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斬陽還是愕然:“你真的要借我?”
“不是借,是給你的。”
“不不不,算我借的,我肯定還你,等我工作了每個月都給你還錢,行嗎?”
裴霖挑眉:“無所謂,你要想還就還,沒錢就算了。”
路斬陽突然想什麼問題想的困惑起來:“對了,你爲什麼要借錢給我?窀”
裴霖已經起身,走到了辦公桌邊,準備找手機看一下日曆,背後的人這麼問他,他眼神一固,神情不太愉快。
他轉過身,雙手撐在後面桌上,懶懶的盯着路斬陽:“我追過你姐姐,不過她拒絕我了,作爲喜歡的女人,你總忍不住想要關心她吧?妲”
路斬陽並不意外,斬月有男人喜歡很正常,他點點頭,不過還是補了一句:“可是,我姐姐結婚了啊,你……”
後面的話他沒好意思說下去,因爲還想要他借的20萬。
裴霖不太高興了,眼神有些蔑視人:“誰說結婚了就不會離?”
路斬陽看他對自己有了情緒,不多說,起身打算告辭。
“去跟你姐姐好好道個歉,你都成年了,別這麼無知,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問她要東西,要不到就耍無賴。”
路斬陽聽的特別不舒服,違心的說了句“知道了,霖哥謝謝你,我先走了”,就真的走了。
路斬陽走後,裴霖坐在辦公桌上,出神的望着窗外,窗外有一棵大樹,葉子在風裡悉娑,他的手,出於潛意識的,輕輕的敲着桌面。
……
樓下,爸媽相對而坐,沉默無語,表情都過於沉鬱,了無生氣。
斬月在樓上自己房間,她把存摺找出來,翻開一看,沉默了兩分鐘,又把存摺放回抽屜裡,起身梳頭,綁了個馬尾,拿着包就下樓了。
“爸、媽,我去公司了。”
爸媽回頭看她,媽媽跟着站起來,陪她往玄關走,爸爸也滾着軲轆靠近一些,對斬月說:“琪琪,路斬陽的事你不要管,別操心,知道嗎?”
斬月扶着牆,正在穿鞋,聽爸爸這麼一說,扭頭笑了一下:“嗯。”
媽媽摸着斬月的背,送她出門,她轉身,把門關上一大半:“不用送我,下午你們在家休息休息,晚上我回來做飯。”
媽媽說了聲“好”,可還是走出大門,站在臺階上看着斬月出了公寓,穿過公寓前那一小片綠草坪,打開柵欄,離開了。
媽媽這才唉聲嘆氣的走回來,把大門關上,爸爸望着她,兩人相對無言。
“看會電視吧。”
媽媽把爸爸推到客廳沙發附近,將電視打開,把遙控板塞到爸爸手裡,爸爸卻看着媽媽,神情鬱鬱寡歡:“她媽,房子要賣也是給你看病的,你可不能給路斬陽那混小子啊。”
媽媽坐下來,爸爸於是滾動軲轆,將方向轉了一下,面對老伴。
“唉,那也不能不管陽陽,他遲早是要結婚的,房子咱們肯定得買,琪琪那丫頭我太清楚了,她不說,私底下肯定在想辦法給陽陽籌錢,我不想女兒這麼辛苦啊,還不如把我們那房子賣了,把陽陽的首付付上,琪琪也容易些。”媽媽說着,俯下身,雙手捂着臉:“我怎麼對的起大小姐,把她的千金養成這樣。”
爸爸不再說話,扭頭望着電視屏幕上的廣告,生活總能讓你知道,你還可以更悲慘一些。
……
斬月從稅務局出來,沿着人行道給靳湛柏打電.話,他一走好幾天,沒再跟她聯繫,昨天突然推遲了婚禮,斬月擔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他的手機提示關機,斬月又給林靜打,一樣的。
她在原地躊躇起來,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麼事,現在連人都聯繫不上。
……
回了cici,打印東西的時候a4紙上沒有文字,斬月走到打印機旁邊,把墨盒取出來,上下左右的搖晃。
墨盒很貴,她一向這麼用,打不出來了,把盒子取出來,使勁搖一搖還能再打幾張,今天她心情不好,幹事情也沒有熱情,還總是心不在焉的,想路斬陽的事,想靳湛柏的事。
重新把搖晃過後的墨盒裝回打印機裡,回電腦上再次打印,然後再走回去,拿打印的紙,上面果真出現文字了,她站在原地,拿着a4紙看起來,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斬月往門口一看,表情沉頓了下來。
路斬陽不怎麼敢看姐姐,杵在那裡,也不動。
斬月拿着紙,走回辦公桌,對路斬陽說:“進來吧。”
路斬陽乖乖挪了進來,站在辦公桌前,也不敢坐,斬月指了指,他才拉開椅子,坐下來。
斬月先看打印的東西,看完才擡起頭來,冷靜的看着路斬陽:“什麼事?”
