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算計

鏡溪說話算話, 週末便找了幾個人帶着天山上了1800,然後帶着他連打了幾個月2v2刷點數換裝備,還陪他刷材料做外觀。

勞心勞力, 還不計報酬。

兩人這纏纏綿綿的競技場一直持續了幾個月, 憑他們的技術打22也不需要開麥, 相安無事地玩了幾個月的眼神隊。

沈競溪原本就因爲一些說不清楚的原因不想讓顧也凡知道他是誰, 對方不提語音, 他也當這事不存在;而顧也凡則是被弒幫的事情一鬧,對遊戲裡的人際關係全然失去了興趣,自欺欺人地單方面和遊戲裡的人斬斷關係。他除了競技場和副本, 他幾乎再也不上線了。空谷凡花那個長歌門自從進了執劍天涯就是灰色的離線狀態,也沒有加執劍天涯掛在幫會公告裡的羣號, 好像這樣就能做個遊戲裡的孤家寡人。

隨着天山裝備分的突飛猛進, 天氣漸漸轉熱, 顧也歌的高考也快到了。

顧也凡像全天下的高三生父母那樣操心,很想爲妹妹做點什麼能幫助她提升考試狀態的事又不得其法, 思來想去還是特地跑到顧也歌那裡慰問了一下她的複習進程以及口腹之慾。

他笑眯眯地,語氣特別溫柔,狗腿似的問道:“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呀?”

顧也歌被他體貼過頭的態度和問話弄得汗毛倒豎,在炎熱的五月底憑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驚悚地看着他:“你吃錯藥了?”

這句話直接刺傷了顧也凡噓寒問暖的心, 他頓時無趣地換了張面孔, 婆婆媽媽地叮囑道:“好好複習, 高考沒幾天了。”

要說高考生最不耐煩什麼, 估計要數一切和“倒計時”、“複習”、“高考”有關的字眼了, 顧也歌在哥哥面前懶得裝出一派溫良恭儉讓,聽了他的話, 嘴角抽了抽,也針鋒相對地提醒他:“嗯,知道了。我的天山也別忘了,你答應過的東西可一個都不能少。”

誰料顧也凡完全沒有被她嚇到,笑面狐狸似的彎了彎眉眼:“你放心,還差幾個材料門派套就出了,其他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都”準備好了?顧也歌被他極高的效率嚇了一跳,盜驪和商城髮型還好說,顧也凡不缺錢,但雙修兩套4800分豈是這麼好湊的?自己那個轉珠可千辛萬苦的弄了好幾個月呢!

她狐疑地看向顧也凡,企圖從對方的表情裡看出一絲耍她的跡象:“你這麼快就把裝備湊好了?”

“競技場打了1800,副本裝嘛……”顧也凡說,“開了冰風谷,給你直接拿的冰風谷裝備。”

顧也歌知道他不會打副本,還道他是包團買的裝備,副本剛開的時候包團有多貴她心裡清楚,當時就被顧也凡的土豪之氣鎮出了內傷:“感謝土豪包養我……”

沒想到顧也凡卻搖了搖頭說:“沒花多少錢,還賺了不少。”

隨後他將這幾個月跟着執劍天涯打副本從包團到打工賺錢的過程說了一遍,鏡溪在做橙色武器,首家全通加上執劍天涯的團掉落一向很紅,每次打團都能拿到鉅額的工資。種種經歷聽得顧也歌目瞪口呆,深感自家哥哥乃是奇人,萬年不打本,一打副本就抱上了執劍天涯這條粗壯的大腿。她和煙花三月挺熟,但對幫裡的其他人不過是見過ID完全不認識的狀態,後來又聽說顧也凡和鏡溪在打2v2,鏡溪那可是全服出名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神,她頓時感覺哥哥的形象變得高大許多,不禁在心裡仰望了一下。

黑色的六月,轟轟烈烈地來了。

高考這天,顧也凡開車把顧也歌送到考場,百般囑咐她要好好檢查,這才驅車回學校上課。顧也歌對他這種過度的關心十分不耐煩,一針見血地指出,顧也凡自己高考的時候不僅複習期間天天打遊戲,考試那天還起晚了,差點進不去考場。

顧也凡被她噎了一下,鬱悶一直持續到下午三點回家的時候,隨後在家門口發現了一輛眼生的寶馬。

“哪來的車?”顧也凡撓撓頭,“難道樊奕有客人?可爲啥車停在我家門口?”

