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本性，卻不是當面就能夠看得清楚的。
曹操很想知道自己的兒子的德性，這不僅僅需要當面的考校，還有平時的留意，當然說句不好聽的話，身爲一個君主，哪怕他不想，他兒子的府邸裡面，必然會有他設下的密探。
密探的身份非常隱秘，隱秘到所有的兒子都不知道有那麼一個密探的存在，不過若非如此，只怕老曹反而會不高興。
他的確不希望打探兒子的隱私，不過日常行爲如何，尤其今天之後又有些什麼反應什麼的，他必須要知道得一清二楚，唯有這樣，才能夠更好的確認，誰更有資格成爲自己的繼承人。
次日，他安插的密探已經陸續把昨天的一切彙報了上來。
其他未成年的孩子，基本上維持着平時的一舉一動，完全沒有因爲失去太子的資格而心生怨念或者產生不好的想法，這點老曹還是非常滿意的，不過說到重點，當然還是他那三個兒子。
是的，其中包括了曹彰，老曹並不是一個偏袒某一個兒子的人，只要曹彰的行爲舉止還算合格，他依然還是有資格成爲太子的備選人的。
只是當他看到了曹彰昨天的行爲之後，他算是徹底對曹彰失望了，完全就是一個匹夫的表現，心情不好就知道發脾氣，這樣能夠期待誰來輔助他，這也難怪那麼多年了，居然一個有用的幕僚都找不到。
曹彰現階段還是很幸運的，他的想法還沒有打算付諸行動，故而老曹的密探還探聽不到什麼。
然後是曹丕和曹植那邊，兩人分別都分別招來了自己的幕僚進行詢問對策，看得出來兩人都對那個位置很感興趣，不過也正因爲這樣，老曹對曹植有些失望，之前的孝順原來是裝出來的嗎，一個人前人後的僞君子，老曹最反感的就是這樣的傢伙。
但不能否認的是，曹植的幕僚很厲害，楊修那小子以前自己也見過，沒想到倒是挺有本事的，居然把自己的心裡琢磨得那麼的通透……不過這樣的人，存在太危險了，尤其對最不希望被識穿內心所想君主而言。
更別說，楊修代表的是天下世家的利益，再加上他全家都因爲劉銘而被殺，若是曹植上位這廝必然受到重用，到時候天知道會讓曹植對北方那邊做出怎麼荒唐的策略來。
曹植這個可能性，卻是在這一刻被殘酷的掐滅了，曹植卻絲毫不會知道這一切，他此刻正在苦背那本《答教十條》。
至於曹丕，老曹並不覺得他回去諮詢幕僚有什麼不對，畢竟他早些時候的表現至少沒有曹植那麼虛僞。
只是對於那個神秘的幕僚，老曹卻是保持着很強的警戒心，蓋因他讓密探查過，這個幕僚的來歷卻是非常的神秘，至今他甚至動用了魏國的情報系統，也查不出這個幕僚到底來自哪裡，師承何人，如此是不是可以肯定，這個幕僚其實是來自北方。
若自己的兒子和北方的人有勾結，那曹丕就算不錯，老曹也絕對不能夠讓他當太子，否則國必亡矣。
可畢竟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北方來的，若只是一個不世出的隱士什麼的呢，比如，三宗弟子什麼的，三宗弟子本來就神秘，在大漢更是沒有專門的備案，但他們學自師門，道宗門徒對謀略算計更是很有一套，就算不充當打手，充當謀士應該還是很夠格的。
好吧，若這位神秘的幕僚，其實就是沒有被發現的三宗弟子的殘餘，那麼老曹或許可以放心把位置交給曹丕。
前提是，這位別和以前三宗對待劉備一樣，打算把曹丕當成一個傀儡皇帝來使喚，若真的給他發現是這樣的話，那麼老曹會第一時間把那個幕僚給處死，免得留下來當禍害。
君主有要求，要見一個人，其實是很容易的事情。
來自北方的錦衣衛頭子，自然知道自己沒有隱瞞下去的那一天，直接以幕僚的身份，來到曹操的面前。
“建寧王府幕僚牧原拜見魏皇陛下。”牧原見到曹操，非常恭敬的朝着曹操拜了下去。
“免禮。”曹操不打算爲難他，於是讓他起身，待到對方起來，這才發問：“先生的來歷頗爲神秘，若是以前那自然是沒什麼的，但如今卻是在關鍵的時候，我可不希望我的兒子身邊，多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故而此番召先生過來，便是給先生兩個選擇，一個是把出身地點和來歷說出來，一個是請儘快離開我兒。”
