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狼牙修失而復得,竝恆王無心大位
“本王的命你若要便自己來取,但,本王必須要先見到她。”慶王道。
“王兄……”靖王怒喝道。
“好,君子一言九鼎,我答應你。”北淳竝暗暗高興,也終於放下心來,若不如此引黑影上鉤,沄纚落在他們的手上絕無生還,又對黑影道:“把你抓的人帶出來。”
黑影雖有些猶豫,終究不想放過讓慶王死的機會,又不得不屈從北淳竝,想着只道:“我已經將那個女人看押在一個地方,慶王若想見她,便一人隨我等而去。”說罷含住兩指一聲哨響,幾人駕駛馬車而來。
“王兄萬萬不可啊……”靖王見情況不妙忙勸道。
“竝王,上轎。”黑影道。
北淳竝走進轎子,又挑開轎簾道:“慶王若是真在乎她便隻身跟來,若是怕了,現在還來得急。”
“絕無可能,本王從不知怕爲何物?爲了她本王刀山火海也得闖。”說罷慶王越身上馬,揚鞭策馬,馬疾如風,劍眉緊蹙,一襲銀鼠白灰長衫被風捲起翻滾如浪。
牧峽道,綠海草原,不遠處有一深不見底的涯穀子黑影早已安排了死士埋伏四周。北淳竝馬車前腳剛到,慶王便後腳追了上來。
慶王急道:“我的人呢。”
“慶王不要急嘛?先稍安勿躁。”黑影話音剛落,一黑衫人回道:“首領,主君,已四處查看過,沒有人跟來。”
黑影附耳在地,並無聽見馬蹄聲音笑道:“好,你果然是個君子。”
沄纚此時被堵嘴綁手蜷縮在麻袋裡,聽見慶王的聲音,她喜極而泣,可轉而又憂心如焚,她深知北淳竝和狼牙修這一衆人爲了對付慶王什麼事都能幹出來的。
黑影一擡手,草叢深處走出幾人,將掙扎蠕動的麻袋重重往地上砸去。
又遭這般粗暴,沄纚渾身疼痛,只能在麻袋裡含糊不清哼出幾聲。
“打開來。”慶王道。
突然“啪啦”一聲,黑影已將麻袋挑破,沄纚從麻袋中露出頭來,明亮的晨曦刺得沄纚有些睜不開眼,定睛細看,銀灰色朦朧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
慶王一把抽掉沄纚嘴中的塞堵之物,沄纚顛脣簸嘴道:“王爺,你實在不該來這裡,爲了我冒險。”說罷一頭撲進王懷中。
北淳竝嘆了口氣,對黑影使了個眼色,黑影道:“人你已經見到了,是要我等送你上路?還是你自己了斷?”說着一把鋒利無比,寒光四射的長刀從慶王身後襲來。
慶王頭一偏,刀刺了個空,徑直朝着沄纚而入……
“閃開。”兩個男人異口同聲道,慶王已抱上沄纚躲過去。
黑影反撲幾招,皆未傷慶王半分,冷笑一聲,“給我一起上。”
北淳竝提心在口,慶王一死無人顧忌沄纚,一想到此便上前制止道:“今日,本王要和慶王一絕高低,爾等退下,絕不許插手,如此豈不是有失本王尊嚴,本王要親自了結他,以泄心頭之恨,本王一定要光明正大的贏他。”
衆人聽聞不好敢輕舉妄動,黑影道:“王爺,如此良機還講什麼君子之德,若失去這個良機我們就等到猴年馬月了,王爺未免太婦人之仁了些,大丈夫做大事就不能拘小節。王爺用這個女做人質,荼毒後宮的手段何曾有君德了?何況,王爺曾經下毒害衍貴妃之子時也從未見猶豫,如今怎麼這般婆婆媽媽起來?”
