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耳邊傳來的熟悉到骨子裡的聲音,殷子涵卻是覺得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是他接的電話?明明她是找阮席淵的不是麼,打的也是阮席淵的手機號碼,爲什麼接聽的會是宋慕辰?
難道是她撥錯了號碼?不小心把電話撥到了宋慕辰那邊去?可是,這不可能啊,現在手中的這隻手機通訊簿中根本就沒有他的電話號碼,重生這麼久以來,雖然有過幾次午夜夢迴蠢蠢欲動想要撥下那一串熟悉的號碼,但殷子涵從未將那個幾乎倒背如流,熟記於心的手機號碼保存到通訊錄中,又怎麼可能在通訊錄中將阮席淵與宋慕辰的號碼混淆呢。
那麼,這究竟爲什麼?電話另一端傳來的聲音是那麼的熟悉,讓她甚至都無法欺騙自己開口說話的人與浮現在她腦海記憶中的男人並不是同一個人。
殷子涵只覺得她的腦子在聽到那熟悉入骨的聲音的一瞬間,已經變成了一團漿糊,思緒理也理不清,只單單不斷循環反問着爲什麼……
伴隨着僵硬遲鈍的大腦,心裡卻是浮現起又是委屈又是難受的感覺,時而又像是有一隻手緊緊抓着自己的心臟,讓她莫名的難受,呼吸不能。在那一刻,時間的流逝似乎都變得極爲緩慢,除了胸腔內鼓譟着跳動似乎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殷子涵似乎已經聽不到其他聲音,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靜謐得讓她感到驚惶害怕,有種不真切的虛無感。
晶瑩的淚珠不經主人的意志准許,緩緩地溢出眼眶,劃過白皙細膩緊緻的肌膚,滾落着掉落在地,碎裂着四濺而開,彷彿如那曾經碎成一地的心。
“喂?還在嗎?請問有什麼事?”似乎是因爲過久的壓抑沉默,電話另一端的人不由得禮貌地出聲提醒。
清潤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同步傳出,有種讓人如沐春風的舒適感,殷子涵只覺得耳邊傳來的聲音朦朧得似乎遠在天邊,又仿若近在耳畔,她募然從思緒中驚醒。直到那一刻,她才發現,原來她還是聽得到聲音,感受得到周圍的動靜的。
努力睜大眼睛,挺直脊樑,想要讓自己恢復平時冷靜鎮定的表情,即使身旁並沒有其他人的存在,殷子涵也不想讓自己有任何失態的地方,那般倔強要強的樣子,不知是在堅持什麼,又是爲了什麼。
思緒迴轉,目光也重新有了焦距,然而落在遠方之後,殷子涵卻發現眼前只是朦朧一片,氤氳的水汽遮掩着迷離了視線,讓她看不清任何事物。
她眨了眨眼睛,眼眶中盈滿的淚水隨之溢出,殷子涵隨意的從一旁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抹去臉上的淚漬,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
“請問……”話一出口,殷子涵便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不對勁,像是哭過一般,帶着哽咽,她不由得咳了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正常,而後才接着道:“你是哪位?”
即使心中幾乎已經確認了就是那個人,但殷子涵仍不死心的想要讓電話另一端的人親自說出口,這一刻,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聽到的到底是肯定的答案,還是否認的答案。
“我是誰並不重要。”然而,電話另
一端的男人顯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也沒有滿足她心裡的想法,只是用着那讓她熟悉入骨溫潤柔和的聲音繼續道:“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
顯然,如果殷子涵再不步入正題的話,開口說幾句話,他就要掛斷電話了。
長而捲翹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眼簾微垂看不出眸中的思緒,柔和清亮的女聲不急不緩道:“我找阮席淵,他去哪了?”
“你是沈小姐?”雖然是用的疑問句,但那清潤的聲音中已經帶了肯定的語氣,顯然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你別再繼續找他了,這個電話他也不會再用。”
殷子涵的心頭沉甸甸的,呼吸都不由得一滯。
難道,漪那邊真的發生了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宋慕辰說別再找阮席淵了,是被阮席淵授意的麼,想要告訴她他們的合作關係已經到此結束了嗎?
前些日子才聽聞漪和魈火拼了,但是一次火拼造成的後果有那麼嚴重嗎?連本應該隨身攜帶的手機都落入了其他人手中?
可是,不管是依照阮席淵的性子,亦或者是依照他和宋慕辰的關係,阮席淵都不太可能將自己的通訊工具交給電話另一端的男人,可是現實卻是,原本應該被阮席淵接聽的電話現在與她對話的卻是那個男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要知道,殷子涵可是被他所殺的,雖然這件事情可能極其隱秘,但若是連她和沐漓一手創建的漪都查不出絲毫蛛絲馬跡的話,那顆可是會讓她感到失望又傷感的。
而若說宋慕辰已經成爲了他們的懷疑對象,他們又怎麼會不對他有所提防,導致現在這種情況發生?
