
皇家藏書嘛，肯定權威，肯定領先，肯定毋庸置疑，而且他們還沒有辦法去翰林院藏書閣覈實。
一聽到朱平安在翰林院皇家藏書閣閱讀了大量火器方面的典籍，歐止戈整個人呼吸都急促了，像是看絕世寶藏一樣看着朱平安。
他能爲了一本《火龍經》將自己賣給李姝，可見其對火器研究有多着迷了。
若說藏書豐富、藏書價值，整個大明也比不了皇家藏書啊。翰林院藏書閣可是皇家藏書閣中的佼佼者，裡面的火器典籍論價值超過《火龍經》千倍萬倍不知。
可想而知，現在歐止戈有多激動。
如果把列祖列宗以及未來的子子孫孫全都賣了，可以換得一次進入翰林院藏書閣閱讀火器典籍機會的話，歐止戈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會全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