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楚一涵和肖若晨都沒有出現在夏穎面前。夏穎心裡一陣失落,說不清楚是因爲楚一涵,還是因爲肖若晨。
突然,她有了回公司的衝動,醫生卻阻止說她還需要留院觀察,於是,她再一次的在醫生的眼皮底下開溜了,全然不顧胃深處隱隱傳來的不適。
時間過得真快,馬上就要進入冬天了,稀薄的空氣也由涼轉寒,夏穎穿着風衣站在寒風中遠望着摩橡大廈,身形顯得有點單薄。
那輛熟悉的不能熟悉的黑色跑車,就在這個時候進入了夏穎的視線。
夏穎的心裡升起了一絲渴望。
車門打開,卻只有樑佑平一個人出來。
夏穎心裡一緊,疾步上去,想跟樑佑平搭話,“早!”
“你出院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還要在待兩天的。”樑佑平驚訝的看着她。
“那個,沒什麼不舒服的了,我就出院了,那種地方我呆不住。”夏穎輕鬆的說,忽視掉胃裡陣陣的細痛。
樑佑平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回了一聲,“哦”就不再理她了。
夏穎原本指望樑佑平能說點什麼,她也好問出自己想問的,可是樑佑平對自己竟然愛答不理的,再拐彎抹角也沒什麼意思了,她只好硬着頭皮開門見山,“那個,怎麼沒有看見我們總經理和你一起上班?”
樑佑平在夏穎的臉上總算找到了一絲焦距,靜默的看着她,看的夏穎心裡直髮虛。
“他掛了,暫時還來不了。”依舊是那副桀驁不馴的神情,夏穎開始後悔醫院裡不該那麼衝動的打他耳光了,至少以前他對自己不是像現在這樣冷漠。
“對不起!”夏穎壓低聲音說。
“什麼?”樑佑平不敢置信的看着夏穎,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醫院裡的事情,我……”夏穎覺得自己囧的要命,一開始就衝這事來的,不用裝糊塗的,電梯裡現在就他們兩個人,又沒有外人。
樑佑平皺了皺眉,哭笑不得,她還真是誤會自己了,他雖然對那一巴掌耿耿於懷,卻也不會對着人擺臉耍威風,比起夏穎,他現在更關心的是楚一涵。
“不需要跟我道歉,你把這三個字留給楚一涵吧,他現在比較需要。”
“他怎麼了?”夏穎脫口而出,關切之心溢於言表。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樑佑平賣起了關子。
夏穎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看樑佑平的反應,楚一涵應該沒什麼大礙,嘆了口氣就進了大廈,沒注意到樑佑平眼裡一閃而逝的不值,他在替楚一涵不值。
夏穎望着辦公桌上厚厚的浮塵,忍不住又感慨了一番,辦公室政治就是這樣,你要是有才華,就會成爲大家明裡暗裡的敵人,要是沒有才華有相貌又有一個帥氣的上司的話,也會被視爲公敵,夏穎自問不是那種才華相貌出衆的人,可是偏偏她有一個帥到讓人垂涎的上司,而自己又被說成是和上司有感情糾扯,很不幸的,她成了那個靶子,她還沒落座,一支箭就朝她射了過來。
“吆,我們總經理眼前的紅人回來啦,你不在的這些日子裡,總經理可像是丟了魂一樣,看我們都不順眼,你可真是我們的福星!”“福星”這兩個字上她故意加重了語氣。
不用擡頭,光聽那陰陽怪氣的語氣和爹的發酸的聲音就知道是劉韻潔。劉韻潔真是多慮了,她喜歡楚一涵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她夏穎卻沒那個想法,楚一涵再好
,她也不會飢不擇食。而且,她是一輩子只挖一口井的人,當這口井枯了的時候,她也不會再去尋另一口井,而且她還挖錯了井。
夏穎溫和的擡起頭,正視她說:“劉姐,你可是我的長輩,公司的老員工了,這種亂嚼舌根的事情要是被老闆知道了,恐怕不好吧?”
“劉姐?我有那麼老嗎?別用這種噁心的稱呼行不行?哼,你也用不着威脅我,夏穎,實話告訴你,我也不是被嚇大的,自古魚與熊掌不能兼得,我就不相信你夏穎能夠例外。”劉韻潔自負的說。
夏穎不接話茬,她不想繼續進行這麼無聊的對話,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
劉韻潔卻把夏穎的沉默當懦弱,繼續乘勝追擊不依不饒,“做白日夢的人遍地皆是,把白日夢做成的人卻沒有幾個,我勸你別野心太大,小心到時候空歡喜一場。”
夏穎依舊平靜的看着她,冷靜的說:“我也想把這句話送給你,太過強勢對誰都沒有好處。”
劉韻潔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扭頭走開了,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夏穎深深的吸了口氣,使勁的握了握拳頭給自己增加了點力氣,同時她又覺得特無奈。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做什麼,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把誰擠下去,她只是在盡力的做自己,難道也有錯嗎?
對於劉韻潔,她太高估自己了,以自己的水平再過個兩三年也不會是她的對手,她又何必一直欺壓於自己?