這些實在是太不合理了,不合理的讓她感到心中發冷,像是背後一隻無形的大手一直在操控着,導致瞭如今的局面的形成。
“你是阮席淵的下屬?是阮席淵讓你這麼說的嗎?”殷子涵緊蹙黛眉,目光幽暗,“讓他親自和我說。”
聲音帶了幾分怒氣與冷意,活脫脫像是個因爲聯絡不到人而心中不滿的千金小姐,但又似乎顧忌着什麼而壓抑着發火的衝動。
宛若像是在和第一次接觸的人說話,有些疏離,又有些警惕。
“呵呵……”男人不以爲意的輕笑一聲,清朗而又悅耳,“若是有機會的話,不如沈小姐親口問他,不過恐怕……”
“我還有事要處理,恕我不奉陪了。”
不待殷子涵繼續說些什麼,男人已經淺笑吟吟的掛斷了電話,禮貌客氣卻又不容拒絕,性子疏離淡漠的與他的表現完全不同。
那一絲意味深長的異樣感,讓對他極爲熟悉的殷子涵察覺到了什麼,但是快得讓她來不及捕捉,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經過這一通意外的電話,殷子涵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她本就已經儘快的想要將事情早日解決好了,現在看來,她還得更加努力加快步伐處理纔是,可是自己勢單力薄,能夠信賴的人也沒有幾個,到底怎麼去查馮氏的資金走向比較好呢?
私底下僱私家偵探調查肯定是不可行的,一般他們查探的都是他人的隱秘私事,而至於企業之
間的資金財產流動方向以及內部的消息之類,倒不是他們的強項了。
而她自己,短短這些時日,本身在天弘的根基就算不上有多穩固,只能說是大致掌控了天弘,讓天弘不脫離自己的掌控而已,更別提說是有在馮氏集團安插心腹人手可供打聽消息。
現在,該怎麼辦纔好,馮氏的內部,說得上高層而她又認識的,無非就是馮芊芊了,若想早日知道些什麼,從馮芊芊那邊下手是最快也是最方便的,只是要怎麼破開馮芊芊的心理防線,又是另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了。
現在的殷子涵,已經顧不得前世的恩怨情仇,也管不了漪和魈之間還有宋慕辰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了,只有儘快解決天弘的事情,才能夠有時間去考慮其他。
殷子涵定下心神思索,馮芊芊和她之間,有什麼交集,有什麼共同的熟悉的人嗎?
飽滿紅潤的櫻脣嘴角揚起一抹愉悅的弧度,爲此刻浮現在腦海中的人,也爲自己順利的找到了解決的對策。
少女懷春總是情,馮芊芊喜歡秦家二少秦梓漠不是麼,而且那喜歡毫不加掩飾,甚至隱隱有在她面前宣誓所有權,讓她打消對秦梓漠的任何心思的樣子,生怕她喜歡上秦梓漠,也怕秦梓漠喜歡上她。
這麼緊張的模樣,對於一個心裡頗有城府的千金小姐來說,也可以說是一個例外了。
凌逸霆也曾對她說過,馮芊芊與趙天騏的關係有些特殊,可以說是戀人一般頗爲親密。
那麼,她何不利用那個例外,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呢。
如果當着馮芊芊的面,對着秦梓漠說些什麼,譬如死去的戀人……
那畫面太過美好,讓殷子涵都隱隱有所期待了。
如果馮芊芊的表現鎮定如常,那麼自己說的話也只不過無關痛癢的玩笑而已,但一旦她表現出任何驚慌失措的反應,不就是證明了趙天騏的死確實與她脫不了干係麼。
事不宜遲,殷子涵撥通了秦梓漠的電話。
“梓漠,多日不見,不妨見上一面怎麼樣?”殷子涵聲音柔和,姿態閒散,神情帶着絲玩味,“單單我們兩人見面似乎太過無趣了,不如就叫上你的芊芊妹妹吧。”
“你的邀請,我哪敢不從。不過,她可不是我的,”溫柔的聲音否認着,隱約帶着絲無奈,“靈宣你明明就知道我的一片真心給了誰,爲何還要如此傷我的心?”
殷子涵對於他再一次似真似假的告白不予理會,淡淡道:“你約她之前,可別透露我也會出現。”
如果事先讓馮芊芊知道了什麼,事情恐怕就難辦了,她要的就是出乎意料,讓對手措手不及,如果對方有了防備,結果可能就達不到預期效果了。
“你想幹什麼壞事?”聞言,秦梓漠顯然也聽出了什麼,溫柔的聲音透着些壞壞的感覺,有着些壞壞的興奮,“需要我怎麼做?”
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明顯也在期待着什麼,也不理會上演好戲的主角會是誰,多情卻又薄情。
“你先幫我約出來。”殷子涵淺淺一笑,意味深長道:“有驚喜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