路斬陽唯唯諾諾的,其實大部分心思是哄着姐姐,畢竟還有求於她,但嘴上卻說的特別誠懇:“姐,中午的事,是我不對,對不起。”
斬月沉吟片刻,看着弟弟,到底是一家人,怪不起來:“算了,你去訂飯店吧,要多少錢?”
斬月一邊說,一邊轉身,去拿靠在背後的雙肩包。
路斬陽瞅着姐姐,有點不敢說似的:“一千……”
斬月二話沒說,打開皮夾翻錢,現金肯定不夠,她找卡,找到卡,站起來拿着鑰匙就往外走:“走吧,去銀行取錢。”
路斬陽跟着姐姐走了,到附近建行取了現金,交給路斬陽,什麼也沒說,讓他去訂飯店了。
生氣歸生氣,事情還得辦,都和女方家約好了,失約的話,害的只能是自己弟弟,爸媽肯定心疼兒子,只是不說,斬月沿原路返回,一路上都在想要怎麼辦。
……
路斬陽來之前已經和女友通過電.話了,說姐姐要面子,不願意找他姐夫要錢,他自己去說了,姐夫答應給他首付的錢,只是爸媽和他姐姐都不知道,讓女朋友跟她爸媽說一下,明天見面的時候不要提房子的事,免得穿幫,而且還會讓爸媽和姐姐生氣,女朋友答應了,反正她要的是結果,只要給首付的錢就行。
只是這錢變成了姐夫給的,完全是路斬陽自己編撰的,他不知道以裴霖的身份怎麼跟女朋友說這錢的來歷,畢竟裴霖跟他家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姐姐的私事也不想多說,心裡還是護着斬月的。
拿到了錢,去接女朋友,一起訂飯店去,順便把菜單訂下來,全部解決好,還剩不少錢,路斬陽又帶着女朋友逛街去了,到晚上八點多才回柏林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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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月和爸媽已經吃過飯了,進門的時候,媽媽站在門邊,姐姐蹲在地上,幫爸爸洗腳,爸爸坐在電視機前,正在看電視。
經過中午的那麼一架,一家人都有些沉默,不復活潑輕鬆的氣氛,斬月讓路斬陽睡自己房間,牀褥都收拾好了,路斬陽先上了樓。
斬月陪爸爸媽媽坐在樓下,三個人終於還是說起了路斬陽的事,都心煩,因爲家裡沒錢,這20萬也只是首付的錢,論及結婚,還得擺酒,房子還得裝潢,那花的就更數不清了。
這個問題就算現在不管,再過幾年,路斬陽大了,也不得不結婚,拖不是個事,斬月壓力大,從表情上就能看出來。
在樓下坐了一會,她也上樓了,今晚住靳湛柏的房間,想到一直沒聯繫上他,心裡又開始擔心,和路斬陽的事一直揪着她的心,一晚上都睡不踏實。
……
第二天,斬月起的比平時還早,五點半就在樓下煮稀飯了,爸爸喜歡吃皮蛋瘦肉粥,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斬月就去超市買好了材料,回家也切好了,早晨放在鍋裡煮上就行,家裡很安靜,還沒人起來,斬月站在料理臺邊上,發呆。
