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商業,還有另外一件事”,劉錫命看向被他專程邀請列會的董小宛母女。
“董夫人精通蘇繡,她還專程帶了幾位繡娘一起加入咱們家,以後便是自己人了,我現在任命她爲織繡局協理,統籌負責紡織品加工一事。”
“吳嬸、志定,回頭還要請你們幾位多幫襯幫襯她,早日讓咱們家多出幾樣拳頭產品。”
劉錫命專門叮囑紡織局吳嬸和商房蘇言道。
董白氏一臉拘謹地站起來行萬福禮,飯桌上的時候伯爺便和她說起這個織繡局的事情,她本以爲還要再商議的,哪曉得竟然就這麼定了下來。
想到往後自己便算是有了着落,董白氏看向董小宛的目光裡充滿了喜悅。
董家母女到劉家村一段時間了,許多人也認識,劉錫命便不再多管,眼下他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昌達”,劉錫命看向蘇謹走後暫代工坊主管的謝昌達。
“從明日起,抽調部分人手,在江邊南岸修建一個大型船塢,要求至少能夠同時建造六艘大船,至於造船具體的標準,回頭你找咱們從江南招募的易辛那幫人去商量。”
謝昌達正打算趁着蘇謹不在大展拳腳,聽到劉錫命這話有些興奮地起身應承。
“二哥,咱們家不是已經有幾十條船了嗎,怎麼還要造船?”
於巧曼現在出落的越發標緻了,她和劉錫命熟絡,又久在賬房,對於要花錢的事情特別敏感,直接就開口問道。
劉錫命笑着衝她點點頭,“不是造江裡的船,是造能載數百人的大海船,一條船至少得有二、三十丈長。”
“譁”
會議室裡一片譁然。
這裡在座的都是沒出過海的土包子,誰能想到二三十丈的大船是什麼樣子,那豈不是得跟幾棟房子那般大。
於巧曼卻眼裡冒出了小星星,“這船是不是就可以開到以前二哥說的那些碧浪白沙上去了?”
“哈哈哈,沒想到你還記着這些,沒錯,就是要在那兒用的。”
劉錫命啞然失笑,當年他給於永凱這幫小蘿蔔頭上地理課可沒少將這些,沒想到於巧曼還記得這麼清楚。
於巧曼小臉一紅,抿着嘴坐了下來。
在一旁的遊德高用胳膊撞了撞於永凱,向他比出個嘴型。
“大舅子”
於永凱看懂了他的意思,一腳踩在沒提防的遊德高腳上。
“嘶”
~~~
“二哥”、“二少爺”
會纔剛剛開完,收到劉錫命顏色的於永凱、遊德高和何天磊等人便圍了過來。
“到我辦公室裡去說”,劉錫命接過何天磊遞過來的香菸,帶着幾人走出門去。
劉錫命豪華大氣的房間裡。
“說吧,那件事到底怎麼說。”
衆人坐定,劉錫命擡擡腦袋示意何天磊開口。
“咳咳”,何天磊清了清嗓子,遞過來一張紙。
“二少爺可還記得這個?”
劉錫命一邊觀察屋裡衆人的表情,一邊將紙張接了過來。
只是纔打開看了一眼,他馬上就臉色大變。
“這是那名黑衣人身上的?”
於永凱點點頭,“那個叫葉蘭的呢?”,劉錫命看向遊德高。
遊德高抽了抽鼻子,深吸一口氣回道:“死了,自己服毒死的。”
“草”
劉錫命將手裡的菸頭狠狠甩在地上,一把將桌子上的幾個文件扇下桌子。
“這件事給竇行德說了沒有?”
於永凱一邊上前收拾地上的文件,一邊擡頭回話,“還沒有,這事還得等二哥來定。”
劉錫命感覺到身體有些燥熱,六月的順慶本就十分炎熱,哪怕到了晚上也沒有絲毫的涼意,好在劉錫命的辦公室幾面通透,還有一陣陣微風吹過。
“去把玉泉請過來,就說是我說的。”
辦公室裡陷入沉默,劉錫命思考起待會兒應該怎麼給竇玉泉解釋。
一陣微風將劉錫命放在桌子上的那張紙張吹動了一下,上面赫然露出三個圓環的標誌。
“怎麼了,會不是開完了嗎?”
