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機場。
夏穎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踩着高跟鞋,乾脆利落的走入大家的視線。
飄逸柔順的長髮變成了及耳的短髮,穿衣的風格更加的舒適,渾身上下透露着一種波西米亞的風格,整個人看起來清爽了不少。
旁邊同樣裝扮的小人,同樣的風格,同樣的黑超,嫣然縮小版的夏穎。
倆人的出現在機場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媽媽,這是什麼地方?爲什麼這些人都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們呢?”旁邊的小傢伙扶了扶快要滑下的大墨鏡,疑惑的看着周圍投來的目光,不解的問。
“這是媽媽以前住過的地方,媽媽很久都沒回來了,他們沒見過你,所以很好奇。”夏穎放下行李箱,蹲下來,親暱的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說。
時隔五年了,她沒想到自己還會再次踏上這片土地。
聖母孤兒院,孩子們都長大了,不知道還能不能記得她這個姐姐。
一進孤兒院的門口,她就知道她的擔心是多餘的了,孩子們愣在原地,樂樂率先反應過來,“是姐姐。是姐姐回來了,院長媽媽,姐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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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景正在給孩子們做午餐,聽到院子裡一陣鬧鬨,依稀中聽到孩子們大喊“姐姐回來了”,是穎兒嗎?真的是她回來了嗎?
應景顫抖着步履,奪門而出,可不是穎兒嗎,是她的穎兒回來了。
“穎兒……”應景未語淚先流,“真的是你回來了嗎?”
夏穎正圍在孩子們中間噓寒問暖,聽到應景熟悉的聲音,擡頭,淚水奪眶而出,“媽媽——”
本來是應該叫阿姨的,只是在夏穎出國的這段日子裡,每當最難的時候她就會想起應景,在她的記憶裡,阿姨就是媽媽,是阿姨含辛茹苦的將她撫養長大,應景是阿姨,也是她的媽媽了,這麼多年的思念,在相視的那一剎那,萬語千言都化作一句,凝在舌尖變成了兩個字——媽媽。
“哎!”應景含淚答應,她沒有結婚,爲了復仇,她失去了本該屬於她的大好年華,苦苦的守着夏穎,想着報仇,到頭來卻害了自己,也害了夏穎,在夏穎離開的時候,她就後悔了,上輩的恩怨不該由她來承擔的,她錯了。
五年來,她一直活在內疚當中,如果不是她的話,夏穎或許會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她做夢也想不到在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夏穎,心裡的激動久久不能平靜。
倆人相擁在一起,應景笑了,淚水嘩嘩的往下掉,“孩子啊,這些年你都去哪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的擔心你?”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我應該跟您打聲招呼的,對不起……”
“傻孩子,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啊,非要離家出走,你知不知道楚一涵他找你找的都快要瘋了。”應景拍着夏穎的背,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大家都在不停的敘述着思念,卻忘記了旁邊的那個小傢伙,此刻,她正滿眼委屈的看着夏穎,看着應景,看着圍在夏穎周圍的那些陌生的哥哥姐姐。
“媽媽——”小傢伙不願意的扯着嗓子大聲的喊,她曾試着用目光提醒大家她的存在,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媽媽那,根本就沒注意到她,於是,她再也憋不住了,大聲的喊了出來。
應景鬆開夏穎,順着聲音的來源看去,竟是那麼水靈的一個小家
夥,粉嘟嘟的嘴脣,白皙的臉蛋,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忽閃忽閃的看着他們。
“這是……”應景問,雖然小傢伙眉眼神情像極了夏穎,應景還是忍不住想確認一下。
“絡絡,過來,快過來給姥姥看一下。”夏穎招呼着她的女兒。
小傢伙卻不情願的站在原地,沒有要動的跡象,眼裡寫滿了委屈。
夏穎無奈的笑笑,只好走過去,輕輕的抱了抱絡絡,“對不起,寶貝,媽媽不是故意的,媽媽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姥姥了,光顧着跟姥姥敘舊,所以才忘了介紹你的,不要生氣,好不好?”
“不好!”小傢伙嘟着嘴,一臉的不悅。
“那待會媽媽給你做糖醋排骨,好不好?”
“NO!”小傢伙還是不開情。
應景只好走過去,柔聲說,“絡絡,姥姥帶你去玩好嗎?”
夏衣絡轉動着黑溜溜的大眼珠,想了一會,說,“你要帶我玩什麼?”
還講條件呢1
應景笑着說:“那你想玩什麼?”
“過山車。”
“好,姥姥答應你!”
“還有海盜船。”
“好,還有海盜船,姥姥也答應你。”
這下小傢伙樂了,拉着應景的手親的不行,張口閉口“姥姥長”“姥姥短”,一個轉身看不到應景,就急的哇哇大叫。
夏衣絡睡着之後,應景才拖着夏穎問:“怎麼回事?”一別五年,事先連個信兒也沒有,就這麼貿然的帶着個孩子出現在她面前,鬧的她心裡直敲鼓。
“離開之前就有了,孩子四周歲。”夏穎雲淡風輕的說。
“穎兒……”應景哽咽了,這五年她是怎麼過來的啊,懷孕的人都是日日被呵護,刻刻被守着,她卻獨自一人在異國他鄉,“月子都是誰伺候的啊?”