六點左右,媽媽起牀,之後服侍爸爸洗漱,七點半以後,路斬陽從樓上風風火火的跑下來,今天是爲他的終生大事和女方家長見面的日子,他自然激動,也有點緊張。
他去房裡看爸媽穿的衣服,不滿意,最後以自己的眼光幫他們重新選了兩件,又在房裡絮絮叨叨,告訴他們,哪些是能說的,哪些是不能說的,叮嚀了很多。
斬月在廚房煎韭菜餅,聽到了這些,因爲路斬陽聲音很大,可能比較亢奮吧,她心裡是有火氣的,但已經不想去吵去怒了,煎好韭菜餅,端着上桌,順便朝爸媽房間喊,叫他們吃飯。
三個人走了出來,媽媽去廚房幫斬月洗碗筷,路斬陽推着爸爸圍着桌子先坐下來,媽媽到廚房,斬月瞟了一眼,看了看她的穿着。
她又回頭,朝餐桌看了一眼,心裡感慨,爸媽一輩子沒講究過,雖然也是因爲沒有條件講究,但本身也不是講究的人,如今叫他們穿的這麼正式,講話也得正式,還真有點奇怪。
斬月什麼都沒說,跟着媽媽,去餐桌那邊吃早飯。
桌上,路斬陽非常聒噪,又說了許多,讓爸爸不要在飯桌上老是撓頭,人家爸媽可是很講究的,你把頭皮屑撓進去,影響很不好的,又說媽媽,叫媽媽不要駝背,坐的挺一些,不然看的很老,云云。
斬月一直吃自己的,吃完就上樓了,正巧接到了裴霖的電.話,裴霖說,現在開車過來了,問叔叔阿姨準備好沒有。
斬月讓他來,然後走到樓梯口,對樓下喊:“媽,我同學過來了,你和爸準備一下,大概三十分鐘就到。”
媽媽應了聲,然後樓下就傳來來來去去的腳步聲,斬月去自己房間找了衣服,然後回靳湛柏房間換,沒化妝,等裴霖的時候拿着一本書隨便看看。
弟弟的某些行爲真的挺讓她失望的,但她沒辦法說什麼,如果吵起來,難過的肯定還是爸媽。
二十分鐘後,伴隨着車引擎的聲音,斬月的手機也響了起來,裴霖到了。
斬月背上包,下樓去找爸媽,路斬陽已經開門出去了,斬月壓抑着火氣,徑直走到外面,看到路斬陽正和裴霖站在那輛兩百多萬的奔馳旁邊說話,裴霖倒沒什麼表情,只是路斬陽笑的燦爛無比。
斬月一時間咬牙切齒,心裡厭惡起來,朝路斬陽叫:“你不回來把爸爸背到車上啊?!”
裴霖先看她的,遠遠的,只覺得他沒什麼表情,就像晨曦中,一切都靜悄悄的。
路斬陽訕訕的,忙跑回來,今天是他的重要日子,他不敢得罪哪個人,依着姐姐的話,從柵欄跑回來,到房間去背老爸。
斬月回頭望一望,聽到媽媽的聲音,在幫路斬陽,她突然就大步邁出,朝裴霖走了過去。
……
裴霖一身黑裝,站在車邊,精銳的雙眼盯着朝他走來的斬月。
他看到了,斬月不高興,是他的行爲太魯莽了還是她不喜歡他再與她接近?只是斬月的話還未來得及開口,遠處駛來了一輛計程車。
……
斬月朝那個方向看去,因爲裴霖的車停在這裡,計程車便在後面停下了。
打開的後座,走下來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斬月驀地一驚,已經完全忘記了還有話要和裴霖說,直接奔向了她的老公。
“你回來了?!”
