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飛機到達北京的時已經是步入深夜了,甚至沒過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李沐夕想到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是尋找自己到底是誰,立刻知道自己應該去哪的李沐夕,不管不顧抓起迷茫的水晶向着飛機場外的一輛出租車跑去。
可就在此時那個西服男卻先她們一步將手壓在車門上,並用英語說道:“對不起,小姐,但是老闆讓我一步不落的跟着你,來確保你的安危。”
李沐夕擡起頭用凌厲的眼神直視這足足比她高一頭的西裝男,並說道:“起開,我不想再說第二次。”
但是西裝男一步沒退,只是表示抱歉的看向李沐夕,但李沐夕現在的脾氣可不是那麼好,看到西裝男並沒有聽自己的話,下一秒就一個膝踢正中西服男的胯部,那男人顯然沒想到李沐夕會有這種舉動,狠實實的捱了這一下,隨後就一臉痛苦的緩緩跪趴在地上。而李沐夕則沒管這邊痛的死去活來的西裝男,只是拉着水晶繞過他走向出租車,坐在車裡後轉過臉看着還在奮力爬起的西裝男冷冷的說道:“就你這麼菜,還怎想確保我的安危。如果你是被我爸吩咐要彙報我的行蹤,我不在乎。但是請用點腦子在私下裡偷偷的跟,別讓我發現你們的存在。”
在水晶驚訝和崇拜的目光中李沐夕卻不爲所動,或者說她現在的心思並不在此,只是希望能儘快到達目的地。水晶今天看到了李沐夕平時不爲人知的一面,有些好奇的問道:“你以前也這麼做過嗎?”
“沒有,但是學過一些。”隨後就閉上嘴沒有交談的慾望了,水晶雖然很想知道一些事情,但看到李沐夕這麼不配合,也就賭氣的嘟着嘴坐在旁邊陪着李沐夕一言不發。
車子是在一處破舊的不知名小區停下的,李沐夕拉着水晶走下了車後,站在小區門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後帶着一種決絕的領着水晶熟門熟路的走到一個樓層的門口,在門口稍微的猶豫了一下,將自己腳下的腳墊的左上角掀開拿出一把鑰匙。李沐夕輕輕的拾起鑰匙,就像在拾起開啓一個秘密的法寶,用顫抖的手輕輕將鑰匙插進鑰匙洞,輕輕扭動着鑰匙——門開了。
隨着門的打開,水晶看到這個屋子室內的全貌。屋子並不大,只有一室一廳,六七十坪的樣子,但卻遠不像外面的小區那樣破敗,整個屋子的設計簡潔高貴,透露出主人不凡的品味,奇怪的是屋子裡的傢俱卻沒有幾個,除了沙發、一張牀和一個衣櫃外什麼也沒有了,但真正讓人感到驚奇的是在這不大的屋子裡錯落有致的擺放着各種樂器——鋼琴、小提琴、長笛、吉他。。。這些不菲的樂器林林總總的擺放在各處,但整個屋子卻似乎很久沒人來過,到處落着有一層厚厚的灰,打開門時還能聞到鼻下的塵土味。
更奇怪的是李沐夕的反應,她在門被開啓的一剎那就跌跌撞撞的衝進室內,將一個個樂器一一拿起查看,越看越是激動,最後在一個隱秘的文件夾裡發現幾張樂譜時就再也抑制不住的跪坐在地上。李沐夕身體僵直地跪坐在那,眼中的神采也完全消失,現在的李沐夕周身透露出一種深深的絕望。這種絕望不同於在宋茜家的癲狂和急切的絕望,也不同於出租車上的抵抗和害怕的絕望,同樣不同於在飛機上的茫然和無助的絕望,這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沒有活人的氣息的絕望,就像是一個被整個世界拋棄的精緻玩偶。
水晶看到李沐夕從突然激動的狀態到現在呆呆地狀態,都無法上前幫忙。水晶站在那裡看着李沐夕的神采漸漸消失時她有了一種錯覺,李沐夕現在像一個在溺水時放棄掙扎的人,若此時沒有人能拉她一把,她在下一秒似乎就真的會消失。
水晶是這樣想着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心口在頓頓的疼,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是她的心告訴自己要去拉她回來,不能看着李沐夕就這麼消失。她這麼想的時候同樣也這樣做了,她衝到李沐夕的身邊同樣跪坐下來,抱着已經成僵直狀的李沐夕的頭,說道:“李沐夕,你到底怎麼了?你想看什麼?不是看到了嗎?不要這個樣子嚇我。”
“李沐夕,你在叫李沐夕?誰是李沐夕?”李沐夕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將頭緩緩的轉動到聲音的來源。