“你給本王住口。”北淳竝色厲內茬喝止道,被黑影當衆說質疑,北淳竝有些憂讒畏譏,倘若此時自己的私心被挑破,那便死無葬身之處了,剎時間兇相畢露,“你給本王住嘴,不要忘了你如今有今日都是依仗本王,連你這條賤命都是本王,本王要你死……”北淳竝吼道,一個掩耳不及盜鈴之速的蝙蝠鏢已劃破黑影衣衫。
“你……”黑影怒不可歇,“好你個北淳竝,你果然愛這個女人。”
話音未落,北淳竝已出掌而去,與黑影二人單掌而對,黑影還在流血,臂力明顯不敵,只得用腿越起爲器直搗北淳竝眉目而入,哀毀骨立,撕心裂肺的叫喊一聲,黑影剎時癱倒在地,哀嚎不止,被北淳竝從身後抽出的長劍從大腿根部劃斷的那一截腿早已滾落在地……
“本王說過,本王絕不可能愛上她,絕不可能……”
北淳竝目光幽暗,喝道:“誰還敢窺探本王?誰敢?”
狼牙修衆人紛紛跪地,“甘願爲首領肝腦塗地,任憑首領處置。”
慶王未來及遮擋住沄纚雙目,此時沄纚瞠目結舌,頻頻作嘔,敢相信眼前如此血腥一幕。
“拿着,今日本王一定要光明正大贏你。”北淳竝咬牙切齒道將黑影的劍朝慶王扔去。
“無論本王生死,你答應本王,放了她。”慶王道。
北淳竝雙眼沉靜下來,緩緩頷首:“本王答應你。”
“不,不要,要死我和你一起死。”沄纚護上前。
“走……”慶王一把將沄纚推開,“你先走……”
沄纚泣不成聲:“我絕不會走的,要死我和你一起。”
“滾,現在就給本王滾。”慶王嘔吼道。
沄纚痛苦搖頭,她絕不可能丟下他,可是他偏偏要如此趕走她,於是撿起地上北淳竝扔過來的劍,“呲”的一聲,沄纚將自己的手腕劃破一條口子,隧道:“怎麼樣?九泉散,破血而亡,半個時辰我就會死,王也可還要趕走我?”
“你……”慶王早已紅了眼眶。
北淳竝閉目絕望道:“我自認出生,武功,才華都不輸你北淳弦,可是憑什麼你就擁有了一切?生母,皇位,兄弟情你都有?而我都有什麼?就連我精心準備的棋子,一次次一次的救你,一次一次的幫助你,就連我精心準備的杏花膏本是毒殺你子嗣妃嬪之物,沒想到卻又在無意中成了你的藥引救了你,爲什麼你一次次的得天眷顧,所有人都要愛你,要爲你去死。”說着北淳竝長劍一劃將自己一隻衣袖扯下。
衆人驚呆,這纖細異常得手臂滿是一層層疤痕盤旋,那疤痕層層疊疊看着發憷。這是一隻慘不忍睹,滿是新肉疤痕老繭模糊的手臂,異常病態,這完全不像一個健壯的男人手臂,這到底是用什麼樣的方式將體膚殘害至極?才能讓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擁入如此尊榮的手臂?
北淳竝自顧笑道:“這樣的傷,我渾身盡是,你要一一看嗎?”
北淳竝又道:“我有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從小喪母被過繼給壽康王,受盡了他的虐待打罵,生不如死。還有靖王兄,無論我怎麼主動示好,他都看不起我,打小他就只愛和你一處玩,你們情同手足,生死兄弟,而我呢?看着所有人都對你仰慕對你好,你知道我有多恨嗎?爲什麼什麼你都有,什麼你都有?我卻絲毫沒有?”
說完他沉默良久,又狠道:“你們既然要一塊死,那本王便讓你們成一對鬼鴛鴦。”
慶王一陣頭暈目眩跌回在地,驚道:“你?”
“哼哼哼哼哼哼。”北淳竝冷冷得意道,“你上當了,方纔本王劃破袖子時,你便中了本王的煙沙,這煙沙無色無味無形無態,你就是再精明又如何?”
北淳竝又笑道:“你就慢慢享受着煙毒折磨的滋味吧。本王先殺了你的女人,她要愛你和你一起死,本王便成全她。”
說着,緩緩朝沄纚逼近。
沄纚毫不畏懼,仰頭閉上雙眼。
從前初遇的一幕幕在北淳竝眼前浮現,他顫抖着緩緩亮劍架在她的頸上。
狼牙修衆人皆屏吸觀望,若是北淳竝真殺了她,衆人也便真的放心了。若不然,首領如此兒女情長婆婆媽媽徒有壞事。
突然,沄纚腹部一陣絞痛,一股鮮紅的熱流浸溼了褲襪。
糟糕,這隻怕是,只怕是腹中骨肉不保,沄纚恐慌萬狀,“我的孩子……”
北淳竝的劍跌落在地,走到沄纚面前,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如此良機,沄纚忍痛,從腰間抽出匕首架在北淳竝頸上,知道自己無法匹敵,沄纚又轉而將匕首貼在自己胸口上。
“你居然?”北淳竝大驚,“你想幹什麼?”