她帶着欣喜,一下把靳湛柏的腰抱住,又立即仰頭打量他,這才幾天的時間,他消瘦許多,下頜上隱隱冒出了黑色的胡茬,叫他看起來滄桑不少。
靳湛柏的注意力完全被他面前的一個接一個的“驚喜”困住了,先是裴霖在早晨九點多出現在他家門口,接着是斬月的父母還有弟弟從他的家裡走出來,他也不傻,猜得到裴霖是來接斬月一家的,具體這是去幹什麼,他想不到,但現在他也無法理智的去想這個問題,心裡已經被惡劣的情緒蔓延了。
他將斬月推開,那邊的路爸媽已經看到他了,路媽媽是多心思細膩的女人,當即就意識到這種舉動很可能影響女兒和女婿的感情,急着就遠遠的開始解釋:“湛柏,我讓琪琪她同學來接我們一下的,她爸腿腳不好,哦對,今天我們和斬陽女朋友家見面,你也一起來。”
媽媽說完,又操心爸爸上車,裴霖已經打開後座的門,媽媽幫着他,妥妥當當的將爸爸放到後座上。
裴霖站起來,儀表無絲毫凌亂,黑襯衣讓他看起來比平常犀利許多。
靳湛柏只是短短的低頭,對斬月說:“我有話跟你說。”
斬月已經知道自己又造成了失誤,點點頭,朝爸媽走,她看了眼已經坐上車的爸爸,然後拉着媽媽的手,小聲在她耳邊低語:“媽,他可能有點不高興,你們先去,我等下過來。”
路媽媽和斬月點點頭,眼神意味深長:“好好解釋一下,別叫他誤會。”
斬月送媽媽上了車,又瞟了眼路斬陽,路斬陽是自靳湛柏回來就愣住了,許多事都是他在裡面促成的,還跟女友家謊稱姐夫給了首付,現在正牌姐夫來了,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和他打招呼。
最後他什麼都沒說,跑到副駕,上了車。
裴霖在車裡,隔着擋風玻璃,陰銳的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靳湛柏,後者看起來面無表情,雙手卻在西褲口袋裡緊緊攥着,兩個男人隔着遠遠的距離,無聲的用眼神撕殺着對方。
……
斬月的父母面前,尤其裴霖也在,他不會傻到把怒氣表現出來,越是與斬月站在一起,拉着手,微笑的送走了奔馳。
車子駛出視線,靳湛柏才望向斬月,目光已經陰冷下來,斬月嘆口氣,只能說:“我可以解釋。”
靳湛柏鬆開她的手,往家走,斬月摸了摸額頭,知道事情有可能更加棘手,看他背影似乎都表達着憤怒,斬月跟了進去。
“我昨天打電.話給你了,電.話關機,林靜的也是,估計你們正在飛機上。”
斬月裝作若無其事,跟在他後面進家,然後換鞋,將大門關上。
“我弟弟的婚事,兩家家長見面,你累嗎?要是累就不去了,我過去一趟,吃過飯就回來,好嗎?”
斬月抓着後頸,因爲靳湛柏停在客廳中間,她也停了下來,對着他的後背講話。
他逐漸轉過身來,目光卻特別憤怒,還帶着失望,斬月吸一口氣,開始對他解釋:“我弟弟在我辦公室遇到了他,我當時不在,他們兩自己商量好的,我爸腿不能走,只能找車接,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你罵我吧。”
他聽完,閉上眼睛,開始用手揉眉心。
她不知道他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感覺應該好不到哪裡去,他很疲憊,是精神上受到了折磨。
“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我沒看見你行李,什麼時候再回去?”
靳湛柏放下手,聽了就笑了,不無諷刺的對斬月說:“你知道你討厭的人到你家來,把你的妻子,你妻子的家人都接走的那種感覺嗎?”
斬月低下頭,認錯的樣子:“對不起。”
靳湛柏笑着搖頭:“這個詞沒用,好吧?就算我無理取鬧,但我就是不喜歡那個人,你爲了你老公,不要和他來往,不行嗎?”
斬月擡起頭,鎮定的看着他:“行,我以後不跟他來往。”
不知道是公司的事牽絆了他,還是疲勞,抑或是如今他的脾氣已經收斂了不少,他沒繼續爲這事折騰,轉身,就上樓了。
斬月沒跟上去,昂着頭,站在樓梯口附近,對他說:“我去飯店了,很快就回來。”
靳湛柏在樓梯上微微停步,朝樓下譏誚着:“我明天就要回去,好不容易爭取到兩天的時間,我想你,所以我回來看你,行啊,你去吧,反正誰都比我重要。”
這樣說話的口吻比直來直去的爭吵讓她難受,她聽着他的腳步聲上到二樓,走了幾步,然後傳來關門的聲音。
斬月有點喪氣,剛纔在門口看到他從計程車上下來的那一瞬間,很開心,分開好幾天終於見着了,沒想到又搞成這樣。
只是弟弟那邊她不能不去,女孩子家強勢,路斬陽又處處巴着那邊,老實巴交的父母不知道會不會受氣,斬月又往樓上望了一眼,然後離開了家。
……
她打車到了飯店,隨服務生進包廂,爸媽老老實實坐着,看起來拘謹的很。
路斬陽不在,應該和裴霖去女孩子家接她父母了,斬月給自己倒了杯水,在爸媽身邊坐下。
媽媽有點擔心,問斬月:“琪琪啊,湛柏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斬月一揮手,笑的很爽朗:“他才下飛機,在家睡覺呢。”
媽媽點點頭,似乎相信了,想到路斬陽的事,又操心起來:“那小女孩家要是提過分的要求怎麼辦?”