“僱了個護士,照顧的不好,就辭了,我一個人帶,沒怎麼考慮的呢,一晃五年就過去了。”夏穎說的輕鬆,應景卻心酸不已,她雖然沒生過孩子,但姐姐生孩子時的慘烈場景還是深深的震撼了她,那是大命換小命啊,一個人出門在外,背井離鄉,帶着孩子有多麼的艱難,她擺着腳趾頭也能猜到,夏穎卻說的這麼輕鬆,五年的時光真是改變了不少的東西啊。
“媽媽,真的沒事,我有你們給我的錢,我真的沒吃到什麼苦,就是有時候想家,想你,其他的我真不覺得苦。”夏穎邊擦着應景臉上的淚水,邊安慰道。
她真的沒吃什麼苦,如果忽略掉因爲沒有護照,醫生不給接生,她差點難產,絡絡差點就生不出來了的事,如果忽略掉絡絡半夜發燒差點成肺炎她兩天兩夜沒閤眼的事,如果忽略掉她的錢包被偷,銀行卡和身份證都找不到,她不得不帶着身孕給餐館刷盤子的話,她真的沒吃什麼苦,而且,她還是蠻幸運的,她遇到了一個法國人,很熱心,很善良的一個大男孩,他給了她很多的幫助,直到絡絡需要上學,根本無法進入當地的學校,她們是不會回來的。
“以後,不要再離開了,好嗎?”應景期盼的望着夏穎,心緒難平,這突然之間發生的事情,讓她如幻覺一般。
“好,我答應你,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夏穎緊緊的抱着應景,撒嬌道,身處異鄉才知道,一家人團聚是多麼的難能可貴,這是一筆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寶貴的財
富。
“你這次回來,楚一涵知道嗎?”應景擡頭,問,夏穎離開後,楚一涵不止一次的來孤兒院問她的去處,當應景回答不知道的時候,她能感覺楚一涵心裡的絕望,像個巨大耳朵黑洞,彷彿能吞噬一切。
“不知道,我們已經沒有聯繫了。”夏穎淡淡的說,視線越過應景的肩膀,看向地上斑駁的樹影,視線便的飄渺而模糊,朦朧中一個俊逸晴朗的大男孩衝着她微微的笑,她知道他對她的感覺,每次想起他的時候,她的心都會微微的疼,那種淡淡的疼,細細密密的扎滿全身,是她戒不掉的毒藥,但她沒有再接近他的勇氣了,更沒有接受的勇氣。
“穎兒,當年你不聲不響的離開,跟他有關吧。”夏穎是她看着長大的,她心裡想什麼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在面對的時候都豎起了渾身的刺用力的擁抱對方,既傷了對方,也傷了自己。
“媽媽……”夏穎幽怨的看着應景,心裡暗暗的責怪,幹嗎看的那麼清楚,她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很好的嗎,她沒有力氣再去猜來猜去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做任何事都是有你的原因的,你已經長大了,是我全部的驕傲。”應景滿意的說,既然夏穎不希望她去幹涉她的感情,那麼她就站在一旁當個催化劑好了。
下班高峰期,超市。
“媽媽,超市裡的人真多,我不喜歡這麼吵鬧。”夏衣絡接受的是美式的購物環境,她適應不了這裡嘈雜擁擠的氛圍,夏穎沒辦法跟她解釋中國跟美國的區別,兩個國家的文化背景的不同,只有四歲的夏衣絡是沒辦法弄明白的,而她心裡卻十分的享受這樣熱鬧而親切的場面,她幾乎是什麼也不做,只是湊近人堆裡,靜靜的聆聽親切的鄉音,在夏衣絡的概念裡,英語纔是她的母語,夏穎用了半年的時間才教會了她基本的漢語,她只能進行簡短的對話,很長的句子她還不能聽懂,說話的時候,有時候也會將主謂賓弄得一團糟。
這個超市給了夏穎太多的開始和意外,夏穎抑制不住心裡的激動,五年了,久違了的感覺,夢境中的世界!
楚一涵,你怎麼也不會想到,時隔五年,我會以這樣的身份重回故土,而且還帶了個寶貝閨女回來。
面對夏穎的未婚先孕,而且孩子還四歲了,應景沒有多問一句,似是明曉一切,卻又一句話也不多說,夏穎也不解釋,這些年,她已經看慣了別人的冷眼。
在美國,黃皮膚的人是跟黑皮膚的人地位相當的,雖然法律上已經明令禁止,禁止種族歧視,但在更多的時候,民間這種不約而同的自發行爲還是給初來乍到毫無背景的她帶來了很多的麻煩,還好一切都過去了,她回國了,回到了親人的懷抱,她可以什麼都不用想了,絡絡再也不會被白人小孩欺負了,她也練就了一身保護自己的功夫。
一想到女兒,夏穎就心覺愧疚,她欠她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別的小孩還在媽媽的懷抱享受溫暖的時候,她卻不得不自己坐在童車裡自娛自樂,尿了拉了也不哭不鬧,等到夏穎發現的時候,她的小屁股被尿浸的都是尿疹,紅彤彤的一大片,夏穎心疼的直哭,那個時候她想要放棄,卻還是堅持了下來,最終拿到了哈佛大學的建築獎學金,她設計的旋轉塔震驚了當時的建築學術界,他們不相信這麼出色的作品會出自一個華人女孩的頭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