竇玉泉跟着劉敬忠走進劉錫命辦公室,馬上察覺到一種不安的氛圍。
劉錫命朝他點點頭,示意他走到自己辦公桌前面的椅子就坐。
“給你看一個東西,不過你要保證不會太激動。”
劉錫命拿起那張紙,一邊朝竇玉泉叮囑道。
“哈哈哈”,竇玉泉輕笑一聲,“都多大人了,還激動什麼?”
劉錫命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將紙張遞了過去。
“咚”
竇玉泉一拳捶在書桌上,十分激動地站起身來朝劉錫命揮舞手上的紙張。
“這是哪兒來的?知道是什麼人嗎?”
“不要激動”,劉錫命趕忙從書桌後面繞過來將他按在座位上,擡頭示意何天磊將事情講一講。
“……事情就是這樣,這個圖案是我們在那幫前來接應的黑衣人身上發現的,可惜的是這幫人都死了。”
竇玉泉聽得頭上青筋直冒,他還記得上次去成都時從陰陽宗閔月那裡聽到的消息。
這個三環刺青就是殺害自己滿門的兇手。
本以爲連陰陽宗都不知道的消息,自己再也難以查證,但是如今卻從何天磊口中聽到了消息,讓他如何能夠不激動。
可是這一切又在聽到黑衣人盡數自殺的時候恍然破滅。
竇玉泉一臉的失望和悲傷映入於永凱眼裡,他斟酌了一下說道:“也不是什麼線索都沒有,目前初步的證據顯示,這幫人可能是德陽王府派過來的。”
“啪”
竇玉泉的袖筒中掉出一把扇子,一下子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清晰的聲響。
“德,德陽王府?”
竇玉泉嘴脣微抖,看向於永凱的目光充滿了探究,放佛在分辨其中的真假。
劉錫命閉上眼睛想了想,“幾年前德陽王還未就藩,年齡也太過小了一些,若是這麼推論的話,當年那幫人……”
這結論有些太過驚詫,劉錫命說到一半也說不出口了。
倒是竇玉泉咬牙切齒地念道:“蜀王府!”
劉錫命臉上一絲疑惑閃過,“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們家一直都是蜀王府的官商,有什麼事需要讓蜀王府動這麼大的干戈,竟然要將你家斬盡殺絕?”
竇玉泉此時已經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顧不上再回答劉錫命的疑問。
見狀,劉錫命只好再次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事情還沒有完全查清楚,你先不要想多了,總之這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說完,劉錫命朝何天磊等人努了努嘴,示意他們先退下。
“能有什麼結果?”,何天磊等人走出房門沒多久,竇玉泉滿眼通紅地擡起頭來。
“他貴爲堂堂蜀王,就算知道他家是我的仇人,我又如何能報的大仇。”
“我恨,我恨這世道不公,我恨這幫豺狼……嗚嗚嗚”
屋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竇玉泉的感情一下子找到了決口,一個錚錚的男子竟然哇地哭了出來。
劉錫命一句話沒有說,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等竇玉泉哭完。
差不多一刻鐘的功夫,竇玉泉才從嚎啕大哭轉爲小聲抽泣。
“哭完了嗎,哭出來就好多了。”
劉錫命從一旁的櫃子裡取出一條毛巾遞給他,“男兒有淚不輕彈,想必伯父伯母在天之靈,也不會想要看見你這番模樣。”
“你不用多說”,不等竇玉泉開口反駁,劉錫命伸手製止住他。
“你所擔憂的,不過是蜀王勢大無法報仇而已,倘若我說並不一定呢?”
竇玉泉猛地擡頭,滿眼盡是血絲。
劉錫命冷笑一聲,“你我兄弟,蜀王既然與你有仇,那便是與我有仇,倘若真有可能天變,屠了他蜀王府一家又能如何?”
“無疆……”,竇玉泉手上陡然用力,死命地捏住劉錫命的左手,嘴裡卻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