牧原倒也佩服曹操的直接，不過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
“臣來自零陵郡始安牧家村，家中原本倒也有些薄田，世代耕讀傳家，奈何大漢接連兵變，牧家村已經成爲一片廢墟，家中族人也死傷殆盡，臣身無長物，就有那麼點小聰明，正巧建寧王招募幕僚，索性前去碰碰運氣……當然，若陛下允許臣下說的話，臣下其實還有那麼一個願望，或者說，正是因爲那個願望，所以我活了下來，而且一直走到了這一步，如是不能夠實現，只怕死也不會瞑目。”牧原激動的說道。
“且說來聽聽。”從對方的表情和反應來看，曹操只覺得他說的基本可信。
至於不可信的那部分，還需要派人前去調查一下牧家村，才能夠知道。
“臣要殺了司馬懿，若非他胡來，我家人如何會死。”牧原咬牙切齒的說道。
“司馬懿我可不會讓你殺了他。”曹操果斷否決了牧原的願望。
司馬懿手中的資源，是現階段曹操需要用到的，也正因爲這樣，他才能夠容許司馬懿繼續活下去，至少，在這資源被自己完全消化掉，同時司馬懿也完全沒有利用價值了之後，才能夠死掉。
“陛下似乎忘記了，若是以前司馬懿存在或許沒什麼問題，但如今的情況，司馬懿留着反而是一個禍害。”牧原笑眯眯的說道。
曹操先是一愣，隨即這才意識到牧原說的，正是自己命不久矣的問題。
自己死了，誰來壓制司馬懿，如今想想，的確沒有誰能夠鎮得住他了，這廝當差之後，不過半個月已經和不少文武大臣打成了一片，花費了一些代價自然是有的，不過以前可以稱得上是死敵的，如今都能夠笑面相迎，這樣的人留着，只怕兒子……
“陛下，牧某不才，收拾一個司馬懿什麼的，還是可以辦得到的，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名正言順的藉口。”牧原直愣愣的說道。
“這不是你可以管的事情，你也不需要管，現階段，你只需要好好讓曹丕意識到自己的不足，並且改正自己的不足，這就足夠了。”曹操等了牧原一眼。
“臣遵旨。”牧原一喜，連忙拜謝。
待到牧原離開，新一批的探子已經開始前往始安牧家村了，大概一天後，消息就迅速彙報回來，始安牧家村果然存在，而這個村子，在司馬懿當政的年代，因爲不堪重稅發動了起義，結果被司馬懿派兵強勢鎮壓了。
全村都死光光，牧原很有可能是唯一的倖存者，承載着一個村子的悲痛，再加上有造反者的身份，故而隱姓埋名，只爲了擊殺司馬懿的話，那麼一切也的確說得過去。
現階段，曹操邊選擇相信了牧原的來歷。
司馬懿，到底要不要留下來，曹操也開始要開始做出選擇，他最近的一舉一動，也開始列入監視之中。
至於繼承人的問題，未成年的姑且不說，年紀不大文武未顯，鎮不住文武大臣，成年的就三個，曹丕、曹彰和曹植，經過三天的私密查探，曹操已經對三個兒子有了一個直觀的瞭解。
曹丕文武全才，只是急功好利，好色姑且不說了，這個有自己的風格，只是在大事優柔寡斷這點，卻是讓曹操非常的擔心，要知道，袁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而曹操從來就不看好袁紹，更別說，如今袁紹早就被劉銘給滅掉了。
曹植文采政治出衆，卻帶着一股酸氣，且對楊修太過於依賴，這還不算，最重要的是這個小屁孩，對武略的瞭解不通透也就罷了，爲人也非常的理想化，這樣的一個人當君王，是對國家對社稷的不負責任。
曹彰武藝出衆，甚至得到夏侯兄弟的讚許，只是他性子急躁無容人之量，對政事不理解這是一個很大的缺陷，這廝對一切都斤斤計較的小心眼更是讓人厭惡，這三天，這傢伙居然在秘密召集親衛兵，要做什麼曹操幾乎不用想就能夠猜得到了。
對於這個逆子，曹操算是死心了，繼承人的身份自然是不會考慮他了，姑且用來最後考驗一下曹丕和曹植，權當是發揮一下餘熱吧。
是的，曹操已經決定了，最後給兩個兒子一個考驗，其實在他的心裡，只怕早已選定了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