“我知道,我根本無法跟你鬥,可是我能和自己鬥,能以自己和王爺講個條件,若不然,我寧願頃刻死在王爺懷中。”
北淳竝冷笑,“你居然拿自己要挾本王?本王憑什麼要在乎?你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沄纚面色卡白,笑道:“是嗎?那王爺現在抱着我是爲何?”
“你。”北淳竝無力辯博,自嘲搖頭。
沄纚用力將匕首刺破胸口,“住手。我答應你,你不就是要放了慶王嗎?來人,放人。”
狼牙修黑子衆人忙制止道:“王爺,萬萬不可。”
北淳竝喝道:“都給我聽清沒有,若是耽誤本王救探順貴妃腹中本王的骨肉,他日不要再奢望尋求本王庇護。”
“什麼?”衆人大驚,有些恍然大悟過來,原來,他們的首領早就跟探順貴妃有一腿了,佔據了自己的嫂妃,這會還有了孩子,難怪北淳竝對這個女人如此上心。
這可如何是好?衆人又無計可施。
此時,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緩緩而來,顫抖着道:“王爺說什麼?”
沄纚看清了,原來是沐如蘭,她嗔目切齒道:“王爺方纔說什麼?原來王爺早和這個賤人恬不知恥行偷腥之事,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王爺和我成親快兩年了,除了懷上這腹中孩子的那一回,從來不曾夫妻恩長,我從前以爲你是心中有他人不肯甘心,幻想着你總會有天被我捂熱,沒想到,你們姦夫□□早就暗處和合,如此寡廉鮮恥?”
沄纚此時虛弱至極,沐如蘭的話更叫她添上兩分怒氣,北淳竝無力解釋只顧着將沄纚抱進馬車。
慶王此時身體冰涼如鐵,僵硬在地,沄纚不甘如此離去,只得盼着沐如蘭繼施癡纏,便不顧黑白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掩飾什麼了,我真的累了,當初第一眼在小石洞見小王爺,我就傾心於他。可我又恨他若愛我豈會將我拱手讓人?我原以爲王爺不愛我纔不敢奢想的,內斂沉靜,貌比潘安,五國棋才子,文武雙全我既深知王爺的風采又如何能不動心?”
沐如蘭果然戳指目怒:“你別做夢了,你當王爺是什麼?你想做王爺的女人,先要問過我。”
北淳竝矗立原地,震驚不已:“你當真對本王如此?還是哄本王?”
此刻北淳竝眼神異常溫柔熱切又期盼的看着沄纚,沄纚心一橫頷首,又道:“可我好歹也是伺候了慶王一場的人,我求你放過他好不好?只要你先放了他,我此生隨你,”
沐如蘭氣得臉色煞白,世人皆說動情的女人耳根子軟蠢頓如豬,沒想到北淳竝這般精明的男人也受不了這番花言巧語。果然一個情字讓人鼠目寸光,害人不淺,
此刻北淳竝的眼裡只容得下探順貴妃,而她只是天地間最多餘的一個人。
“你就算你騙本王好了。”說罷北淳竝道:“放慶王走。”
衆人木訥震驚,不敢置信,
“本王的話你們還聽不聽?”
狼牙修人只好忍氣作罷,走向慶王,他們目光異樣,打過暗語,便一掌朝慶王劈去。
忽然,飛塵混沌,靖王帶人趕來,可已卻已遲半步,慶王內功大失,體力不敵,被這一掌劈得數十米遠,在飛塵中,慶王跌入深不見底的涯谷。
“王爺。”沄纚驚恐萬狀,眼前一黑。
北淳竝忙駕車往小竹林策馬而去。
“王爺,如今慶王已跌下萬仗谷底,凶多吉少,請王爺下令,恢復我狼牙修族名,擇日率領我等殺入北淳國登基爲一國之君。”狼牙修衆人道。
“好,本王答應你,復你狼牙修國土,至於登基的事,不宜倉促,屆時再議,本王需等她醒了再做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