水晶看到那雙平時滿是各色情感的瞳孔此時卻只有空洞,而李沐夕的問題也嚇到了水晶,趕忙回答道:“你呀,你就是李沐夕,還能有誰呀。如果你是開玩笑,好吧,你已經贏了,就不要再鬧了。我認輸好不好。”
“對呀,我是李沐夕,那她是誰。”李沐夕眼神還是呆滯的看向水晶說完隨後就指着牀頭那個照片問道。
“她是誰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你,也只認識一個李沐夕。你到底怎麼了?”水晶現在完全被李沐夕嚇到了,她不知道怎麼辦,只是知道現在不能放棄李沐夕,好像放棄她的那一秒李沐夕和自己的世界就都會崩塌。
“你認識我,你認識的是我,對嗎?”李沐夕聽到水晶的話後終於有了最激烈的一種反應,她雙手用力的攬着水晶的肩膀。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李沐夕這麼執着於這個問題,但水晶還是老實忍着被李沐夕抓的劇痛的肩膀的看着李沐夕的雙眼認真回答道:“對,我只認識一個李沐夕,那就是你。”
聽完水晶的回答李沐夕的眼神才漸漸恢復清明,然後眼淚開始在眼眶匯聚最後洶涌而出,水晶將李沐夕的頭攬在自己懷裡,聽着李沐夕從最初的啜泣變成最後的嚎啕大哭。水晶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此時的李沐夕已經不完全同於之前的了無生氣,開始有了這麼強烈的情感了,她就覺得一切的答案似乎都不重要了。水晶輕輕的一下下安撫着李沐夕的頭,這時的李沐夕於水晶而言就像一個隨時需要母親安慰嬰兒,緊緊的抓緊着水晶先從中汲取溫暖。而現在的水晶於李沐夕而言就像一棵救命稻草,將她從迷茫的深淵中一點點拉出。
自己到底是誰?她有是誰?如果我是她,那她怎麼還會存在,還會重複過去的一切?如果我不是她,這一切的一切又怎麼解釋?她又去了哪裡?世界是不是又有一個同樣的我存在?我究竟是誰?現在這些本來讓李沐夕一直追尋甚至差點迷失的問題答案已經全然不重要了,因爲只要還有她們。自己就是李沐夕,認識她們並和她們追尋夢想的獨一無二的Dysis。最後她用漢字在鋼琴的灰塵上寫到:“你好李沐夕,我是李沐夕。2009年10月10日再見李沐夕。”
最後兩個疲倦的人相擁着就這麼倒在地板上睡了一夜。被清晨的陽光這麼沒遮沒攔的曬着的水晶從睡夢中漸漸睜眼醒來,看着埋首在自己懷裡的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眼中滿滿的都是她都察覺不到的關心和愛意。似乎對她的目光有所察覺懷裡的小腦袋動了動,隨後就揚起了頭,漸漸露出光滑白皙的額頭,以及那雙清澈見底的墨綠眼眸,但是眼底的一切卻又有了些不同。
“醒了?”
“嗯。”
“回去嗎?”
“等我把最後一件事辦完。”
爲了辦這一件事,懵懵懂懂的水晶和李沐夕通過屋子裡僅有的衣物喬裝了一番來到一個葬禮,而這個葬禮的主角也叫李沐夕。兩個人找到了一處不顯眼的座位上坐下,還好現場同樣來了不少名人,所以兩個人全副武裝的樣子也不會讓人覺得太奇怪。但參加自己的葬禮太奇怪了,雖然現在說不上是自己的葬禮吧,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爲我還有她們。李沐夕想到這裡就將腦袋轉到坐在自己旁邊一副認真聽別人悼念詞並努力做出傷心樣子的鄭秀晶。
“在此,我要爲一個靈魂哭泣,天空留不下她的痕跡,雖然她已飛過。
但她卻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人的一生匆匆而過,有的人爲金錢費盡一生,有的人爲糜爛耗費生命,
她卻爲理想,爲家庭,親人,爲她所追求的一切最美好的,付出了一生。
她用一生來證明自已存在的價值。
有的人活着她已逝去,請讓我們這些活着的人爲她做最後的告別。
願您一路走好。”
活着就是活着,死了以後就算全世界都歌頌你,也不會感受到了。聽着一些熟悉或陌生的人一個個上去致辭,李沐夕卻聽得漸漸想笑,但是在這種場合,笑是很失禮的。李沐夕起身拉着水晶離開這個讓她感覺荒謬的場地。
轉身離開的李沐夕沒有看到,一個扶着快要哭暈的兩個老人約中年男人那悲傷和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