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十七章 血拼

這也是瀝海衛從組建以來,最艱苦、傷亡最爲慘重地一次戰鬥。

近身肉搏,本就非火槍兵所長。

雖說有刺刀之長,可在這種幾乎面對面的肉搏中,長,反而成了不便,所以,火槍兵在衝入豁口時,就已經捨棄了火槍,而是借用了兩衛的佩刀。

慘烈地激戰,每一刀地揮出,都會帶出一道道噴灑地血液,幾乎刀刀咬肉,劍劍見血。

觀戰的吳爭,感覺到自己可能犯了錯誤,高估了瀝海衛的強大,不對,這是高估了瀝海衛的強大,而是瀝海確實戰略強悍,然而他們丟棄了他們所長——火器。

可沒有辦法,這種攻城,絕對不是一米多長的火槍能靈巧使用的,在沒有短兵連發槍的時候,這種現象依舊會長久存在。

這種人命的消耗,讓吳爭提起心,十分擔憂。

清軍的兵力遠甚於己方,就算一換一下去,怕是最後弄巧成拙。

吳爭不由得回頭看了陳勝一眼,然而陳勝臉色如常。

見吳爭向自己看來,陳勝微微欠身道:“請王爺相信您親手打造的瀝海衛將士,就算戰至一兵一卒,他們也不會退。”

吳爭惱怒道:“再說戰至一兵一卒,信不信我踹你?!”

陳勝將目光投向那個已經被人體堵塞的城牆豁口,悠悠道:“王爺說過,軍人就該在戰場上,爲同袍留下一線生機……您要相信您的軍隊!”

吳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然而密集的爆炸聲,讓吳爭駭然回頭看向戰場。

這爆炸聲吳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這是手雷的爆炸聲。

吳爭突然明白了陳勝的鎮定,這是有預謀的敢死隊。

每一顆手雷的引爆,都會有三、四人粉身碎骨,沒有任何迴避的餘地,包括引爆者自己。

“你……你……!”吳爭指着陳勝,喉嚨口噎得發不出聲音來。

吳爭的內心是憤怒的,他可以容忍犧牲,軍人本該就是犧牲,可這種殘酷的方式,是他難以接受的,這不是心軟,而是,人性!

陳勝的眼睛裡,有淚光涌現,“王爺應該清楚,這樣的攻擊,傷亡從來就是不可控的,所以,在接受王爺進攻命令時,卑職就已經組織了六百敢死隊,衝進去,與敵同歸於盡……這種形勢下,人數少的,總能佔些便宜……。”

“無人性的便宜!”吳爭嘶吼道。

“若王爺允准,卑職願意親領一支敢死隊頂上去!”陳勝臉色木然道,“仗打到這份上,只有勝敗,再無善惡!”

吳爭手指點點陳勝,再罵不出一句話來,因爲他知道,陳勝說得有些道理,既然最後結果都是死,那就死得轟轟烈烈!

望遠鏡孔裡,隨着密集地爆炸,清軍的陣線明顯開始潰塌,一團團,如同雪化一般,明軍由此不斷腸地向前挺進。

這種方式,確實有效果。

可隨着爆炸聲的漸漸疏稀,這種潰塌現象也慢慢消失。

清軍依然不潰。

“六百條命,就換了前進百餘步距離。”吳爭回頭看着陳勝道,“不值得!”

“那就再組一支敢死隊!”

“放屁!”吳爭怒吼道,“你是想一仗打光瀝海衛的骨血啊?”

這話沒錯,真正敢死的從來都是一支軍隊的精血,對於瀝海衛,這六百人就是軍中的靈魂,軍魂!

如果再組織起一支六百人隊,那相當抽乾了這支軍隊的靈魂。

這些人,隨時拎出來,都就是基層骨幹的替補。

沒有了這些人,就算最後勝了,代價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陳勝的臉色終於開始凝重,吳爭話中的意思,他也清楚。

可這種僵局不打破,結果不言而喻。

陳勝吶吶道:“敵衆我寡,這種攻堅戰,確實難打……要是有支偏師,從側翼牽制一下清軍,這局就活了。”

吳爭點點頭道:“來之前,我也想到了,可惜手中沒有可用兵力……原本是想讓王一林去收攏興國公水師殘部,做爲偏師,從背後牽制一下清軍,可惜,王一林已經沒有意願再爲朝廷效力了。”

陳勝驚訝地看着吳爭。

吳爭詫異地問道:“爲何用這種目光看我?”

“那支殘兵已經打不了仗了。”

“爲何?興國公練兵有方,雖說是水師,可也是精銳,當初渡江攻下儀真,解救儀真錢肅典殘部,就是興國公的新編水師。”

陳勝答道:“也難怪,王爺剛到京城,或許還不知道,朝廷以水師殘部臨陣退卻,致使龍潭陷落、國公戰死爲由,撤銷了水師建制,所有潰兵遣返原籍,可那些兵大都來自西邊和北邊,哪還有原籍可返,所以滯留在京城,連日常飽腹都不能,可憐啊……卑職倒是聽說,王一林向朝廷陳情,將這部士兵安置在清涼山以北的一處荒地,也自掏腰包爲他們購買了糧食,可數千號人,家中就是有座金山,那也得被吃空嘍,怕堅持不了幾天。”

吳爭愣了半晌,才道:“怪不得王一林不答應,原來是此部已經不可用!可王一林也是,和我明講就是,此戰北伐軍兵員缺少甚多,可以從那些人裡,遴選一些合適的補充進去,剩下的可以安置到別處,譬如新城、港口、軍工坊等等,休息不可安置?”

“估計王一林一是顧及顏面,二是也怕王爺收編、拆散這支軍隊吧……畢竟是他叔國公麾下僅存的軍隊。”

吳爭恍然,跺腳罵道:“這混帳,他真要有此心,我成全他就是了,給他一個建制,況且如今江北揚州府也需要兵力駐守……。”

“王爺……快看!”陳勝的臉色驚愕起來,他指着戰場方向,朝吳爭嚷道。

吳爭連忙回頭,“怎麼了?”

“戰局有變化,清軍象是……亂了?”

吳爭趕緊用望遠鏡看去,清軍陣線確實好象有了一絲亂象,可細看又象不是。

陳勝放下望遠鏡道:“或許是清軍頂不住我軍的猛烈攻擊了。”

吳爭搖搖手道:“不對,清軍的亂……這好象是來自敵陣腹心亦或是背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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