愛情於她,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工作於她,只是剛剛開始,大家就已經草木皆兵了,連平時柔弱不爭名利的小米也在漸漸的疏遠自己,都把自己當情敵或者是對手了。
好吧,既然都這樣以爲,她樂於奉陪,工作要遠比愛情來的現實些,至少不會存在背叛,一份付出一分收穫,她可以不再唯心所累。
這樣想着,中午吃飯的時候就多要了份米飯,連日來的折騰讓她消瘦了不少,現在她要把以前失去的全部吃回來。
林一擔心的看着拼命扒飯的夏穎,忍不住開口:“夏穎,是不是有心事啊?有事的話你就說出來,不要這麼折騰自己,你病還沒好,吃這麼多會受不了的。”
“我的身體我有數,沒事的,吃飽飯纔有力氣幹活。”夏穎扒着飯含含糊糊的說。
林一還是制止了夏穎這種不要命的行爲。
夏穎偷溜的時候,她正好在病房裡撞見醫生,醫生很無奈,只有叮囑過她不要讓夏穎吃太飽,還要定期去醫院複查,夏穎的情況不是很樂觀。
她清晰地記得醫生臉上的表情,那嚴肅的表情讓林一的心莫名的顫了一下,有種很不好的感覺盤上心頭,她不知道以後還有什麼事情在等着夏穎。
夏穎笑笑,接過林一遞過來的水,喝了幾口,不過,她還是被噎到了,當她看見楚一涵和蘇菲亞並肩走過來的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有種喘不過氣來了。
楚一涵涼涼的視線從她身上滑過,沒有半秒鐘的停留,然後就轉過臉和蘇菲亞繼續交談,只是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夏穎心裡苦笑一下,虧她以爲他的缺勤是因爲她,虧她以爲自己真的能影響到他的情緒,他居然轉眼間就可以和他曾經逼走的蘇菲亞一起了,他不是說過不會讓蘇菲亞進工程部的嗎,怎麼會變得這麼快,難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表演給自己看的一場早就預謀好的戲?
夏穎狠狠的鄙視了一下自己,他可是驕傲的楚
一涵啊,那個被人稱作可以立牌坊的貞潔男人,怎麼會爲了一個女人斷送自己的前程呢!
夏穎笑自己太幼稚,笑着笑着,眼角莫名的悲傷起來。
嚇得林一不知所措,“夏穎,你這是怎麼了?”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請相信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樑佑平總是神出鬼沒,像幽靈一般的出現在夏穎和林一旁邊。
夏穎聞聲,頓住,轉臉看着樑佑平,像是被人洞穿了心事般的惱羞成怒,“你不要那麼自以爲是好不好,爲什麼總是愛管人家的閒事?”
樑佑平也不甘示弱,他忍這個女人好久了,大聲的喊着:“你以爲我稀罕管你,我是爲了他,我不想看他設身處地的爲那個笨女人着想到頭來還被那個笨女人懷疑猜測中傷,你知不知道他到底爲你犧牲了多少?”
“誰要他管了,誰稀罕?”夏穎也扯着嗓子喊。
楚一涵和蘇菲亞並沒有走遠,他聽到夏穎的聲音,肩膀明顯的一震。
蘇菲亞感覺到楚一涵的變化,停了下來,看着楚一涵。
楚一涵迅速將臉上的苦楚斂去,他現在不能情緒化,更不能讓蘇菲亞看出破綻。
蘇菲亞沒有再問,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
她知道楚一涵的突然轉變會是一次不懷好意的接近,不過,她不介意,既然他們以爲自己是被楚一涵的美色吸引,那她何不將計就計?
跟她玩,他們似乎還有的玩。
此後的幾天,楚一涵有意的和夏穎說話,都被夏穎巧妙的避開了,弄得他心也跟着忽高忽低,一團亂。
夏穎的心也跟這天氣一般,陰沉昏暗,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雪的,她真的很期待,期待這場聖潔純淨的雪能將所有的煩亂融化驅散,真的希望可以重新開始。
過了沒多久,真的開始下雪了,大朵大朵的雪花將道路遮住,窗外的世界一片銀色,夏穎突然想去樓頂天台。
她剛來的時候聽王越說起過那個地方,站在那裡可以望見整座城,大家都喜歡去那裡透氣,她一次也沒有去過,她不喜歡熱鬧,人多的地方,她都會避開的。
不知爲何,今天她突然就想去了。
薄薄的積雪像是一塊潔淨的地毯,夏穎踩上去都有點不忍心。一個腳印也沒有,她可以獨享這片天空了,這樣想着心裡頓時歡快起來。
捧一把雪向天空一撒,細細涼涼的落在臉上,很是舒服,夏穎忍不住在雪中揮舞着手臂,跳起了孔雀舞,呵呵,一隻穿着羽絨服的孔雀。
很多年沒跳了,動作有點生疏,卻也能流暢的銜接起來。
突然,一首曲子從旁邊傳了出來,夏穎頓時怔住。
那是很多年以前,她第一次跳孔雀舞的時候那個人吹過的,當時她真的像是一隻驕傲的孔雀,卻也是孤獨的孔雀,只有他願意靠近她保護她,她才死心塌地的等他回來。大學開學的那天,她看到了肖若晨,無邊無際的思念就那麼沒頭沒腦的將她吞噬,她忍不住走進了他,到頭來卻是錯了。
可是,這首曲子明明只有他會吹的,怎麼會在這裡聽見?
夏穎按着胸口,忍住將要跳出的心臟,悄悄的走了過去。
那修長的身影,剛毅的輪廓,憂傷的面容,在雪花飛舞的世界裡飄然脫俗,本是如美畫卷,這一刻卻深深的刺痛了夏穎的眼睛,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吹這首曲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