這輛寶馬停的位置極不好,堵住了他回家的路,他正準備摸出手機給樊奕打個電話看他知不知道這輛車的情況,前方那輛寶馬車的駕駛席上就下來一個人。

金邊眼鏡,休閒西裝。

顧也凡瞳孔一縮,拿着手機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方宇文快步走到顧也凡的車子邊上,柔聲似水地說道:“小凡,下車好嗎?我們聊聊。”

今天這天不算太熱,顧也凡原本沒開空調,駕駛席邊上的車窗直接是敞開的,方宇文伸手就能碰到他。顧也凡特別不想搭理他,但又不好任由他堵在自己家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了車。

方宇文大喜,自以爲是地將顧也凡的配合理解成他終於願意聽他說話了,得寸進尺地去拉他的手。

顧也凡極不耐煩地甩開,隨後方宇文又貼上來,他再甩開,對方又拉住。

這幼稚的拉鋸戰令顧也凡十分想吐槽,但他是不願和方宇文多聊廢話的,轉過頭無奈地看着他,虛心求教:“方先生,我不知道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道歉的話我已經聽過很多次了,我並不打算原諒你,不知道你還一次次找我做什麼。”

“小凡,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方宇文找不出合適的措辭來表達自己快要滿溢的情感,臉上的表情急切到微微扭曲,“我們,可以從朋友慢慢開始。你知道的,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又來了。

顧也凡在內心翻了一個天大的白眼,表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只是微微嘆了口氣:“可我不喜歡你,方宇文,感情這種事又不是交易,不是你付了錢別人就一定要把商品給你,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我對你一點那種感覺都沒有。何況,發生了當初那種事,看見你我就能想起那種窒息的感覺,我不想反覆經歷這種差點死掉的意外。”

聽到他這番話,方宇文失望地垂下頭,長長的劉海垂下來,掩住了他的表情。半晌,他又擡起頭,用一種惴惴不安的懇求神色對顧也凡說:“那……再讓我抱一下吧,然後,我就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了。”

臥槽,這份驚喜裡摻屎,不知道該不該吃。

顧也凡既不想讓他抱,又對那個再不出現的提議非常動心,畢竟,他又不能搬家換學校,方宇文想找他總能找得到的。

他內心天人交戰,方宇文可不管他腦子裡在想啥,見他半天沒說話,就當他默認了,然後伸手抱了上去。

顧也凡愣了一下,也就沒有掙開。

但是,他要是早知道方宇文安的什麼心,別說掙開,絕對要在見面的第一時間就揍他。

他像塊直挺挺的木板一樣站在車前,方宇文癡情地將頭埋在他的頸間,好像要用這一瞬記住顧也凡這個人似的。

這絕望的感情透過這個擁抱傳過來,有那麼一秒鐘的時間裡,顧也凡感覺自己被他感動了;但他早已經看透方宇文的尿性,告誡自己不要心軟,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的後頸劇烈一疼,眼前發黑,差點昏過去。

方宇文適時放開他,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笑容,用脣語說道:“你上當了。”

在顧也凡的身後,是鐵青着臉色的顧正華,餘雅琴一臉心焦地站在他身邊。顧也凡感覺到的痛,是顧正華氣急敗壞之下砸過來的不明物體。

就在顧也歌高考的這一天,顧也凡以一種自己從未想過的方式,被迫出了櫃。

他心裡憋着一口氣,可能是氣方宇文這般算計他,也可能是氣父母對他的不理解。以他的想法,婚姻向來不能保證幸福美滿、地久天長,家長裡短的矛盾地方臺天天有新聞可放,喜歡同性,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人生在世,圖一個開心、無愧,不就夠了嗎?

顧也凡被勒令跪在地上,他緊咬下脣,忍受着顧正華對他的拳打腳踢。

而他那向來要表達親密,對兄妹二人親親抱抱的母親,正坐在一旁流淚,看向他的時候,眼神裡最多的,還是失望。

這棍棒之下,顧也凡福至心靈地明白了顧也歌對父母的嗤之以鼻。

他正在感慨妹妹穿越現象看本質的獨到慧眼,顧也歌大小姐結束了她的高考,蹦蹦跳跳地回到家,隨後被氣得半死。

她看着眼前的一幕尖叫道:“這是幹什麼?!”

顧正華完全沒空理她,邊打顧也凡邊罵:“你這個孽畜,我沒你這種玩男人的兒子!”

顧也歌一聽就明白了,這是顧也凡的性向被發現了。

可是這樣一來她就更火大了,顧也凡既沒殺人也沒放火,喜歡同性怎麼了?這不是二十一世紀了嗎?!

她對父母的不滿,憋了很久了。從那次沈家宴會前,父母分別叮囑兄妹二人結識沈競溪、和馮小天多親近走動的時候;也有可能是更早之前,在她還渴望親情的年紀,這個家聚少離多,父母很少關心他們的時候。

多年來深埋心底的怨恨,在看見顧也凡跪在地上被顧正華拿着棍子打的時候爆發了出來。

而他們的母親,甚至只會在一邊哭!

顧也歌當機立斷,拿起她塞了一堆考試用品的書包用一個標準的擲實心球動作往顧正華頭上丟。隨後他拉起顧也凡的手,氣急敗壞地吼他:“你是sb嗎?跪着讓人打?”

顧正華被她扔過去的書包砸得一個趔趄,指着顧也歌:“你……顧也歌,你真是反了,敢打你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